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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走在前面,引着二人穿过帷幔漫卷的长廊,往昏暗光线浮动的屋内走。
走廊里弥漫着难以忽视的冷香,凉森森、甜丝丝,闻起来令人有些恍惚,仿佛被拉进了回忆里。
头顶的深蓝色帷幔上镶嵌着夜明珠,为屋内提供唯一的光源。
“是星宿。”王少白抱剑抬头,指给林漓看。
大手笔啊。一个临时窝点都装修这么豪华,看来算命真的很挣钱。林漓咋舌。
王少白憋笑,“为什么要叫窝点,像是违法犯罪分子一样。”
“请。”圣女瞥了一眼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二人,在长廊尽头停步,伸手挽起帷幕示意他们先进去。
进去后房间里的布置更是美丽梦幻到惊人。
蓝紫色的绸缎从天花板上垂下,被夜明珠打上浮动的清光,明灭如处于星海河流中间。
整个房间没有侍者也没有别的家具,仅有一张矮桌放在中央。
二人在唯一的桌子前坐定,圣女也敛裙坐到他们对面,洁白柔软的手指交叉起来。
“欢迎你们,被命运选中的行者。”
林漓和王少白对视一眼,还是王少白先开口,“你好,在下王...”
“不必告诉我姓名,命运的星轨已经注定。”圣女声音柔柔的,“姓名是最无意义的东西。”
王少白噎了一下,“...行,行吧。”
圣女宽容地翘了翘嘴角,她见多了看见她就结结巴巴的男人。
“说出你想知晓的未来吧,让星辰指引你的道路。”
王少白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什么都可以问?”
“都可以。道途、爱侣、恩怨...”圣女眼神越发柔和,蓝紫色的眸子里星光粼粼。
“哦,这样啊,”王少白下定了决心,手指敲敲桌面,“我想知道我今天的里衣是什么颜色的。”
圣女的表情空白了一秒。
回过神的时候,声音都有一丝不稳,“...你说什么?”
“我想问我的里衣的颜色,”王少白一脸诚恳,“未不未来无所谓,就是想看看准不准。”
林漓:...
很好,很牛逼,这很王少白。
“来此之人,皆是受命运指引。”圣女平复了情绪,柔声劝诱道,“道友,真要知晓未来的机会虚掷于此吗?”
王少白笑笑,坐姿放松了些,剑柄上红色剑穗晃起来,“人生很长,虚掷的东西多了去了,哥们浪费得起。”
圣女表情僵硬片刻,转向林漓,“这位道友?”
林漓也难为情地笑笑,“那就猜,不是,预测万剑宗弟子食堂晚上吃几道菜吧。”
当着兄弟的面前,不管问感情问题还是未来,都太羞耻了啦!
圣女沉默了,黛紫色的眸子放空一瞬,随后又再度流光溢彩,如星河泛滥。
“道友,我看见了你的命运。”
“你已与你的爱人相遇,而星轨的流向捉弄着这对爱侣...”
圣女的长睫轻颤,美眸洋溢着慈悲的光华,“道友,星空赐下赠礼,可佑你与爱人长相厮守,你可愿意?”
林漓:...
她礼貌道,“倒也不必。”
圣女微怔,眼底慈悲的星河停滞片刻,“为何?”
“呃,我比较叛逆?”林漓斟酌道。
沉默在封闭的房间蔓延开来,犹如棉花里的针尖一般,有杀气一闪而过。
王少白身形紧绷,林漓闭口不言,圣女一张佳人面冷落冰霜。
瞬息后,圣女脸上冰冷带怨的面具被摘下一般,重新又变回了温柔神秘的微笑。
“道友,我们有缘,注定会再次相见的。”她柔声道,随后转向王少白。
似乎像是怕被王少白打断一般,她加快了语速,“风中的柳絮,雨打的浮萍,道友,这是占星阁赠与你的礼物。”
让人目眩的柔光一现,她手中出现了一枚蓝紫色的剑穗,移动时坠下星辰般的光屑。
“请收下。”她温声道。
王少白和林漓对视一眼,突然展颜一笑,“行。”
说罢,他拿过剑穗,在手中掂了掂,就往口袋里塞去。
“我替你系上吧。”圣女站起来,婀娜朝他行来,“这是星光的赠礼,可帮助你守护你重要的人。”
王少白也站起来,抱剑微微往后一避。
在圣女再次变得毫无情感的冰冷目光之下,王少白大大咧咧地握住剑柄,将剑伸至圣女前面。
“喏。哥们上面已经有剑穗了。”狐狸眼里似笑非笑,盯着圣女的神色。
流云剑银镜般的剑身映出圣女绝美的脸庞,以及她变得死气沉沉的黛紫双眸。
一息、二息。
“道友记得带在身边便是。”圣女声音重新变得柔和起来。
“门在那里,”她深深看了一眼林漓,“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
林漓和王少白顺着走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吐槽,“我们是被赶走了吗?”
“很难不被赶走吧。”王少白道。
林漓纠结一会,没忍住发问,“你的里衣是什么颜色?”
王少白沉默片刻,“我出门的时候忘带了,又懒得洗。所以没穿。”
林漓:...
她真心实意道,“你好狗啊。”
掀开门口挡着光的门帘,阳光倾泻而下,林漓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好亮...”得加紧修炼了,筑基之后别说被光照到眼睛,哪怕直视太阳都不会有丝毫不适。
正恍神间,手腕骨处被王少白拽了一把,林漓往一后踉跄,眼前掠过薄薄的银色剑光。
几乎是本能反射一般,体内剑骨灼热起来,却在即将被召唤出之前,被王少白以指尖按在腕骨上阻止。
“你用剑伤身体,我来。”少年手持流云,压低了眉眼挡在她身前。
“这是魔气?”林漓皱起眉,警觉地盯着眼前直喘粗气的占星阁守门弟子。
只见烈日燥热之下,他面色状似癫狂,两只眼睛瞪得极大,黑瞳仁在布满血丝的眼球中颤抖着。浑身上下灵气暴\\\\\\\\乱,手中握着占卜用的签筒,上面灵气疯狂运转,明显是一样法器。
“你们...一个克死所有人的天煞孤星,一个早夭短命的无根浮萍,”他的牙齿咯咯作响,语气带着神经质的颤抖,“居然敢当众欺辱我!”
王少白不语,手中剑微微上抬了一些。
周围凡人群众如鱼群般散开,生怕仙长们斗法伤到自己。
守门弟子筑基后期,王少白再怎么天赋异禀也只有筑基初,还带着一个体质和筛子没什么本质区别的林漓。
“要不我还是...?”林漓轻声问道,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修为够不够那剑骨吞吃个一时半刻的。
“不,”王少白狐狸眼紧紧盯着那弟子的动作,低声回答,“没有感觉到魔气。但是他的灵气不对劲...”
“...看不起我的人,都得死!”弟子突然怪叫一声,手中签筒光芒大作,数十根尖利的铁签挟着破空声朝二人扑来!
王少白手中流云一转,叮叮咣咣挡下铁签,额角却也渗出冷汗,脊背微微起伏。
守门弟子的铁签蕴含了十足十的灵气,若不知王少白资质好,流云又是剑冢拿出来的宝剑,他们现在早就被签子扎穿了。
“你为什么不死,你凭什么不死!”占星阁弟子双眼猩红,桀桀怪笑起来,“在这么多人面前下我面子,你竟敢看不起我!”
“我修为比你高这么多,凭什么你是万剑宗亲传!而我不是!”
“哈哈哈,都给我死!”
说着,他双手一动,浑浊的灵气带着所有铁签倾泻而出,齐齐袭向二人面门!
王少白挡不住!
林漓心头一紧,不管不顾系统叠声警告,指尖焰光闪烁,剑骨即将化形为长剑之时——
雪花落下。
分明是正午街头,烈日高悬于空。
冷冽剑气无情镇下,破空的铁签瞬间覆上厚重冰霜,直直坠落在地。
那狂乱弟子周身覆上寒霜,僵硬再也无法动弹。
冷白手指轻敲剑柄,冰霜刹那收紧,弟子闷哼一声,瞬间压倒在地上。
白衣剑修不疾不徐向他们走来,周围人群赶快为他让开一条路。
路过那倒在地上的弟子的时候,弟子挣扎着抬起头,从牙根挤出几个字,“你、你,你竟敢把我...打在地上...”
何争闻言,眉毛都没动一下,平静抬步路过。
“大...大师兄。”王少白死死绷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他舒口气道。
却看见何争凤眸冷冷瞥他一眼,绕开他走向身后的林漓。
“手。”他说。
林漓呆呆地将手递给他,才后知后觉掌心里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剑骨每次化形为剑,都需要她以血作为媒介。
何争垂眸,自顾自掏出绷带,一圈一圈缠绕在林漓的掌心。
青年指尖微凉,因为常年练剑而生出了薄茧,摩挲在绷带上痒痒的。林漓控制不住,手往后瑟缩了一下。
何争抬眼,“嗯?”
林漓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伸过去,不敢再动。
没想到何争轻叹一声,放柔了动作,“疼?”
疼倒是不怎么疼的,之前在剑冢,整只左手都被魔气腐蚀得仅剩白骨,不管是掌门还是长老都只关注着她的剑骨有没有受伤。
幸好夏云秋医术高超,用药又大方,才让她如今双手依旧柔嫩白皙。
除了她和王少白,没人问她疼不疼,只叫她保护好自己的剑骨。
甚至林漓自己都没考虑过疼不疼。
必须要做的事情,再疼也要做。那疼痛与否也失去了意义。
更何况现在仅仅是手上的小伤口。
这么突然被问一句,却有些触动。
没有人不喜欢被关心,尤其是被高冷龙傲天帅哥关心。
林漓心头微动,却听何争平淡道。
“太娇气。近期就不要学剑了。”
林漓:哈?
不是说好要教我学剑的吗!虽然这是掌门的任务罢辽!
一开始的感动全部消失殆尽,变成了满脑子的问号和憋屈。
他果然讨厌我!
何争已经不说话了,只垂着鸦羽般的长睫,细心地将林漓手上的绷带缠好。
小孩子家家第一次偷跑出去玩,就差点被外人暴揍,好好休息几天吧。
练剑虽然重要,但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
“怎么了?”感觉到林漓憋屈的目光,何争微微皱眉。
——这么委屈的吗?
林漓咬牙,“没什么。”
何争:。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以前夏云秋随口说的话——
“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说没有,那就是有。”
“如果真当没有,无事发生的话...那事情可就更糟糕了。”
我家小师妹出来玩一趟,受大委屈了。
草。
林漓:?
虽然师兄没有说话,但明显身上的气息更加冷厉几分。
甚至站在边上被忽视的王少白,都被那四溢的冰冷剑意逼退了一步。
“贵客到访,有失远迎。”温柔婉转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圣女一袭紫衣,亭亭而立。
“星光指引命...啊!”话语的最后变成一声尖叫。
圣女脸颊边的一缕黑发被剑气削断,缓缓坠地。
她睁大紫色双瞳,对上何争冰冷漆黑的凤眼,眼尾似乎缀着碎冰。
“管好你的人。”他说,“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兄:一位心思细腻但没完全细腻,一直被误解的钢铁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