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早春（十二）

“什么人求见？”程宴安问道。

“是王李氏的爹娘。”捕快回答。

听了这话，程宴安又让捕快去将两人带过来。

捕快领了命令，退下了，贺晚宁的手中，依旧转着那只毛笔，疑惑的问道：“王李氏的爹娘，为什么会突然来了？”

“大概是为了来认领王李氏的尸首吧。”跟在程宴安身旁的主簿林华茂回答。

林华茂的年岁和贺通差不多，也是在县衙里当了多年的主簿，先前的知县不愿意去验尸房时，都由他代劳。

“若说是来认领尸首，应该昨天就过来了，这件事闹得这样沸沸扬扬，他们虽在邻村，但是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王李氏已经出嫁，要认领尸首，也该是夫家这边的人来。”孟知秋也说道。

听着两人的话，贺晚宁挑了挑眉头，说道：“也有可能，他们是给咱们送线索来的呢。”

众人的话音刚落，捕快带着两个年过半百的人走了进来。

这两人身上的衣裳虽洗得泛了白，却未见补丁，收拾得倒也干净。看得出来，家境并不是贫困至极，相反的，比王淞的家境更好了些。

等两人进来，贺晚宁也走到了程宴安的身旁去，当一个旁听。

见到程宴安，两人并没有一开始就大吵大闹，要求他还自己的女儿一个公道，而是镇定的跪下去，先给程宴安行了一礼，举手投足之间，很懂规矩。

“草民李应奎、李陈氏见过大人。”

看着两人这样，贺晚宁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她每次遇到命案，最怕的就是面对那些因为失去了亲人而丧失理智的家属，一上来就是各种哭闹，许久说不出一丁点儿有用的线索来。

她能理解他们，但是她同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可是今日这对夫妇，男的思路清晰，女的虽一直在哭，却也不至于吵闹不停。

“你们是王李氏的爹娘？”程宴安看着两人，开口道。

“是，”李应奎点点头，说道：“我们今日过来，是有线索，想要告诉大人。”

“线索？”程宴安看了站在一旁的贺晚宁一眼，收回了目光，才问道：“什么线索？”

众人听了李应奎的话，看向贺晚宁的目光，也多了些许的佩服。

感受着这些目光，贺晚宁只是勾了勾唇，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听着李应奎的话。

“回禀大人，我们怀疑，杀害英娘的凶手，是陈华。”李应奎又说道。

“谁是陈华？”程宴安想了想，又问道：“你为何怀疑，是陈华杀害了王李氏？”

“陈华是英娘的表哥，前天，他曾去过王淞家，一直到了晚上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神色慌张，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李应奎咬牙切齿的回答。

“他是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又如何知道，他去过王淞家？”看着李应奎，程宴安的脸上，依旧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站在一旁的贺晚宁，看着这样的程宴安，心里暗自佩服，自己若是什么时候也能练就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那才厉害呢。

“因为，是我让他去找英娘的。”说到此处，李应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而李陈氏在听到这话之后，再也忍不住，哭着抱怨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让陈华去找英娘，他怎么可能有机会杀了英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着这样的场面，程宴安微微皱了皱眉头。

看出他的不悦，贺晚宁忙站出来，道：“大娘，你先别追究究竟是谁的错，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查清楚整件事情的真相，替死者报仇。”

“凶手就是陈华，就是他杀了我女儿。”李陈氏又哭着说道。

“行了，你别在这里打扰了大人办案。”李应奎转过头，看着李陈氏，训斥了一句。

听到这话，李陈氏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仍旧不断的哭着。

等李陈氏安静下来之后，程宴安才继续问道：“李应奎，你继续说，为何要让陈华去找王李氏，他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王淞和英娘将孩子送到我们这里来，让我们帮忙照看，说好的前天的时候，我们将孩子送回去，但是孩子不愿意走，正好陈华去英娘他们村有事，所以我们就让陈华去传个信，让英娘不必继续等着了。”李应奎说完，又想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他是前天晚上子时才回来的。”

“你又如何确定，他是子时回来？”程宴安又追问道。

“因为，陈华回家的时候，要从我们门口经过，当晚，我们家养的狗叫得厉害，我原以为是进了贼，所以就起床查看，却没想到，是陈华。”李应奎皱着眉头，又沉思片刻，才道：“当时，我看着他神色慌乱的样子，还骂了他两句，我记得特别清楚。”

“这个陈华，有多高？可曾成亲了？”程宴安又问。

“大概，有五尺多高，未曾成过亲。”李应奎抬手，比划了两下之后，才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对了，他还是一个左撇子。”

一番话，让众人顿时愣住了。

根据李应奎的描述，这个陈华，简直符合现如今查到的凶手的所有特征。

他们又将目光都落在了程宴安的身上。

“来人，将陈华带回衙门！”他吩咐道。

领了命令之后，便有两个捕快去捉人了，李应奎夫妇也给程宴安行了一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等签押房里只剩下了先前讨论案情的人之后，林华茂这才看着贺晚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叔，你别这样看着我，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咱们之间，还需要拐弯抹角么？”见他如此，贺晚宁笑着说道。

林华茂这才笑了笑，问道：“晚宁呐，在李应奎夫妇进来之前，你好像就知道，他们是为了提供线索而来，你是如何判断出来的啊？”

他的一番话，也勾起了其他人的兴趣，纷纷看着贺晚宁，追问道：“就是，你是如何看出来，他们两个人来这里，是为了提供线索，而不是来闹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