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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揭开这些疑惑,还是需要去一趟唐府。”贺晚宁将手中的颅骨放回了床上,又将自己的手套摘了,“我这就和孟捕头一起去。”
在一旁候着的捕快,眼见着三人要走出验尸房,这才拿起早已备下的醋,泼在了火盆上,让三人跨过。
走出验尸房,从院墙外吹过来的风,暂时缓解了鼻间那股子腐烂发霉的味道,贺晚宁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程宴安。
雪中松柏一般的男子,脸上丝毫没有半点儿刚从验尸房走出来的不适。
自己在这平洲县已经十年,这位程大人,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在他的身上,丝毫不见先前那些知县高高在上的姿态。
若是单论出身,从前的那些知县加起来,也抵不过他的一星半点儿,但是,即便是这样出身的他,身上却丝毫没有一丁点儿的架子。
真是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大家都会对他心生惧怕呢?
“走吧。”
就在她打量着程宴安时,一道清冷如玉石般的声音,钻进了耳朵,拉回了她的思绪。
“啊?”她看着他,一时之间没有明白过来这两个字的意思,转念一想,她才明白过来,是要去唐府调查的事情,又道:“好,我这就去。”
可走了几步,贺晚宁这才发现,程宴安也在身后。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他,好奇问道:“大人,你,也要去唐府吗?”
“我理应前去。”程宴安回答。
简单的五个字,却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哪里又有什么理应不理应的,不过是看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究竟会如何选择罢了。
贺晚宁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赶紧跟上他。
……
唐府在城东梧桐巷,门前立了两尊神情威武的大石狮子,一看便是有些年头了,石狮子的身上,已经有了被雨水冲刷过后的痕迹。
朱红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匾额,写着斗大的唐府二字。
在门口守着的门倌儿,远远的便瞧见了他们所以,早早的就进去通报了。
程宴安和贺晚宁刚到唐府,唐青锋和唐青培便扶着唐老夫人上前,向他行了礼。
“程大人,你今日亲自登门,是查出我家老爷的死因了吗?”唐老夫人看着程宴安,便追问道。
“老夫人,程大人刚到这里,一句话尚且来不及说,你为何就如此肯定,唐老太爷的死因另有隐情?”听到唐老夫人的话,贺晚宁微微一笑,就瞧着她开了口。
一句话,引得众人都看向了她。
唐老夫人也没有料到,最先发难的人,竟会是看起来最好相处的贺晚宁,愣了片刻,她才回答道:“我……我是听青锋和青培回来说起,我家老爷的骸骨发黑,很明显是被人害死,所以,我才这样问。”
“原来是这样。”贺晚宁了然的点了点头,唇角的笑意依旧浅淡,“不过,唐老太爷的死,并非中毒。”
“看吧,我就说,爹怎么可能是被人害死的,都是唐青焕搞的鬼,非要闹这一出。”唐青培听到这个结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抱怨了两声,又抬手,捂着自己被揍得青紫的地方,越发觉得忿忿不平,“如今他不敢回府,也是活该,我下次若是见到他,必然打死他!”
“若爹不是被人害死,那天晚上他的鬼魂又该如何解释?他如果不是害死,又为什么要缠着我们,让我们替他报仇呢?”唐青锋听到他的话,也忍不住的猜测道。
“我只是说,唐老太爷的死不是中毒,却没说,他的死究竟是何缘故,二位公子否认得也实在太快了些。”看着两人,贺晚宁又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容,带了几分嘲讽。
这唐家三兄弟,性格差异确实大,虽有三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唐青焕是当真孝顺的。
思及于此,她便忍不住的替唐老太爷感到不值。
“贺仵作,你就告诉我们,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不要让我们再猜测下去了。”唐青培直勾勾的看着她,说道。
“在大门口说这些事情,似乎有些不太恰当吧?”贺晚宁眼神一转,朝着门里看了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唐老夫人见了,这才又恍然道:“瞧我,竟忘了这样重要的事情,实在失礼,程大人请勿怪罪,这边请。”
说着,这才又将程宴安他们请到了府里去。
唐府是标准的江南风格三进大宅院,对于贺晚宁来说,这样的大宅院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从门口走到正厅,倒有几分一步一景的意味。
一路走过去,随处可见忙碌着手中事情的仆人丫鬟,只是这些人在看到他们时,也忍不住好奇的多打量了几眼。
到了正厅里,众人落了座,又吩咐丫鬟奉上茶水之后,唐老夫人这才又开口道:“程大人,我家老爷,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才去世的?”
“他是被人杀害。”程宴安回答。
“啊?他……他果真是被人杀了?”唐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迟疑了片刻,这才又止不住的哭了,“他向来与人为善,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究竟是谁会想着要杀了他?”
“程大人,我爹,他是怎么被人杀了?”唐青锋也看向了程宴安,追问道。
“具体细节,不便告知。”程宴安说话,依旧是言简意赅。
“老夫人,今日我们前来,是想问问,关于唐老太爷究竟是哪一日去世的,去世那天,又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贺晚宁的手,搭在太师椅的把手上,葱节儿一般细长的手指,在把手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敲着。
黑而亮的杏眼,看向唐老夫人时,就像是要将她的内心给看穿。
被她这样瞧着,唐老夫人垂眸,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她才缓缓说道:“我记得,老爷应该是二月十九那天晚上去世的,但是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却不知道了。”
“不知道?”贺晚宁挑了挑眉头。
“不瞒贺仵作,那天,我并没有在府中,所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二月二十,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去世了。”说到这里,唐老夫人又滚下了两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