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不易察觉从对面黑衣男子腰间佩戴的银色长剑上掠过,兰七神色一凝,玄银剑,当今天下,仅一人拥有。
毅王秦毅。
兰七垂眸,全身内力开始运转。周遭气氛徒然变的紧张,如同绷紧了弦的弓,随时都会演变成杀戮场。
杂草丛生的灌木林里,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很小的声音响起。花小莫捂着自己的肚子尴尬的抿了抿唇。
兰七幽深的黑眸泛起一丝暖意,一瞬间的气息变化对面的秦毅没有错过,看向那个少年,双目很小弧度的眯了眯。
被尖刻锋利如利刃的目光注视,花小莫心头骇然,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如果那个疯子教主是神经病,这人一定是高度危险分子。
然而秦毅的视线并没有在花小莫身上停留,只淡淡一瞥,便把视线再次放到兰七身上。
秦毅微抬手,几个手下即刻从原地消失。
“桃花村的确够隐僻。”秦毅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不太和善的笑容。
兰七略略沉了沉眸,淡淡道:“目的。”桃花村里的人过了一辈子的安生日子,他没权利剥夺。
更不愿见到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沦为地狱。
“随本王回汴州医治一人。”秦毅颔首:“事后必有重谢。”
汴州,天子脚下,兰七绷紧下颚,心头微叹,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也罢,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何因?”
抬头看着高大的松树,秦毅沉脸冷目:“是千魇。”
此话一出,挨着兰七的花小莫顿时察觉到兰七身子一瞬间的僵住,而兰七面上只是微微蹙眉,为难:“千魇无药可解。”
秦毅低头深深看了一眼兰七身边的少年,却越发笃定自己判断不假:“不出两天,你会改变主意。”
脚尖轻点,黑衣飘去,直到树叶飘落,树林恢复宁静,张狂的声音才慢慢散去。
兰七侧头朝垂首不知想些什么的少年轻唤:“小莫?”
回过神来,先是看了圈四周,确定那人走了,花小莫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抬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阿七,你到底是谁?”一定是隐藏的大BOSS!
牵了花小莫的手下山,兰七轻声道:“无论附加的身份有多少,我始终都是你的阿七。”并未给出答案,不是他不能说,而是他不想。
尘世中束缚,责任,阴暗太多,他不想把花小莫牵扯进去。
花小莫唇角微翘,眉眼弯弯:“这话我爱听。”既然阿七不愿说,那就不问了,或许哪天阿七会主动告诉他也说不定。
下山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会经过小溪,因为花小莫说他想吃鱼了,所以兰七便选了这条路。
花小莫边走边好奇地问:“阿七啊,刚才那人是什么来头?”
脚步微乎可微的一顿,兰七压了压唇角:“毅王。”
花小莫睁大眼睛,重重的咂了砸嘴:“王爷?我怎么看着像阎王爷啊?”身上的血腥味没有那个疯子浓,却更可怕,从灵魂深处漫上来的畏惧。
“无差。”兰七温润的声音夹着几分笑意,埋藏的是一丝戒备,是个很强的对手啊。
乌城东街一处别院
锦衣卫第一统领许茂,秦毅贴身护卫燕小乙二人正大眼看小眼,无声的传递着讯息。
在秦毅手下做事,必须提起一百二十分精神,以免身首异处。
秦毅不残暴,他只是无心。
十一岁跟随大军出征蛮荒,十三岁被李晖老将军看重成为他的麾下猛将,十五岁胜任骠骑将军,十六岁累积战功无数,十九岁封王,拥有领地巴蜀城,二十三岁,掌权西厂。
如今,二十六岁,他管辖的巴蜀城是云天王朝最为严谨的一道防护线,整个兵部,只要他一声号令,为他马首是瞻的官员足达九成,西厂那些锦衣卫,除了秦毅,再无一人可压制,这也是为何当今太子忌惮却不敢动他的原因。
更是天启皇秦德不把天下交给他的唯一原因,治国只能是仁君,而非暴君。无心无情,只能作一把挥出去的剑。
秦毅的戎马生涯在整个云天王朝早已是一纸传奇。
可在那些老百姓眼中却是阎罗王般的存在,妇孺用来管教子女的口头禅“秦阎王专吃哭闹的孩子”往往这句话一落,那些闹腾的孩子就会立刻乖顺。
而整个毅王府没人敢直视秦毅,连同僚们都有意无意的远离躲避他,又不敢得罪,西厂的势力太大,手下那些人都是刀刃上过日子的,说只手遮天一点也不为过。
坐在四方椅上,秦毅凝视着洁白的宣纸,沉默半晌,狼毫笔落于纸上,画出了两双眼睛。
放下笔,秦毅指了指,对许茂和燕小乙道:“你们来看这两双眼睛有何区别?”
许茂同燕小乙走近两步伸直脖子瞧了眼,两人异口同声:“像是同一个人。”
“放出去消息,就说乌城十里外有个村民见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出没。”秦毅眯了眯眸子,沉吟道:“头发很短,言行奇特。”
虽不解,许茂燕小乙二人仍领命道:“是。”
秦毅眉头拧了下,然后沉声道:“许茂,燕小乙,你们拿着我的令牌与马昭他们会合后立即起程回汴州,调动三百人马去监守西苑保护无忧。”
“他少一根汗毛,你们一干人等提头来见。”凌冽的声音透着一股暴戾。
“爷,你不与我们一同动身?”许茂吞吞唾沫:“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无妨。”秦毅目光落在纸上那两双眼睛上面,晦暗莫测的表情:“会是一场好戏。”
当日午时不到,无数的消息朝着四面八方传递开来,如同流动的空气般随着风在整个中原传的沸沸扬扬。
徽城天邪教,兰州荻花派一前一后接到消息,一时间风起云涌,尘土飞扬。
院子里,正坐在竹椅上捣药的花小莫打了个喷嚏,不等他喘口气,又打了一个。
谁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