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江非的实力水平,黎清清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阵儿。
但?是江非好像对狐族的新朋友非常执着?，坚持一定要?带淮观逝过来，不管黎清清怎么说,一点动摇的意思都没有。
黎清清：？
她觉得有点奇怪。
但?盯着?江非看了一阵，突然心生明悟：这个狐族朋友，该不会、性别为“雌”吧？
而且坚持要?带淮观逝过来——互见长辈？提亲？
黎清清有点想问，但?考虑到江非一直是“朋友”代?称，显然是不愿意和她细说：也不知是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明白,还?是因为尚且没有互通心意、捅破那?层窗户纸。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作为“凤襄”时，她也见过不少人妖相恋的情况，只不过那?会儿两族的关系委实不怎么友好，这些?异族恋大抵都以悲剧收场。不过这么多?年相隔两界，彼此又没有交流,虽然还?有对异族的警惕漠视,但?是到底不至于像以前一样仇恨——会有个好结果，也说不定。
这想来，她的任务也该赶快些?了。
待天梯重铸之后,人妖两界自然不用像现在这样互相隔绝、也不必像当?年那?般互争一线生机，他们说不定真能得到一个好结局呢。
这么想着?黎清清也不再阻拦。
年轻人为了爱情犯点傻不也很正常吗？就是淮观逝当?年,还?曾经因为失恋喝个烂醉,大半夜的跑到他师兄房里抱着?谢行一顿嚎啕大哭……不过当?事人第二天早晨选择性失忆，表示并不记得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并对自己在师兄房里醒来表示迷茫。
黎清清对江非一直颇为照顾。
虽然不是主动收的,但?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徒弟。
黎清清想了想，送了他两根凤凰翎羽，有了妖皇气息庇佑,他总不至于被妖套麻袋。
江非拿着?那?流光溢彩、甚至好似有火焰灼烧的羽毛愣了一下。
黎清清解释：“上面附有妖皇的气息，你拿着?它在妖界行走安全些?。”
江非脸上的神情一时十分?精彩，硬要?说的话，介于“咬牙切齿”和“痛心疾首”之间。他好半天才压下那?扭曲的表情，问黎清清：“那?你……”
黎清清虽然觉得刚才江非的表情十分?奇怪，但?还?是将?这话归于担心她的范畴，不由笑?道：“放心吧，我这儿还?有。”
虽然凤凰翎羽确实十分?珍贵，但?是那?毕竟是她自己的马甲，想拔多?少拔多?少，来得比五爪金龙的龙鳞还?容易些?。而且前段时日凤襄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想拔毛给她做件法衣，为了自己的马甲不变成秃凤凰，黎清清坚决阻止了他这犯病一样的想法。
不过已?经拔了的就没办法，黎清清索性把这些?东西收起来，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江非：“……”
就因为“还?有”才不放心！
江非也不是第一天到妖界了，关于妖族的事也了解了不少。
妖族可以通过赠送出的毛发鳞片羽毛之类的感知对方所在，那?些?常常脱落、妖力薄弱的部分?自然可以随意赠送，江非现在就收了不少狐狸毛。但?是这跟足有他小?臂长、一看就不凡的翎羽，怎么看也不在“随意赠送”的范畴内吧？！而且还?哄骗着?阿清随身携带！
江非有心把黎清清身上的翎羽全要?过来，但?是他心知这样除了引起警惕外没有丝毫帮助。而且看阿清的样子就知，就算把翎羽全给他，隔日甚至不必隔日，她身上就会多?出新的。
*
江非的行动力超乎预料的强，黎清清跟他谈过之后，自己还?没离开狐族族地，江非已?经打算收拾行装，马上出发。
黎清清：“……”
年轻人果然想法变得快，明明之前还?不想走的。
但?她总觉得哪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
想了想，又自我说服道：果然是谈恋爱了以后与以前不一样吗？
……
而另一边，凤襄也遇到点不算大事儿的问题。
妖族散漫，凤襄又是个不大管事儿的妖皇，除了刚醒来那?次朝见，凤襄跟前还?是第一次聚到这么多?妖族，只不过都是些?实力算不得强的妖。
凤襄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儿了，结果……竟然是为了“立后”？
凤襄懒懒地瞥了一眼下首。
一只眼带精光、化形出的手臂比平常妖要?短些?的妖族正滔滔不绝地这什么大妖之间结合子嗣艰难、不若人族易于繁衍，又道什么高?阶修士亦有移山填海之能，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亦堪比肩大妖，并不辱没了陛下。
凤襄神色不明地盯着?那?只妖族看，这是只狈兽，这种需与他族共生的妖总是深谙如何揣摩上意、顺应帝心。
但?……立黎清清为“妖后”？
凤襄顺着?这个思路考虑了一下，有了这个身份，黎清清在妖族行走确实会便宜一些?。但?转念又想到了最近调查魔族踪迹的进展，找到通道也不过这几日了，她在妖族呆不久，实在不值得麻烦这一回。
见妖皇久久没有回应，底下的狈亦有些?慌张。
“宠妾”和“妖后”的意义?全然不同?。前者只是妖皇的附属，虽得几分?宠爱，但?就如同?一件华美的衣裳、几颗漂亮的玉石，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后者却不同?，那?是妖皇陛下认定的伴侣，甚至于共享寿命和妖力，在妖界的地位几乎和妖皇相同?。
狈提出立妖后的说法也是冒着?风险的。
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陛下对那?个人族可不止宠爱那?么简单，就连接受朝见时都与她同?座一席，这本来就已?经是一种宣告了。只是不知为何陛下那?边还?没有动静，还?不若让他们提前提出，若是万一成了，不但?能讨得陛下欢心，那?位未来的妖后殿下亦能将?他们记在心里。
虽然如此，但?这会儿上首妖皇的沉默还?是让一群妖心里的不安都提了起来。
站在最前面的狈已?经背生冷汗、满心惶恐，他已?经开始后悔：今日实在不该站出来的，妖皇陛下的心思岂是他们能够猜测的？
就连站在最前面、本来最有把握的狈都心生动摇，他身后跟着?的众妖自然更是悔之不迭，生怕妖皇陛下降罪。
恐惧之下，已?经有妖站出来，大声驳斥狈——
“妖后地位何其尊重，那?不过是个人族，不过是陛下兴之所及偶尔给几分?宠爱，如何配得上……”
他话没说完，骤然升起的威压压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接着?是一阵哗啦碎裂的声音，裂的自然不可能是大殿上能承受凤襄随手一击的弥玉地面，而是那?只妖的膝盖骨。
上首传来一声轻问：“配、不、上？”
凤襄并没有掩饰这轻飘飘三个字里迫人的杀意。
那?只妖脑中?一片空白，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连连叩首，“配得上、配得上、再没有比那?位殿下更配得上的了。”
狈没有想到还?有这般峰回路转的一幕，只是在教训了那?只出言不逊的妖之后，妖皇陛下却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了，既没说筹备仪式、也不说什么时候立妖后、甚至连答没答应都没有回应，好像就这么放过了这个话题。
可看陛下方才的表现，分?明又是愿意的。
狈满心不解，但?后怕还?萦绕心间，他一时也不敢再肆意猜测陛下的心思。
*
黎清清在从狐族领地回去的路上发现了不对。
她倏地在原地站定。
跟随的妖将?也随着?黎清清的动作停下脚步，如临大敌地——
……盯着?她？
黎清清：？
哪里不太对吧？
这是凤襄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派来的护卫，都是他的心腹，倒没出现因为黎清清是个人类，所以阳奉阴违的情况。
只是这群妖将?未免尽忠职守过头了，寸步不离不说，黎清清随时都能感受到三道以上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就连刚才和江非谈话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妖将?也锁定了她的气息，一旦有什么不对就会立刻冲进来。
怎么说呢？
太尽职尽责，反倒让她有一种……比起保护、更像是防备她逃跑的错觉……
错觉吧？
黎清清狐疑地看着?这一群浑身紧绷、死?死?盯着?她的妖将?。
“夫人，”似乎是黎清清在原地呆得时间有些?久了，对峙了一阵儿后，其中?一位妖将?上前，“入夜后外面并不安全，还?请您尽快回妖皇殿。”
黎清清看了眼还?很明亮的天色，怀疑这位妖将?对人族有什么误解。就算人类夜视能力不如很多?妖族，但?是她也不至于在这么亮的环境下就看不见了。
不过人家毕竟是尽自己的职责，黎清清也没为难。
察觉到那?边的小?崽子还?一动不动，大有“我不动弹、你就发现不了”的意思，黎清清也是无?奈，她催促了一句，“出来吧。”
几个妖将?心底一惊，最先察觉到妖力波动的那?个已?经下意识的一爪子捅过去了，黎清清当?真是意外，忙不迭的一道水幕将?那?攻击挡住。
——那?只小?豹崽整日在妖皇殿里调皮捣蛋，按说他的妖气这些?妖将?都应该很熟悉了才是，怎么反应这么大？
黎清清正想着?这些?，电光火石间数条藤蔓向她袭来。愕然简直是接二连三，这次出手的是一位本该保护她的妖将?。
——叛徒？
但?黎清清立刻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不会。
能被凤襄安排过来的绝对是心腹中?的心腹，黎清清相信他不会连这点御下能力都没有。
迟疑的这一瞬间，藤蔓已?经逼到眼前，躲开有些?困难。若是用剑削掉自然简单，但?是黎清清没在其中?察觉到什么攻击的意图，她犹豫了一下，干脆没躲。
然后……就被卷成了一个没法动弹的藤蔓茧。
也确实没伤她就是。
——这是妖族这些?年新发展的防御手段吗？
黎清清有点迷惑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