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襄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妖力,只是表情依旧凝滞。
谁？爱人？
他怎么不知道？！
那只魔显然误会了凤襄短暂的沉默.
被那泄露的威压吓得魂飞魄散之际，心底竟也?生出些赌对了的庆幸。
——果然，妖皇非常在意那个人族女修。
凤襄方才因为太过震惊,险些忘了继续追踪那魔气痕迹，方才寻到的些许线索一断，要再寻还得拖延些时间。
凤襄喝道：“胡言乱语！”
那只魔只当是妖皇不愿承认，而且在方才的状况下还留他一条命在，显然是对此事心有疑虑。
“陛下容禀,此事是从与那人族女修的同伴身上得知,且那女人身上有一恶毒术法，正是昔年罗邈殿下遭暗害之法，那个女人图谋不轨！这都是人族的阴谋！！”
罗邈便是那个想要用魂契和人类恋人再续转世情缘，然而悲剧被刀的那一位。
凤襄:“……”
这只魔突然提起江非，他还有一瞬担心那小子的情况,听到后半段才放下心来。
不少魔族都有获取别的生物记忆的能力,就这只魔知道的这七零八落还不甚准确的消息，他顶多是误食了江非的梦境——虽然几率很小，但依照江非那倒霉催的运气,也?不是不可能——这确实会对梦境主人的精神有所损伤，但养几天也就养回来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凤襄的沉默显然被这只脑补能力极强的魔误解成别的意思,他只当这妖皇陛下对那人族女修不愿意放手。
按照魔族的思维方式，这再好解决不过了：废其修为,然后以禁锢术法约束,让她逃不走离不开就是。
至于她本来前来的目的，没有魔会在乎，魔族都是一群切切实实的“结果主义者”。
——都已经是自己的所有物了,不是吗？
但是，似乎外族并不这么想。
能在魔界外兴风作浪，这只魔显然对外族的心理有些了解，他也?吞噬过数个妖族，有他们的记忆，虽不理解他们行为的原因，但是还是能推测出一些心态。
而且，这位妖皇陛下虽然没动手，看他的视线却和死魔没什么两样，方才那直连本体的灼烧他还没忘，这要是死了那可是真死了。
他急切地需要体现自己的价值，连忙叩首道：“小魔有一种?术法，可以让那个人族女人忘却前尘记忆，从此心底只有陛下一妖……”
终于循着那魔族留下的踪迹找到了通道，遭受一连串精神攻击的凤襄半点犹豫都没有，一挥袖子。
周遭的环境霎时从一片虚无?变成了汹涌火海，那只魔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却再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翻腾的火焰中，这只魔的形态缓缓变化?，从人形变成头生犄角的兽类又变作猛虎之状……
若只是外形变化尚无?甚可稀奇，但连气息都随之而改，这就有点意思了。
凤襄生出点兴趣来，在它被烧得什?么也?不剩之前，出手熄灭了凤凰火。
他饶有兴致地把那一团黑雾禁锢在半空中，观察了一阵就明白这个魔族生物是个什?么情况了。
吞噬尸骨，化?作被吞噬者的模样。
也?怨不得它们想要往妖族跑，人妖魔三族中，只有妖族的力量是根植于血脉，总比别的两族只吞噬个空壳来得好。
意识到这一点，凤襄不由皱眉。
任谁发现自己族群成为另一个存在提升实力的材料都不会高兴，虽然知道这东西尚威胁不了自己，但只这个存在就够恶心人了。
火焰熄灭，那只魔终于得了些许喘.息之际，被烧成了原形的它连说话能力都失去了，只能拼命地用意识传达着自己的想法，努力展示自己的价值。
在察觉到这只魔“我的能力很有用很珍惜”的意思之后，凤襄终于眉头一展。
他关心的是后者。
——珍惜？
说明数量不多。
凤襄逐一询问了它每只同族的下落。
魔族可没有什?么同族爱，生死危机下，它抖落得干干净净。
凤襄心情不错地给了它个痛快，然后也离开了大殿。
这群魔到是有些胆子，竟然都在妖界留有分.身。
凤襄笑：来者是客，既然来了他妖界，那索性别回去了。
凤襄忙着去清理那些魔，并没有注意到，他离开后不久，大殿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小小的黑色影子，正是这会儿该在修炼室外等着的黑豹崽崽。
它警惕地环视四周，终于确定虽然留下的气息尚在，但是凤襄确实已经走远。它这才小心翼翼地张开嘴，一口吞噬了殿中已经逸散得差不多的黑色雾气。
然后一张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饱嗝。
——接连吞噬了姱氏姐妹的尸体和同族的残骸，它确实有些吃撑了。
*
凤襄难得耐心，花了好一阵子，把那魔还在妖界的同族一个个揪出来处理了。
只可惜这些魔虽然能力克制妖族，但是也不是每个都有那种运气，那么几?个在凤襄找过去之前就已经不知所踪，想来是吞噬不成反被杀了。
没能亲自动手给?这些在妖界撒野的异族一个教训，凤襄颇觉遗憾。但是到底也?有好消息，寻魔界通道有了进展。
这消息凤襄当然不会瞒着黎清清，只不过他坚持在黎清清修为到大乘之前，不许去往魔界。
黎清清虽觉得凤襄过于慎重，但是想来自己总不会害自己，倒也?点头答应了。
若是换个人来，提出这要求说是刻意为难也不为过了。
毕竟大乘修士在修真界统共有几?人？就是剑宗这种?绵延千百万年屹立不倒的超级宗门，其中的大乘期长老也?是一手可数，都是常年镇守宗门不出。
这是多少修真界天才都可望不可及的目标。
但于黎清清而言，这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走过一遍的路再重复一遭。
当年的心境尚在，等到修为到了，境界提升便是自然而然。若是她能不在意丹毒，还在修真界的时候就可以靠着丹药强行提升修为。更何况现在妖界，有了凤襄这个一界之主不计成本的帮助，各种?天材地宝之下，黎清清修为提升之速，恐怕古未有之。
系统看着每天血淋淋的宿主，哭得好大声。
连带着对凤襄都没了好感，日常diss不说，还每每撺掇着黎清清下次别叫这个马甲出来。
黎清清：“……”
她不知道系统骂凤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也?是以前的她。
看起来，和以前相比，系统这次不仅选择的性格模块不一样，仿佛连智商也?被削了。
*
专心修炼的日子过得极快，等黎清清回过神来，她在妖皇殿里的称呼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夫人”过度到“殿下”。
说实话，比之“夫人”这种?称呼，明显是后者更贴合她的心意。但是不知怎么的，从妖仆口中出来，总是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太对劲。
黎清清还是放弃了追究，反正也留不了多久了，何必给?自己添堵，这时候她倒是认同“难得糊涂”这话了。
……
这日，黎清清从修炼室里出来，就听候着的妖仆禀报，“殿下，妖皇陛下有请。”
黎清清忍不住多看了这妖仆一眼，倒不是因为这他的外形有多俊美——能被送到妖皇殿侍候的，相貌修为都不会差，要不然但只妖皇的威压他们就扛不住，凤襄不把这些妖仆看在眼里，那一多半要归因于他的评价标准。
黎清清这会看这妖仆，实在是因为……
这明明是走兽类的妖，长相也偏英武，可偏偏发上不知怎么的被.插上了一圈鲜艳的羽毛，这会儿他一躬身，就露出了背后的墨迹，上面以妖族文字扭扭歪歪地写了几?个大字，大意就是妖族求配偶交欢的含义，再配上脑袋顶上的羽毛，倒是真有几?分雄鸟求偶的模样了。
黎清清这边侍立的妖仆看他眼神都不对了，这妖仍兀自未觉，显然是本人尚不知情。
能干出这种?事来的，整个妖皇殿里的，也?只有一妖了。
黎清清稍一抬头，果然看见一旁雕凤的廊柱后，一个小少年探着头往这边看。他站得位置也不多隐蔽，可偏偏来往的妖仆眼珠都不多转，都好似看不见他似的。
这会儿和黎清清对上视线，小少年那张原本带笑的脸上立刻露出几分讪讪之色，他努力把眼睛瞪圆，于是那本来桀骜又带着野性的面孔霎时显得可怜巴巴了。
过去这么久，虽然黑豹崽崽因为亏损太过，一直维持着幼豹体型，但那个调皮捣蛋的小豹子却化形了，化?形那天被凤襄亲自取了个名字，潜诹。
——按他的话说，这小崽子“欠揍”得很。
小潜诹秉承着“你们看我不顺眼但打不着我”的心态，对这个名字接受良好，甚至还有些得意——妖皇殿里的其它妖追不到他，要真惹怒了凤襄，它化?成原形往黎清清怀里一钻，大部分时候也?能避过一劫。
只不过被凤襄瞅着机会提溜着后脖领好好教?训了一顿之后，到底不敢随便往黎清清怀里钻了。
只是远距离卖可怜效果有限，看着黎清清那无动于衷的模样，潜诹心底有点丧气——这次又要被罚了。
潜诹的化?形本就不太稳固，这会儿心神一松，脑袋顶上登时出现了两个毛绒绒的耳朵，因为主人的心情之故，这会儿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黎清清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双耳朵上，定定看了三秒，然后默不作声地移开。
她收回视线，对那来禀的妖仆道了句“知道了”，又命他先回去歇息。
那妖仆还要回去复命，怎能这么就去歇息，但却也不敢违背黎清清的意思。
妖皇殿里的妖都知道，眼前这位殿下虽无妖后之名，却有妖后之实。就从妖皇陛下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他悄悄同黎清清旁边的妖仆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代他去一趟。
好在共事多年，同僚还是知道他的意思，再者这妖仆现在的模样他自己虽看不见，但别的妖却能看见的，只不过在黎清清跟前，不好提醒。这会儿听殿下如此说，自然知道让他下去的原因，也?没有阻拦的。
……
等到黎清清带人离开，潜诹才松懈下来。他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被这么放过了。
他伸手想要挠挠头发，却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异物。
他就手扯了扯自己化?为原形的耳朵，一脸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潜诹：好像找到了新的撒娇办法……*=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