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根据“南边有石洞”的提示,瘦猴一行朝着村庄的南面走去。

荒凉的村庄在薄雾缭绕中呈现着诡异的寂静,唯有曲调扭曲的笛声像毒蛇般,缠绕心头,让人窒息。

一路往南,两旁除了破旧到摇摇欲坠的石屋,没有什么特别,直到看见一片小树林。瘦猴眯起眼睛,犹豫了片刻,带着人和尸走进了树林。十多分钟后,他停住了脚步。

在不远处有一方幽深的石洞。石洞上方被密密麻麻的藤蔓所覆盖,两边布满了黑色的苔藓。

瘦猴走近石洞,从兜里掏出手电筒往里照,洞穴.阴暗潮湿,蜿蜒着不知拐向何处。

瘦猴退出来,舔了舔牙,看着秦烽说,“你进去找。我和你马子在外头等你。”

秦烽看他一眼,又看向林依。林依脸上布满泪迹,发丝胡乱地黏在一起,呆滞而绝望地跪坐着。秦烽深深地望了自己的女孩片刻,转头对瘦猴说:“我会找到碎片。你别碰她。否则,我就算死也会拉着你陪葬。”

瘦猴挑眉,“只要你别耍花样,你好我好你马子也好。”

秦烽说:“你把我的手反绑着,我怎么把东西带出来。”

瘦猴倒是没多说,吹笛驱使大壮将秦烽的手改绑在前面,又将手电筒塞入秦烽手中。“速战速决,我耐心有限。”

秦烽被大壮押着走进了石洞。他用被捆绑的双手半举着手电筒,泛黄的灯光瞬间点亮了黑暗。石洞的地面及岩壁都布满了黑色的充满腥味的苔藓,一脚踩上去会发出兹卡兹卡的黏腻的声响。

他沿着石洞的方向一路缓慢前行,走了很久也不见到头。当灯光掠过一个角落时,秦烽骤然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女人,背对着他,蹲在地上。

一切静止。

秦烽几乎断定,眼前的绝不是人。待那女人缓缓转过头来,他心跳漏了一拍,竟然是已经死去的叶小小,她手里捧着鲜血淋漓的内脏,扯起了大大的笑容。

“哥们,你来啦。”

秦烽顿觉头皮发麻,他强迫自己冷静,“你是鬼?”

叶小小说:“我说我是人,你不信。我说我是鬼,我不信。那么说什么都是废话。重点是我是来帮你的,你信么?”

秦烽与女人对视片刻,“我要说我信呢?”这个女人自出现就很可疑,她若是鬼反而可以解释很多事。既然如今往左是死路,那么就往右,是死是活都得试试。

叶小小嘿嘿笑,“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

大壮闻声已异动,朝着女人的方向走去。叶小小一把将手中的内脏扔到了大壮的脸上,大壮滞了滞,将滑落的内脏捡起,自顾往嘴里塞,全然已顾不上别的。

秦烽问:“我现在该怎么做?”

叶小小将碎片扔进他手里,“装傻就行。只要把瘦猴引进来,剩下的交给我。”

……

瘦猴在外面等了许久,早已没了耐性。忽然就听见石洞里传来秦烽带着恐惧的怒吼,随即又归于安静。

“草……”瘦猴暗骂了一句,等了片刻没动静。不得已,他拉起林依,驱使着胖子往石洞中走。

顺着洞深处的微光,瘦猴寻了过去。而后便看到秦烽坐在地上,嘴上念念有词,“有鬼,有鬼……”而大壮一脸的血,木然地站着。

瘦猴朝秦烽冷笑道:“演什么呢?有意思么?”

就在此时,瘦猴脚下的泥土忽然松动,一双惨白的鬼手猛地伸了出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脚,像有千斤重般禁锢住了他。瘦猴使劲挣扎,都不能抽身。

鬼手慢慢爬上了他的腿,而后鬼头破土而出。鬼头有一半完好,另一半腐烂入骨,它唔咽着开口,用一种空灵又腐朽的声音说,“欠命还命,还我命,还我命……”

瘦猴本有些紧张,但在见到身下的鬼脸后,却像松了口气,“原来是你。谁说欠命就要还命,如果我非不还呢……”

“啊——啊——”鬼头不断咆哮。而后继续沿着瘦猴的身体向上爬,直到整个攀附在他的身体上,鬼头正对着瘦猴的脸尖叫,“还命!还命!”

瘦猴扯起讽刺的笑容,“假货,你也配来我跟前现眼!”言罢,他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瓶,扭开瓶盖。

短笛声起,黑瓶中钻出了一个跟鬼头长得一摸一样的鬼。

俩鬼对视,瓶中鬼面无表情飘零了一会。渐渐飘了过来,在地上鬼的嘶吼哭号中,一口一口将它撕裂,吞噬,直至一点不剩。

秦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每一个画面都令人窒息。瘦猴的强大超乎了他的想象。但更令他担心的是林依,她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神压抑而平静,沉默地异常。

解决掉了威胁,瘦猴将瓶中鬼收回。对着空气说:“终于舍得出手了是吧。行啊,我奉陪到底。”

而后,瘦猴走到秦烽身边,一脚踩在他脸上,来回碾压,“刚才发生了什么?说说。”

秦烽的脸被挤压在岩壁上,吃力地开口,“如……你……所见。”

“没了?”瘦猴发出质疑的哼笑,“东西呢?”

秦烽抬起手,瘦猴一把拿过碎片,指尖戳着秦烽的额中,警告道:“心思少一点,活得久一点。明白?”

他转身一把揪起林依的头发往外拖,林依发出压抑的痛呼。

“放手!”秦烽见状起身向瘦猴撞来,却被对方一脚狠踢了出去。

瘦猴放手,林依趴在地上哭着喘息。他看着秦烽,却俯身摸着林依的脑袋,“乖乖的,都乖乖的。啊。”

秦烽双眼猩红,内心满是无力感。

瘦猴吹响短笛,抓起林依的衣领迫她站起来,“接下来是西边井中坐。走,去找井。”

……

不远处,叶萌和荒村鬼尸对坐无语。方才荒村鬼尸变出了假叶萌进洞和秦烽通气,而后用鬼魂索命的幻术企图迷惑瘦猴,没想到那家伙竟没上当。

荒村鬼尸丧丧的,“娘啊,那个狗比要比我想象的厉害诶。他不仅吸食了鬼魂的魂素,而且直接将那些鬼魂养进盅里了。”

叶萌觉得瘦猴这招确实是高,把仇家变成狗腿,直接为自己所用,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叶萌安慰傻儿子,“他觉醒后,肯定会对幻象有所免疫,这是意料之中的。没事,咱再接再厉。等弄死他,娘就给你买棉花糖,像花花的,五颜六色那种。”

“真的么?”荒村鬼尸的黑盆大口里淌出了稀里哗啦的口水,“好耶好耶。”

叶萌嫌弃把它的嘴合上了,“邋遢死了。”

……

瘦猴一行走到村子的西头,看到了一个古怪的院子。

院子外墙破破烂烂,挂着各色彩旗,墙上画满了看不懂的符文。

推门而进才发现,这是一座财神庙。暗红色的庙门半掉不掉,庙正中摆着一座破旧的木质财神像,只是经时间洗礼,那座神像不像在笑,更像是在哭。

院子的左上角有一口直径约半米宽的大井。

瘦猴开启手电筒往井中看,这是一口枯井,且井的形状很奇怪,越到中间越窄,可能堪堪只能过一个人身,因此再往下就看不清了。他二话不说,从院墙上扯下了挂彩旗的绳子,绑到了秦烽身上。

“下去,把碎片带上来。”

秦烽举起被绑住的双手,“就这样?”

瘦猴不耐烦,“就这样,少废话。”

秦烽别无选择,他走到井前,下井前看向林依。

瘦猴道:“你放心,我不动你马子。不过……”他顿了顿,“如果你这次又上不来,我就直接弄死她,剁碎了,给你陪葬。”

秦烽捏了捏拳,默不作声地爬入了井口,用被绑住的双手勉强攀住井壁,一点点下滑。越往下滑,井身越窄,到中间时,他就被卡住了,他向上喊话,“太窄了,下不去。”

瘦猴在井边喊道:“太窄了?要不我让你马子下去,她比较瘦。”

秦烽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用力往下挤,极勉强才通过了窄口。但通过窄口后,井骤然变宽了,秦烽顺利往下触到了井底。

他打开手电筒,四周一亮,叶小小忽然又出现了。

秦烽吓了一跳,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叶小小不好意思地嘿嘿,“哥们,抱歉啊,出场有点突然。”

秦烽摇头,直奔主题,“石洞里那个鬼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显然瘦猴不吃这套。”

叶小小说:“没事,不吃这套,就再来一套。”

她掰过井壁上的碎片,扔到了秦烽手里,而后长话短说交代了一二。秦烽点头答应。

瘦猴等了一会,就发现手中的绳子被扯动,应该是秦烽已经完事了。他驱使胖子和大壮把人拉了上来。

可拉出来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秦烽,而是一块大石头。

“妈的!又跟老子玩花样是吧。”瘦猴气急,一把拽过林依要往井中扔,林依发出了崩溃的哭嚎。

“猴啊!猴啊!”井中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瘦猴愣住,将林依丢到地上。他走到井边,打着手电筒往里照,透过那个狭窄的井身,他隐约看到了一张脸。

对视间,那张脸泪流满面。“猴啊,是我,是阿奶。猴啊……”

瘦猴心中一动,忍不住往里探,试图再看清些。井底坐着一个老人,正是他的奶奶。

瘦猴的亲生父亲早逝,亲妈转头就跟人跑了。从小他是被奶奶养大的,她是世上唯一还关心他,唯一把他当宝而不是当渣滓的人。只可惜,他奶苦了一辈子,未等他赚到钱就早早地去了,这成了他最大的遗憾。

此刻,井下的老人还在呼唤哀嚎,“猴,我好想你,好想你,做了鬼还是想你。你下来看看我吧。”

瘦猴明知那是幻象,却还保持柔和的语调:“奶啊,刚下去的男人呢?”

井下老人说:“我一个人在下面害怕,就让他留下了。猴,我怕。”

瘦猴说:“奶啊,你照我说的做。我把你俩都拉上来,好不?”

井下老人说:“猴啊,我笨呐,要不你还是下来接我吧。”

瘦猴对着井口看了好久,才冷笑道:“奶啊,就算你真是我的奶,我也不能要了。有句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你是我的弱点,我就更不能要了。”

井底爆发出老人悲伤的哭号,“丧尽天良啊!丧尽天良啊!”

瘦猴置若罔闻,吹起了短笛。笛声中,胖子和大壮走向了方才从井里拉起的石头,一阵狂踢暴打。

在某个瞬间,石头忽地变成了秦烽了。瘦猴走过去,一把揪起秦烽的衣领,“又跟我玩花样,厉害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清玖玖、花花、策策跟你拼惹、默言、比芭波、树箴的营养液。感谢花花、奶茶珍珠霸的霸王票。走过路过,收藏个文文呗,再收藏个作者呗。向读者发射爱心,biu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