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 130 章

比死亡还可怕的是什么,那就是失去自由。

在刚才的对峙中，海棠的确被章励决绝不顾一切的气势压倒,心中升起了惧意。那一刻生的渴望在她的心头占据了上风,她认输了。

以往她敢和章励赌到最后一刻,只要能留有一口气吊着，她能比章励更狠。因为从前章励想活，就比她多一层顾忌，谁撑到最后最就能赢。

然而刚才章励是真的想拖两人一起死,不是来往拉锯的心理战，人家是真的打算彻底掀盘不玩了。

没人能轻谈生死,死过一次才更知道生的可贵,海棠也不避讳自己怕死，重生并不能使人从凡俗变成伟大。而且是这么毫无意义的为了无聊的感情问题去死,她不愿意,于是只能接受后果。

可是真的要按照章励说的那样被禁锢在一幢房子里,哪里也去不了,成了囚徒那活着也少了趣味,又有什么意思呢？

主动地宅在家里和被动的能一样吗？这样，即使活着她也不会快乐的。

既然章励非要和自己不死不休纠缠在一起,而她暂时还不想死，那至少给自己争取一个过得去的环境。

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大家就只能真的去死了，海棠漠然的想着。

于是当章励醒过来，看到的就是横在眼前的小刀,上面还沾着他的血迹。

旁边海棠笑吟吟地撑着头看着他，看着他的神情带着几分诡异的温柔：“醒了？”

章励面上有一瞬的凝固，随即冷静地开口：“别拿着刀，小心伤了自己。”

“好吧，听你的。”海棠意外的好说话，从善如流地将刀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章励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动作，然后往上挪了挪身子，费力地半坐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章励自嘲地启唇，“想反悔。”

海棠幽幽叹了口气，终于摆正了表情：“我们谈谈。”

章励凝视着她：“我不觉得还有什么好谈的。”除非死，他不会再放她离开。

“章励，我承认怕了你。我可以不走，但必须是一种我可以接受的方式，否则的话，到时拖着你一起同归于尽的人就换成我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海棠妥协地道。

“比如？”章励的眉睫跳动了一下，深深地望着她。

“不要妄图想关着我，因为我不接受，除非你真的想玉石俱焚。给我时间，让我们以正常人的方式，去尝试着交往。”海棠咬了咬唇，继续道，“把以前的一切都抛开，我会努力去喜欢上你。如果以后你还是坚持不放，那就在一起吧。但是，万一你改变心意了，不喜欢我了，我希望能友好的分手，好好的说再见。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彼此不要成为仇人。可以吗？”

海棠思考了很久，大不了就是一切回到原点，她还赚了几年的自由。其实仔细一想，和章励在一起也不是真的难以忍受到让人活不下去的地步，等以后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人活着终究不能真的随心所欲，总要多多少少的付出一些妥协，比起世上的很多人她已经足够幸运了。

“说的可真动听，”章励不语，良久阴冷地扯了扯唇，“可是你拿什么让我再相信你，海棠？我已经受够了你一次次的欺骗，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你的诡计，然后在我疏忽的时候又逃跑？”

章励的眼神有点疲惫，淡淡地道：“我累了。就这样挺好的，看着你，守着你，不用担心你什么时候又消失不见了。”

他不想再经历那无止境的考验，一次又一次无望的落空，去追逐那飘摇不定的身影。他的心不是铁打的，也会受伤，会千疮百孔得碎成一地。

海棠默默无言半晌，终于道：“真的不考虑吗？这是我给我们最后的一次机会，说实话，我不想死。”难道真的只有死鲁可走吗？

秀美的女孩脸上有些落寞，脸上透出几分伤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抚平她的忧愁。

章励拧起了眉，随即黑眸里闪过狠戾，带着几分决绝道：“想让我相信你也可以，除非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海棠抬起头望向他。

“跟我结婚。不是订婚，而是正正式式地结婚，成为一家人。那么，也许我可以稍微相信一点。”章励视线牢牢锁住她，“怎么，你敢答应吗？”

海棠僵了一下，试图挣扎一番：“我觉得还是应该先交往。我们毕竟几年没见了，你怎么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出于一时的不甘心，还是执念？真的，我怕你后悔，一步一步慢慢来挺好的。”

章励冷笑：“你是在侮辱我的感情，还是给你自己找借口。果然没什么好谈的，要不我俩一起死，要不你乖乖呆在我身边，你选一个吧。”

她两个都不想选。

海棠抿唇，失望地看着他：“你没听说过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我们连谈情说爱都没有，你就急着掘土埋葬它，太不吉利了。况且一本本子能代表什么呢，重要的是培养我们之间的感情。”

“呵，原来在你眼中结婚证书都代表不了什么，那还是算了，不要谈了！”男人摆出油盐不进的架子，闭上了眼。

海棠鼓了鼓嘴，可恶的男人。

她的视线在一旁的小刀和男人之间游移不定，到底要不要彼此一了百了？

到底还是‘生’的份量更重一点，海棠默默呼出一口气，抹了把脸转换了表情。

“好吧，结婚就结婚吧！”海棠委屈巴巴地辩解，“人家只是不想那么早做黄脸婆而已，我还想做少女啊！”

章励耳朵动了动，掀开眼皮看他，语气勉勉强强的：“想清楚了啊，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说的话，如果你再骗我，……？”他神情阴郁盯着她，语气冷得冻人，“那我们就一起死。”

何其可悲，他还是存着奢望，还是舍不得伤害她。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就这样吧，将人留在身边一辈子。很多平凡夫妻也不是这样过来了吗？不一定都是爱情，当长久的岁月过去后，陪在她身边的人只会是自己。

这就够了，爱情的尽头求的不就是长相厮守吗？没人可以分开他们。

至于心，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不再去强求了。

海棠转了下眼珠，大着胆子拉了拉他的耳朵，理直气壮地道：“你不要以为我答应你了，就能欺压我了。我告诉你，你不许吓我，不许恐吓我，不许打我骂我。如果这些都做不到的话，我照样可以反悔。”她要活，还得活着有尊严，要不然一样不会接受，丑话说在前头。

章励死死瞪着她，好一会才咬牙吐出几个词道：“到底谁欺压谁？”一直被压得死死的不都是自己吗？

海棠心虚地收回手，她的脸皮也厚着呢，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好点。

仿佛先前的冷酷拒绝，不喜欢都是假的，她笑得善良极了：“章励，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了吗？想喝水吗？”

当海棠想的时候，她可以化为最贴心可爱的情人，说着甜言蜜语，仿佛爱你极深。

可惜一切都是假的，章励的眼眸闪过讽刺，悲哀的是他根本拒绝不了这假面的盛宴。哪怕是假的，也宁愿自欺欺人，蒙上眼睛沉浸其中。

自从谈开了之后，两人也算是达成了默契，海棠也按下心思，真的开始照顾起章励来。她先前只是不愿，而不是不会，当她真的花心思认认真真的去照顾一个人的时候，无不妥帖。

毕竟，她也是从吃过苦过来的。

于是当章祐再一次出现在病房的时候，敏锐地发现气氛变得不一样了，差点惊掉了下巴。

章励抚着女孩的头发，而海棠则是乖巧无比地趴在床头，抬着头和他说着什么。俊男美女，哪怕是在病房里也是养眼无比，透着说不出的温馨。

没有了之前的疏离排斥，看上去挺像那么一回事，冷不丁一看就是一对相爱无比的小情侣。

这是变天了，章祐摸着下巴想。

‘扣扣’，意思意思地敲了敲门，章祐迈了进来。

章励的视线扫过他，这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时候见到自己的大哥。

“这是，好了？”他眯着眼笑。

章励垂下眸，向海棠一笑，柔声道：“你已经见过他了，我大哥章祐。这是我的妻子，海棠，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妻子？”章祐狐疑地眯眸，“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了？”

“很快，等我出院回到J市就办。”章励淡淡地道。

海棠听到这些话已经能毫不动容了，她笑眯眯地朝着章祐招手：“大哥好，大哥辛苦了！”

章祐猛不防地咳了一下，他狼狈地点头：“你好，你好！”

章励抓着海棠的手不放，沉声道：“过来有事？”

“当然是关心你了，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母上大人明天就能到了。我想她一定很开心，自己多了一个儿媳了。”他意味深长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