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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出事了!”
辰时已过,杜鹤才是刚起,正打算用些早膳,却听到钟氏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皱了皱眉,搁下筷箸,转头望向门口处,便见钟氏喘着粗气,扶着门槛而立。
而其身后,跟着几个脸上明显带着伤痕的掌柜。
过了一夜,也没有关乎盛蕾的消息传来,杜鹤本就心情不善,再见此,便是连上前搀扶钟氏过来的心情都没有了,只带着一脸的怒容,直接开口道,“又出了什么事?”
钟氏本还想让杜鹤怜惜自己一二,却杜鹤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讷讷之情,然后跨过门槛入得屋内,走到杜鹤身边坐下,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待见杜鹤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后,钟氏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随后跟了进来的几位掌柜,“还是你们和老爷说吧!”
几位掌柜面带愁苦之色的对视了一眼,这才推举出一人,上前回话,“回,回老爷的话,今日我等才开门营生,司府的少爷便带人来,等我等打了一顿,然后丢出了店铺之外,并派人把守在门口,不多会儿,便有官家的人,上来贴了封条,店里近几个月的账册,也尽数被司府的人搬了去。我等实不知哪里出了错,还请老爷明察。”
杜鹤闻言,心中顿是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只是却不敢相信,“可是哪几家店铺?”
“相公,是姐姐的那几家。”钟氏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凑到杜鹤耳边,轻声回道,只一双美目直留神着杜鹤的反应,待见其表情不对,顿是缩了回去,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姐姐,司氏!
钟氏说得如此清楚,杜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猛的站起来,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只震得其手心发麻,却无暇顾及这茬。
“砰,该死的司府!”杜鹤在屋内焦躁的来回走动,管家昨日一夜未归,他便猜到,盛蕾可能已经回了司府,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司时晖竟完全不顾忌两家的情面,你动作竟来的这么快,一时间人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相公,这可如何是好?”钟氏这会也是有些六神无主,毕竟盛蕾的嫁妆,可是被她糟践了大半,若盛蕾真要追究起来,她第一个便是脱不了干系。
“我怎么知道!”杜鹤心里亦是烦躁至极,听到钟氏问题,脚下一顿,顿是吼了回去,只吓得钟氏浑身一抖,脸也变得煞白了起来。
“不行,我要去司府!”杜鹤又是走了几圈,然后一咬牙,却是下定了决心,大步跨前,便要向院外走去,只走到几位掌柜身边时,顿了一下,一脚踹在了离自己最近一人的脚肚子上。
“废物,一群废物!”
掌柜自知心里有亏,吃了闷亏,也只能佝着身子忍着。
杜鹤才出了院子,便见却精瘦的老者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地方,杜鹤阴沉的脸上,挤出几丝笑容,然后走到老者的面前,一脸恭敬的喊道,“穆伯!”
穆柏虽是下人,可却是他爹杜元基身边最得力的,杜鹤虽说是府里的主子,可对上穆柏,也得尊重几分。
“二少爷!老爷让你过去。”穆伯朝杜鹤微曲了下身,便算是行礼,然后向杜鹤转达了杜元基的吩咐,接着率先往前走去。
杜鹤脸上露出几分惶然之色,却也不得不跟在穆伯身后,出得府去。
杜元基的首辅府距杜府其实只有一墙之隔,但倘若从正门走,却得穿过二条巷子才到,一路之上,杜鹤提了好几次气儿,想问穆伯,爹找他是为何事,但直至入了首辅府,却还是没敢问出话来。
“爹,各位叔伯,小辈杜鹤给诸位见礼了。”一进正堂之上,只见杜氏宗亲各族长辈,尽皆在列,杜鹤顿知事情不妙,服乖做小,撩起衣摆跪在了地上。
“逆子,你自己看吧!”杜元基却是半点好脸色也没,直接一甩袖子,几张纸便是纷纷扬扬散落在了杜鹤身侧。
杜鹤满是疑惑,伸手捡起一张纸,定眼一看,却是司玉宸递到杜氏各宗亲府上的状子,状上所书,桩桩件件,让杜鹤顿是脸色大变,抬头望向杜元基,下意识便是开口替自己辩驳道,“爹,这都是司氏陷害我的!”
“放屁!司府已经将这状子递到顺天府尹了!你还想狡辩!”下首处,一脾气略是暴躁的宗亲,闻言却是猛的站了起来,手中的拐杖扬起,直接就甩在了杜鹤的背上。
杜鹤闷哼一声,却是不敢反驳半句。
“今日朝堂之上,我刚才上奏,欲提你为户部侍郎,那司家老贼,转眼便是参了一本,说你宠妾灭妻,还夺妻嫁妆赠与妾室,且言辞切切,虽陛下并未评说此事,可于百官之前,我脸面何在?”
“爹,那我升官的事!”杜鹤闻言,却是自动将参本之事忽略了过去,直言其官职之事,他等这一日,已经等得太久了。
“哼!”杜元基望着杜鹤,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冷笑了一声,然后一扬袖子,转身坐在首位上,连搭理都不想搭理杜鹤。
杜鹤是他第二子,自小便得其夫人宠爱,以至于成年之后,性子也是越发不讨其喜欢,待夫人过身之后,他便给杜鹤另辟府邸别住,自然对其关注也是少了继续。
虽说,期间大儿也曾隐隐提过几句,可他却未曾多行理会,倒也是他有所失察了。
“族长,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一宗亲其父子二人僵持,却是等不下去,率先开了口。
杜元基可以不搭理杜鹤,却不能无视宗亲的问题,他起身朝诸宗亲作了个揖,朗声保证道,“此事,我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绝不让这逆子毁了杜家累世的名望。”
众宗亲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我等自是信服族长,不会让杜府蒙羞。”
说完,众人却是看都不看杜鹤一眼,直接鱼贯而出。
“逆子,我已经让顺天府尹暂时压下了此事,你现在就给我去司府,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定要给我将杜司氏完完整整的接回杜府,听明白了吗?”
“可若是那蠢妇,铁了心,不愿随我回府?”杜鹤却是瞟了杜元基一眼,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
杜元基扶了扶额,却是不想再看杜鹤一眼,转过身去,却是朝杜鹤摆了摆手,“你既说她是个蠢的,难道你还想不出什么让她回府的法子吗?还有你府上那个妾室,暂时送出去吧!”
“啊……,好!”杜鹤下意识想反驳,可见杜元基反应,顿是讷讷的将话咽回了喉咙,然后应下。
“去吧!”杜元基却是一刻都不想再看到杜鹤,出言驱人了。
杜鹤也是识趣,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挂着几许尴尬,匆匆然出得府去,只出府才走出数步,却见穆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杜鹤顿是停下步来,回望穆伯,试探性的开口问道,“穆伯,你这是要去何处办事?”
“二少爷,老爷让老奴陪二少爷一并司府拜访。”
“这,有劳穆伯了!”杜鹤一怔,倒是没想到,杜元基竟然会这么不放心自己,心中又怒,却是不敢言语,只得朝穆伯笑了笑,“我先回府备马!”
“老爷的意思,是让二少爷负荆请罪过去的好,荆条老奴已经帮二少爷你准备好了!”穆伯说道,向府内一招手,便有下人提着一捆荆条出来,然后往杜鹤身边一搁,朝杜鹤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得府去。
“二少爷,是您自己来,还是让老奴帮你。”穆伯看着荆条,望向杜鹤。
“穆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吧!”杜鹤一脸为难,他若真是背着这捆荆条,一路去往司府,那他在这霍京之内,还有何颜面可谈。
“这是老爷的意思。”穆伯重复道,目光执意,杜鹤虽是窘迫,却还是不敢违逆杜元基的意思,阴沉着个脸,却是褪下外衫,将荆条背负在背上。
荆条上的刺,刺过中衣,划破皮肤,白色的中衣上,顿是出现点点血印,杜鹤那张保养甚好的脸上,闪过几许痛楚,还有恨意。
可事已至此,且还有穆伯跟着,便是他再不愿,也是无法。
杜鹤咬着牙,忍着背上的痛楚,埋着头,却是一步一步,向司府而去,只其才走出几步,一直跟在杜鹤身后的穆伯,却是抬脚踢在了杜鹤的腿肚子上,杜鹤脚下一软,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穆伯!”屡屡被这般对待,杜鹤下意识里露出愤怒的表情,猛的扭头望向穆伯。
“老爷说,这样才能显示出杜府的承意。”
他堂堂杜首辅的嫡二子,如今跪在地上,任由他人如观猴一般,任人赏玩,杜鹤脸上的神情已是无比阴沉,他近乎咬牙,一字一顿,说道,“那爹有没有想过,我的脸面。”
“老爷说,舍你一人脸面,总比损杜府百年清誉的好。”穆伯却像是半点也没看到到杜鹤的脸色,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二少爷,如今不早了,还请你快些,莫要耽搁的时辰。”
“你!”穆伯这一幅油盐不进,让杜鹤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将这口气咽下,满腹憋屈的站起身来,在穆伯的步步紧逼之下,几乎是十步一跪,往司府而去。
虽还未见到盛蕾,杜鹤心中却已是想好了待盛蕾归府之后,如何在盛蕾身上讨回今日所受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