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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挚:???我是让你做这个的吗?
他的神智清醒了一些,然后很快目眦欲裂、急促呼吸起来。
“唔唔唔唔嗯!!!”裴挚额头上青筋暴起,手在床板上不断颤动,身子在缠了软布的麻绳下快速蛹动,想要挣脱束缚。
然而,这绳子实在是太过于结实,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有挣脱出去,反而面皮青紫又转而涨红,看着很是吓人。
燕寻看屋子里只剩裴消和华神医,他心中没有那么大的负担了,便用力压住了裴挚的手,让他不能动弹。裴消见状,也赶紧按了上去。
华神医微微有些凝重的拿出来银针,裴大人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好,如今还受到了神花的影响因此这时候更要小心才对。
如果他往后继续用着神花,自然不会出现这么剧烈的景况,然而,用神花平复身体状况无异于饮鸩止渴。就算再激烈一点,也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
华神医神色沉凝地扯开裴挚的外衣,将银针扎在他的身上。
……
燕寻看着软木都咬出声响的裴挚,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裴挚已经连续用了一个月的药了,如果再继续给他吃下去,会更难戒断。针灸应该还是能够起作用的,燕寻看着颤动着的银针,心下期待起这效果来了。
果然,针灸对镇定方面还是非常有用的,燕寻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能够少受一点苦就少受一点苦,他也希望裴挚不要被摧折的太惨。
这么想着,他让裴消去拿水来给裴挚擦擦身子,他把从上一个世界带来的还丹捏了一颗,隐秘的放入了裴挚的嘴里。
裴挚仿佛久旱的沙漠旅人遇到水源,一瞬间呼吸平稳了起来。
戒断的过程是一个非常难耐的过程,一开始因为来势汹汹,裴挚会不自觉地恳求别人要药,但他往后却不会这么做了。
他本来就心性坚定,自我控制力够强,再加上还丹的作用,不到五天他已经能够在没有发病的过程中牵着燕寻来教授课业,甚至看着他的人情往来、公文批改。
“人情练达亦文章,阿琢,文章固然重要,但是能够审时度势,能够体察入微也非常重要!”
裴挚并不吝啬给燕寻讲朝中的故事,这一日,他颇有些解气的道:“陛下正忧心诸位世子的事情,我还以为那也能够得偿所愿。没想到,荣王世子被扬州刺史找到了,陛下派了亲卫回来,准备将他一路护送的京城了!”
荣王世子在,陛下就不必重新择王世子上京了,毕竟,论亲近,还是荣英二王和陛下的关系更亲近些。
裴挚盘算了一遍,心中想到了寿王还有秦家,心中抵触。他已经下死力气挖掘寿王世子的隐私,准备都报给皇帝。
“哦!你现在还小,你不懂朝中状况,不知道荣王世子这些对吧?没关系,你好好读书就行了!”裴挚虽然还是很虚弱的模样,不过已经不算是脸色无光了。他颇有些慈爱的看着燕寻,觉得自己的徒儿只要不问为什么,就是天下顶顶贴心灵透的徒弟。
燕寻眨了眨眼睛,侧头问道:“您说的那也是荣王世子啊……我认识他啊!”
裴挚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他拿起茶盏来,就听燕寻道:“我在下扬州的时候,从江里把他捞了出来。也没什么,就是运气好罢了。”燕寻说完,就露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神情,继续拿起书来背诵。
裴挚:???
运气好?这单单只是一个运气就说完的事情?自家这个侄儿,到底是有多出乎人的意料啊!难道衔玉而生,真的会天生灵透运气好?
裴挚这时候真的有些疑惑起来。
……
因了有燕寻和自家女儿的陪伴以及华太医的针灸苦药,不出五个月,裴挚已经从生理上戒断了神花的药性。
这一日,华神医背着医匮过来,摸着裴挚的脉搏道:“大人,您大好了,从前的一些旧疾也好的差不多了!”华神医心中微微有些疑惑,难道神花能够修补暗疾么,想到这里,他决定再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燕寻看着裴挚身上都有了一些肌肉的模样,暗暗咳嗽一声,心中觉得自己功德无量。
不是自己在一旁习武督促老师还有帮老师分拣政务,不知道他还得多久才能走出来呢。
“阿琢,多亏你了!”送走了一心想要做研究的华神医,因了裴挚身体已经大好,燕寻童子试又拿了第一名的成绩,裴挚便设宴,一家人在一起宴饮,好不欢喜。
又三年,燕寻考中了举人,需要去帝京参加会试。
这时候裴挚终于把寿王世子的底细全部都排查清楚,还有这几年以来寿王同朝中部分大臣的往来人情,也一并掌握在手,因此裴挚也带着盐政的成果和证据,同燕寻裴明光一起回京了。
下扬州和进京城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裴明光如今穿着大衣服,披着披风看鱼呢。
她看到燕寻慢慢踱步过来,转头笑道:“表哥,我们再来钓鱼吧!”说着,她便想起了两个人第一次在船上钓鱼,最终钓上一位荣王世子的事情。因此,她的眼睛微微弯了弯,仿佛新月煞是好看。
燕寻看着三年以来,裴明光越来越开朗的模样,心中也是欢喜。
“哈哈,这次可没有人让我们钓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同裴明光不远不近的并排站在船头。
十五岁的少年见风就长,他身材挺拔,眉目毓秀,如今已经是十分沉稳可靠的模样。
裴明光眼神掠过燕寻,河面上的风将他身上内敛清凉的松香味送了过来,他腰侧环佩叮铃响动,裴明光心神微微一动,下意识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等到似有似无的松香味进入鼻息之后,裴明光才一愣,脸色霎时通红。她眼睛飞速的眨动了起来,想要继续平稳的同表哥聊天,然而,她却发现,自己连刚刚燕寻说了句什么话都记不清了。
裴明光一直就是会走神发呆的性子燕寻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又道:“回去之后,不要害怕!”
燕寻这几年一直在给裴明光不间断的洗脑,他的目标就是每天夸裴明光百十遍,让她察觉到自己的优势。
因此,裴明光对燕寻的套路已经熟络的不能再熟了。听了燕寻又要老生常谈,裴明光赶紧点头道:“表哥,我知道!我父亲是陛下信臣,我是二品大员的嫡女,母亲出自累世公府,我长得好……”裴明光语速飞快的说完了。
裴明光觉得自己可不敢等燕寻再说了,表哥夸自己好像夸不完,偏偏他又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面红耳赤,却又像一个讲课的老学究!
还是自己来吧!自己夸赞完自己,果然一切都不是那么难为情了!
燕寻含笑道:“好啊,明光。你都学会抢答了!”他用手撑着下巴,眼神深邃:“不知道这次回去,京城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风雨呢。”
他想到这两年身体依旧很差的英王世子,又想到了如今慢慢崭露头角的寿王世子继煊,还有从河里逃出来,就一直深受皇帝喜欢的荣王世子,心中已经略有几分答案了——京城生活,肯定是多姿多彩的。
不过,如今他也不是几年前那个没有什么依仗的小孩儿了。
想到这里燕寻脸上露出微笑来。
两个人在船头谈了一会儿话,还没回去,便让刚处理完公务的裴挚,正正好好的看到了。
裴挚心里愁啊,他的宝贝女儿,就要这么早被猪拱了么。明光在阿琢面前好像更自信更没有负担一些,老父亲裴挚不仅愁,还有些酸了。
不过,这两个孩子之间,还没有一个章程,比如舅兄不知道对燕寻的婚姻大事有没有什么看法,再一个他也隐隐约约知道,裴明光和郑夫人的关系并不怎么美妙。
裴挚想到这里,眉头就深深地拧了起来。
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一个是自己的徒儿兼侄儿,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却也是令人为难。
裴挚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他站在两人身后看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燕寻继续同裴明光聊天,一阵大风卷过,他咳嗽一声,就听裴明光担忧的声音传来:“表哥,你没事吧?是最近太辛苦了么?”
“没事,可能是呛风了!”燕寻想说我只是提醒一下走神的你…不过,既然裴明光没有意识到,那自己就不说了。
裴明光眨了眨眼睛,她再看了一眼河面,便赶紧同燕寻道:“表哥,不如我们先回到船舱里吧,你很快就要考会试了,如果再生病了,那可就不好了。”
裴明光知道燕寻平常做了许多运动,他和自家父亲两个人一直在尽力的锻炼身体,如今,两个人身体都很不错。不过,毕竟是会试来了,她仍然有些担心,便同燕寻柔声商量。
燕寻自然无有不可,他再活动了一下手臂,便和裴明光相携回去了。
……
一行人没有病没有忧地到了京城,如今的派头,与从前裴明光一人到来时有所不同。
旧年裴明光下了船,只有管事嬷嬷来接,现在船还没靠岸,就看到了燕瑾还有裴府在京城照应宅子的老管家已经率人在岸边等着了。
燕寻脸上挂了几分笑容,令人扶好了裴明光,他自己跟在裴挚身侧下了船。
一一见礼之后,刚看到燕瑾他就拱手谢道:“多谢二哥来接我!”
燕瑾看着面容依旧如明月濯濯、身量已经快要赶上他的燕寻,心头重重一跳,心说老太太念念不忘,却还是有理由的啊!
他脸上便也露出了真挚的笑容,两个人拜别了裴挚,同裴明光约定好时间就往自己家行去。
裴明光看着燕寻远去的身影,心下沉沉浮浮,仿佛没有实感。
她和燕寻从小就待在一起,五六年里,从来没有一天不见面,就算燕寻再忙,也总会关心她的身体。
裴明光心中略有些不适的看着燕寻慢慢离开的背影。
一直被忽略的老父亲裴挚:“……”
裴挚骑着马,裴明光仍然从马车里往外看,还是燕寻往后招了招手,裴明光心中才略微放心了一些,放下了帘子。
裴挚心中的伤心更多了,难道,这就是女大不中留的意思么?
两个人便一路端庄严肃的回到了京城里的裴府。
进了大门,裴挚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女儿好好聊一聊了!
纵然燕寻哪哪儿都好,但是,他也还是要好好的观察一下燕寻的家庭环境的!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在一段姻亲关系中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不可以不好好观察。而且当今陛下以孝治天下,就算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没有心胸的人,但他听着从前说到的过得郑夫人人品,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想到这里,裴挚便觉得自己是更有必要和女儿说说清楚了。
两个人回了宅子梳洗用饭之后,裴挚就令裴明光到书房里谈事情。
裴明光披着大大的银狐披风,裹着自己到了书房,默默地等着裴挚说话。
裴挚看着当年那个小小的婴儿已经有了这么大,心中很是感慨:“这一转眼,你也长这么大了……”说完,他又叹息了一声。
他和燕无垢琴瑟和谐,他们两个人只有这一个女儿,这是他亡妻给他留下最好的念想。
“你长大啦……”裴挚眼神中充满着父爱,他也不愿意和自己女儿兜圈子说话了,便开口道:“我知道你喜欢你的表哥,可是……”
话音刚落,就见裴明光震惊的眼神看向他,裴明光失声道:“我喜欢……表哥??!!”
裴挚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一瞬间有了不好的念头——该不会是自家女儿还并没有感觉到,反而是她把女儿给提醒了吧?!
裴挚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人……
果然,裴明光的脸色已经似悲似喜起来,她一时间心中震动,明白了从前种种,她仿佛打破束缚、跳出笼牢,而后想起从前表哥待自己的那些好,越想越甜。一时间又脸色绯红,她作为父亲的女儿,竟然这样被父亲直接指出来了,可见是自己做事也不妥协。
她眼眶中含着晶莹的泪水,喉咙哽了哽道:“父亲,都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痴心妄想、表露痕迹……”裴明光不想让父亲怪罪燕寻,她便把责任都揽了下来,把自己说成一个对表哥单相思的怨女。
裴挚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自家女儿就是太善良!看着她说跪就跪,裴挚忙把她拉起来:“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哪里是单相思。真以为我看不出你们两个的关系么!不然燕寻那个臭小子,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说起来,裴挚也有点酸。
不知道在裴明光眼中,自己排在燕寻前面还是排在燕寻后面!
不过,他心中不敢问,毕竟,燕寻对明光也的确是百般周到,就连自己和无垢刚刚成婚的时候,也不过是这样了!
谁又能不喜欢燕寻呢?不,不对,现在他不能这么简单的放过去!
裴挚想到这里,牵着裴明光衣袖,让她好好坐下。
他不愿意给裴明光太多的精神压力,神色好看了一些之后才道:“你放心,父亲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两个还小,这种婚姻大事,还是要父亲好好考虑。”
裴明光眼尾嫣红,可怜兮兮的咬唇道:“我…二舅母不会喜欢我的……我配不上表哥。”她想到了当年在京城的时候,郑夫人对她的为难和看到她的不悦,裴明光心里又瑟缩了一下。
“……”裴挚看着自己有些不确定的女儿,心中别提有多么生气了!
这都过了多久,女儿还是对郑夫人有阴影,可见是这位郑夫人的确没有好好对待自己的女儿!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十分不悦的道:“你怎么配不上他?就算是公府世子,人中龙凤,你也能配得上!你和燕寻,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裴挚咬牙说完而后神情一愣——不是,自己刚刚说了个什么?自己的初衷,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