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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世界崩毁,绝望的武琮耷拉下脑袋,失魂落魄地走了。
青年来时精神抖擞,斗志昂扬,走时却佝偻着腰,青衫拖着长夜漆黑的暗影,颓唐得像只拖着尾巴的狗。
目送武琮和他所谓的证人逃一般地远蹿,谢子游双手背在身后,嘴角上扬,笑得贼欢。
他昳丽的桃花眼弯起漂亮的弧度,对关珩勾勾手指,悄悄道:“跟你讲,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关珩望着少年烂漫又绚丽的眉眼,手中触到一片温软细腻的肌肤,心神顿痴——方才谢子游突然拉起他的手,还真让他吓了一跳。
但回过神后,无与伦比的甜蜜感山呼海啸般涌来,与爱人十指相扣的感觉太美好,几乎要冲昏他的头脑。
爱人在为他出头。
这简直美的像一场幻梦。
微光映亮谢子游莹白的脸颊,挺翘的鼻梁,关珩目不转睛地盯着,心潮澎湃雀跃,忍不住轻声道:“游游,我能亲亲你吗?”
谢子游微微一愣,倏地红了耳根。
他局促地撇开头,假装对地面上一摊烧焦的草灰感兴趣,结结巴巴道:“你、你问的什么问题啊?”
真笨!
这个问题他能回答吗?
回答“不能”,岂不是伤了恋人的心?
但是回答“可以”的话,那实在太不知廉耻了啊!
谢子游羞涩的模样,落在关珩眼中无比可爱。
眼看着少年眸光闪动,双颊绯红,殷红嘴唇紧紧抿起,关珩就忍不住想逗他,遂故意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问道:“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
谢子游俏眸微瞪,心想哪里都不对,太不对了!
“行,我换个问题。”
关珩眉眼弯弯,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游游,你能亲亲我吗?”
谢子游:“……”
这都是些什么要命的问题!
这家伙是笨蛋吗?
他真的很想扒开关珩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回路。
少年所谓的学说书,学话本,学才子佳人风流韵事——难道才子都靠这种问题勾搭佳人?
“不能!”谢子游羞愤交加,抬手猛甩,“亲个屁,你给我松手!”
可关珩紧攥的五指坚定如钳,牢牢抓住谢子游的手掌。
修长有力的手指十分灵活,强势地插进谢子游的手指间,登时成了十指交叉的姿势。
“这风真大。”
关珩笑容狡黠,俊美如刀削的面庞轮廓被眼底的缱绻柔化,深邃的星眸含情脉脉。
夜幕之上,诡蝶兰的灰白光影渐渐褪去,只留下绚烂浮动如极光的轮廓,与漫天星光融为一体,投下霓虹灯般烂漫的浮光。
流光扫过少年深邃的五官轮廓,他微微侧头,食指点点耳朵,轻声道:“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愿意”,游游,是你吗?”
谢子游一时无语,愕然地瞪大眼睛。
这人竟然跟他玩“指鹿为马”那一套?
他红唇微张,刚要反驳。
但关珩的动作比他更快!
少年猝然俯身,手上一拉一勾,将愣住的游游拽进怀里,揽住细瘦的腰肢,低头精准地找上肖想已久的唇——
温软湿热,甜美如蜜糖。
谢子游不是第一次与关珩接吻了。
但前几次,他全是操着喂药的心,对吻的印象和心态仍旧停留于“有特殊意义的肌肤接触”的程度,直到今天,被热切的少年主动亲吻,谢子游才真正感受到了不同。
关珩的吻十分青涩,没有什么勾人的技巧,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热情和狠劲。
但那倾尽所有的态势,顷刻间摧枯拉朽地冲破了谢子游心头防线。
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水银般蔓延而来,无孔不入,翻搅得谢子游心旌摇曳,神思恍惚。
不知过去多久,等两人稍稍分开,谢子游白皙的面颊已经彻底染成了淡红色,细腻如桃花的红晕从肌肤深处渗出,越发称得五官精致无暇。
漂亮的桃花眼半张半阖,潋滟如洒满月光的幽湖。
他白净的手推开关珩胸膛,抬手仓促抹着嘴角,又慌又恼道:“谁让你动手的?”
关珩眉眼弯弯,笑笑不说话。
恋人的口是心非,他早有体会。
关珩越笑,谢子游便越心慌,心里躁动得厉害。他甩袖转身,皎白裙摆随夜风猎猎飘扬,气鼓鼓道:“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言罢脚踏浮空,头也不回地朝山脚下跃去。
少年如瀑墨发飘于身后,星光下漫起银河般烂漫的光泽,鬓角冰灵花幽蓝欲滴,瓣尖在风中微颤。
关珩站在山坡上,望着谢子游远去的背脊,心头一点一滴,被充盈的满足与不舍填满。
真好,少年心想。
虽然他此时此刻完全不想跟恋人分开,看不到谢子游的每一秒,于他而言都近乎煎熬。
但不行,关珩心想,他要有耐心。
像捕猎一样,用漫长的等待化解猎物的警惕与戒心,一点一点走近。
付出全部心神,付出超于常人的耐心,最后才能长臂轻伸,轻轻揽过漫山丛中,一早便认定的那一朵花。
他不能吓到游游。
要慢,再慢,准备一场持久战……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关珩开始缓步下山。
但没走多久,少年眼尖地望见,山脚阴影下,檐牙连绵,微峭的屋檐上静静伫立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
裙角飘荡,青丝飞扬,冰蓝色玄力清澈灵动,宛如裙带萦绕,飘逸如仙。
“仙子”踯躅不定,烦扰地用足尖轻轻踢着瓦檐。
见关珩下山,谢子游仓促转身,刻意别开视线,小声道;“喂,你那个院子,也太破烂了。”
没有绿植,墙皮灰扑扑的,屋内设施也不齐全,要怎么住人啊?
还为了测验他的身份,没在阵法中心留院主人的气息——真气人。
“我那边,倒是可以收拾收拾……喂,我可没有在邀请你啊!”
“提前说好,我院子里也没有空房,我只是说,如果你非常迫切地恳求我,我也不是不能收拾收拾,挤出点地方来……”
长月如洗,夜风微凉。
恍如一场春风逢夜忽至,轻柔的尾巴勾住关珩心头,朝那千树万树枝稍上轻轻一吹,心旌动摇,登时绽放开大簇大簇绚丽的红。
少年拼命绷住嘴角,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但欢喜流泉飞瀑般,从眼底倾泻而出。
他努力做了一路的心里建设,在心书上耗尽耐性,写的密密麻麻的“慢”字,刹那间全成了废稿。
宛如翠玉击石,琉璃坠地,却碎出天地间最美妙动听的音符。
“好啊。”
关珩嗓音柔和又轻盈,手臂伸得笔直,朝屋檐上耳根绯红、别过脸去的谢子游招招手。
“游游,求求你啦。”
……
桃红色暧昧情愫在星空下悄然蔓延,月光漫过窗沿,流向遥远的天际。
同一片星空下,颓然的颀长身影一路狂奔,发髻凌乱,他也无心整理,披头散发地闯进小院。
院里亮着一盏浅黄色的油灯,灯下等待许久的少年慌忙起身,惊喜地唤道:“琮哥,你回来啦?我也没等久,我就刚来——诶?”
武琮狼狈的模样落入少年眼中,武正英愣了片刻,难以置信道:“哥,你去跟人打架了吗?”
听着“打架”两字,武琮心头便是一痛。
青年不耐地抓着头发,敷衍道:“你又来干什么?”
“我、我就是……”
武正英慌乱地低下头,双手在袖中摩挲半天,小心翼翼道:“哥,我想去洛岭历练。”
“那就去啊!”
少年腼腆垂头:“琮哥,我不想让家里知道,你能不能……帮我瞒着?”
青年还沉浸在方才的挫败中,神色阴鸷晦暗,满脑子都是“师妹跟那小崽子现在在做什么”,武正英的话从他耳中淌过,立即流水般从另一侧淌出,完全不入心田。
直到被少年惴惴不安地唤了几声,武琮才烦躁地甩着衣袖,不耐烦道:“你又想瞎折腾什么?不许去!”
武正英:“……QAQ”
少年苦恼地耷拉着眉眼,手探进怀中扒拉半天,扒出一本不起眼的小册子。
“琮哥,”他忐忑不安道,“这本《灵植玄兽大全》终于轮到我看了,我感觉里面很多东西都很实用,你要不要……”
话没说完,册子便被武琮一把抢过去。
夜色愈沉,浓黑树荫当头罩下,在两人身上打下斑驳的影。
青年细长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满是怒火与不屑的目光从棕色书皮上扫过,捏住书脊的指节却隐隐崩出青筋,在书页上捏出清晰的指痕。
“你也看这东西了?”
武琮双眸中火星攒动,几乎咬牙切齿地憋出每一句话:“你——你也去给那混蛋送、灵、植、了?”
武正英愣愣道:“是啊哥,本来今天还轮不到我。我花了三万黄金,从别人手里收了两百株诡蝶兰,这才提前抢到名额。”
说着,少年憨憨一笑,有点不好意思道:“琮哥,还有些别的册子,我也看了。”
“真好啊,尤其那句“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以不舍”,实在太有道理——”
“砰!!!”
明黄色玄气猝然涌出,携壮烈破空之势,随着青年长袖挥舞,狠狠击在少年面前一台石桌上。
在武正英骤然惊恐的目光,石桌轻晃两下,四分五裂。
纯白大理石反射着莹白月光,轰然坠地,砸出一连串山崩地裂般的轰鸣。
“……琮哥?”
少年嘴唇哆嗦,小心翼翼唤道。
武琮飞起一脚,将落在面前的一截石桌踏成渣砾,面目狰狞,手指院外:“滚!”
武正英慌张抱头,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可少年又不甘心,颤巍巍抬头,从指缝中可怜巴巴地望向兄长,委屈地喊道:“琮哥!我又做错什么了琮哥!”
“你给我马上滚出去!”
武琮愤怒得嗓子破音,沙哑得近乎嘶吼,俊逸的五官拧成一团,精致的锦衣长袖被他死死攥在掌心,银线织就的精巧游纹杂乱扭曲,星光下泛起诡谲的弧线。
“吃里扒外——老子没有你这个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糖分足足的一天呢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