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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农局的人对苏毓都很不看好,新狗腿子岑多粮为自己的前程担忧,投靠苏公公到底是对是错?他没底了!
外面都在怀疑的时候,苏毓从屋子里出来了。
她拿着两百页的折子,上面的墨还未干透,递给岑多粮,“拿去,让下面的人参照折子的意思安排下去,别耽搁播种的时节。”
岑多粮当官多载,从未见过这么厚的折子,瞪大眼,不解地问:“苏大人,这是?”
“陛下让我安排良种司农的事,我研究后,决定先从京郊的农庄开始试种,来年春再全面宣传。”
大宁司农基本都这路数,新培育的种子没写进志本前,都会在皇帝的庄子里试种,结果是好是赖,都要写好。
岑多粮心里对苏毓的期待减去两分,觉得她跟安大人没区别,一样会做表面功夫,安大人还会独吞苦劳。
不知苏大人会不会把赏赐分一点给下面的人。
岑多粮心思转了一圈,漫不经心打开折子,一目十行,还有闲情夸苏公公的字漂亮,犀利霸气,要考科举,能加不少分!
他越看越入迷,这才注意到折子上的内容,大意有三:
一是不仅让京郊的皇家、权贵种,还得让那些良民佃农种,玉米、红薯和土豆一个不能落,都得有。
二是良种不要钱,每家每户根据土地亩数领取,小农种植头年免税,大户人家种植上纳一成产出。
三是谁种的最好最优秀,朝廷有奖赏,还会让他参与编制农书,让大宁朝百姓都能看到种粮经验。
岑多粮农家出身,寒窗苦读十年才庶吉士,在司农局兢兢业业七八年,第一次见苏毓这样的告示。
他狐疑,“苏大人,你这未免太大胆了吧?赋税是户部管的,咱们没有插手的理由,再者大户人家上纳……”
小心朝中大臣都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苏毓非常淡定,推广嘛,先点后面。小农家穷地少,不免税谁愿意白给你种?大户人家庄子最小的都几百亩,不纳一成那就亏了!
听着是不公平,可真要公平了,明年的种子怎么来?这一播白种就便宜那些地多的地主权贵吗?
她略过岑多粮的顾虑,“你直接下发告示,解决不了的回来跟我说。”
三个小兵没辙,刻了印本,忙上忙下给苏毓宣传。
皇帝听了一嘴,乐呵呵的,“小苏子太嫩了,朕都没将大宁朝的权臣世家摆平,她这出还想占人便宜!异想天开!”
他想到苏毓被朝臣参奏的那幕,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让这小太监扰人清梦,活该被那帮老油条们虐!
安本源和苗大贵听到信儿,仰天哈哈哈大笑,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啊,竟然敢拿大户人家开刷,这不是送死呢吗!
很快,朝臣真的开始参奏苏毓,说她渎职不务正业,好好种地不干,干扰户部赋税的事,越权枉法!
家里地多的说得更狠,参苏毓藐视皇威,士农工商,士农工商,他们当官入仕途的,竟然比不上百姓尊贵!
这位苏公公胆子太肥,不死不足以泄心头恨!
大官们气焰大,安本源和苗大贵不敢掺和,干脆直接休假在家,等着看苏毓的笑话。仅剩的三小兵,俩另找门路,调职了。
岑多粮每天急得上火,他没钱没势,连走门路的钱都攒不出来,只能在司农局待着,天天默哀自己的仕途。
苏毓不动如山,皇帝没制止,这事就没停的必要。
她亲自跑了一趟西郊的皇庄,把钱总管和孙司农拉到司农局,跟人诚恳地说,“二位亲眼见过我种玉米红薯土豆,知道那都是真的。”
“咱们得合力起来,让那些瞧不起的人看看,这粮食的亩产到底有没有作假,能不能救活吃不饱的百姓!”
孙司农花胡子颤动,“苏师父,你放心,我坚定站你这边!”
钱总管当然不甘他后,赶紧表态,“苏公公,我都听您的!”
人凑齐了,苏毓让他们分工合作,不愿意种的大地主标记号,愿意种的按规矩给种子,写好纳一成的契书。
至于小农人家,让西郊皇庄的农工去宣传,庄户人跟庄户人能有共通感,这又是利民的事,能成。
一拨人如火如荼地忙着,没多久皇庄的种子都被领出去,苏毓每天在京郊的庄子地里奔波,亲自指导。
这回跟头一次种的略有不同,玉米讲究坑与坑的距离,还要套种,红薯出藤后直接插藤种植,土豆的肥还进化了。
苏毓将前几辈子了解过的农业知识都用上,还拿皇帝的令牌让户部改良了农具,水往低流,用竹竿引水车的水浇灌。
这一播宣传,庄户人家爱上了种玉米红薯土豆,实在是这地种的太省事了,不用挖沟渠引水,不用借黄牛犁地。
有朝廷新做的工具,全都能自个儿干完,以前咋不知道能这样呢!
写契书的臣子家里,庄头每天往主家传话,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半信半疑,再到最终的惊叹。
夸起苏毓来只有一句话,是个干实事的人,这趟买卖肯定不亏!
闷热的夏末过去,在乡野里忙前忙后的苏毓黑了两度,没变成皇帝想的那样黑黝黝的,反倒是英气的小麦色。
孙司农每天跟着苏毓奔波,拿笔记录苏毓的一言一行,还记录各地出现的种植异样,书箱装着厚厚的一沓册子。
他跟苏毓笑道:“如今竟然有种科考的紧迫感,当年我灯下念四书五经时都没这么精神,瞧这黑炭脸,真下本了!”
“师父你咋不见黑呢?”
苏毓穿着上衣和束脚裤,全身上下只露脸,跟这帮光膀子干活的农家汉子们比不了,能黑才怪!
农家汉子跟他们混熟了,说话没忌讳,笑道:“苏大人皮肤嫩的哟,咱们村的村花都没你俏!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
“那你可说错了,我们苏大人是正经穷苦人,吃过的苦不比谁少呢!”孙司农咕哝。
大伙闻言,都没深究苏毓的异样,觉得男人或许也有天生丽质的家传,苏公公大抵就是这样。
酷暑过去,寒霜来临,这一季的粮食在临冬时候开始收成。
安本源和苗大贵在司农局结蜘蛛网的时候回去的,每天喝茶看典报,一天天数着日子,等着看苏毓的笑话。
朝中的臣子参本没停过,大家一致的目的,就是把苏毓搞下去,让她好好服侍皇上,别出来祸害就行。
眼看着收成要到了,他们一个个地告假,说家中有事,说身体有恙,总之各种请假的借口都有,偷着去看第一波收成。
皇上心里门儿清,连续十几本奏折说的都是这些虚话,气笑,“这帮老匹夫糊弄朕呢!一个个当朕是傻子!”
王志光看他蠢蠢欲动的模样,建议道:“陛下许久没见过小苏子,不如去瞧瞧?”
赵显倏地怒了,“谁想去瞧她!朕稀罕谁都不稀罕那小太监!王志光你再说小心脑袋!”
王志光不知哪里戳着努点,呐呐点头,给自己甩巴掌,“奴才有罪,奴才在有罪!”
赵显怒完,心里更加不得劲了,说不想去看那是骗傻子,可真要去了,那不就表明他真喜欢上小苏子了?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不能有这个想法!
皇帝心中天人交战,最后无奈,跟王志光道,“传敬事房,朕今夜摆驾后宫!”
敬事房的收到消息,欢天喜地,自从上次皇上石更不起来后,对后宫再无半点兴趣,每天沉迷政事。
太医院一屋子老头没辙,也瞧不清他到底对谁开情窍,对皇帝的硬件束手无策,皇嗣真的危矣啊。
这回摆驾后宫,没准真好了!
敬事房的把有份位的牌子都端上来,期待地等着皇上翻妃子的牌,只见皇帝手在一二三四停下,就是不翻。
“陛下可是不满意?”
赵显心烦意乱,是不满意,他如今对这些女人半点兴趣都无,中了小苏子的蛊了!“撤了撤了!赶紧撤!”
后宫的妃嫔们兴奋半天,白瞎了勾人的装扮,望着乾清殿的宫灯一夜没睡,到底是哪个狐媚子迷惑了皇上!
狐媚子苏毓打了一个喷嚏,扛着扁担挑箩筐,跟农家汉子吆喝,“乡亲们,干活干活,今儿都是大活!”
有之前的经验,钱总管和孙司农让人拉牛车驴车,还推着板车,一溜的车在乡野的路上,把偷偷来看热闹的马车堵了。
朝臣:没听说今儿有农市啊!难道来错地方了?
安本源和苗大贵一眼发现人群中的苏毓,瞧她一副庄稼老把式的样儿,心里嗤笑,跟农人混几个月就成了农人。
上不了台面!
队伍的最末,是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赶车的随行的,都是大内高手,赵显坐里面,伸手撩窗帘。
小苏子跟乡野匹夫混了一段时日,确实跟原来大有差别,一身土衣,凌乱的发髻,那肤色跟个猴儿似的。
赵显心潮涌动,明明不好看,散发的味道却该死的吸引人!贼磨人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