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不及你一人【十九】

帝王出行不是小事，其中花费的人力和物力都不是小数目。

程琇在春季从陈国皇城启程，等到抵达夏国京城已经到了初夏。

夏辰光是真心打算和谈，接到消息后给面子派出了礼部尚书去迎接，随后把人安排到了皇宫里面。

在面对夏辰光的时候，程琇一点帝王的架子都没摆，连带着对赵墨和青柠都尊敬有加。

程琇的低姿态并没有让夏辰光放低戒心，相反的更是让夏辰光觉得程琇图谋不小。作为公主能逼宫登基，身为帝王愿意低头做小，单单着两点就足以代表她心性的可怕了。

在程琇按照要求亲自送上了求和书和赔款，夏辰光也遵守约定和程琇签订了长达五十年不开战的合约。

事情办完后程琇并没有走，反而寻了一个理由在京城多留了一段时间。

夏辰光不能光明正大的把人赶走，只好安排了几个好手跟着她，既是监视也算是保护。毕竟程琇是在自己的地盘，要是出事的话有碍名声。

程琇没有故意掩藏自己的踪迹，大大方方的往国师府递交了拜帖，表示自己想见一见本国的国师时不渝。

时不渝有些意外程琇会来拜访自己，目前她名义上还是陈国的国师，在程琇主动上门时自然不能把程琇拒之门外。

“见过国师。”程琇对时不渝行了半礼，瞧这个架势是真的打算把她当做国师来对待。

“陛下客气了。”时不渝不咸不淡的应着，手上泡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程琇是个有耐心的人，时不渝不开口她也不开口，两人就这样相向而坐的品了半个时辰的茶，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从外面回来的洛幽。

“陈皇来访，蓬荜生辉。”洛幽一脸假笑，直接坐在时不渝和程琇的中间。

“洛国师，久仰。”程琇抬手作揖，言行举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陈皇是来找时国师的？我没有打搅到你们吧？”洛幽有礼貌的开口，顺手接过了时不渝递过来的茶，眯着眼打量着程琇。

“当然，我就是来找国师叙叙旧而已。”程琇的声音温温吞吞的，听起来很是无害，“要说打扰的话，也是我叨唠了二位。”

洛幽不置可否，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国不可一日无君，陈皇不加快行程回京，就不担心陈国内乱吗？”

“怎么会呢，陈国如今是上下一心。”程琇笑眯眯的说道，说话的声音依旧温吞的。

你来我往的试探了一番后，洛幽没有在程琇身上占到便宜，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不耐。

这个程琇还真的是厚脸皮，自己就差直接开口让她滚回去陈国去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洛幽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如果陈皇没事的话还是早些回国的好。”

“国师是要赶我走了？”程琇眨眼，脸上有些无措，“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对，你打扰到我和时不渝了。”洛幽直接点头应下，不接程琇的连环套，“我最近心情不太好，要是陈皇你在我眼前晃悠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向陛下进言撕毁协议。”

程琇被洛幽的话噎得不轻，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直白的嫌弃，任由她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好留下。

顺利的把程琇怼走后，洛幽用膝盖撞了撞时不渝，示意她给一个解释。

“我什么也没做。”时不渝开口解释，“而且程琇身上没有任何的问题，应该是小世界天道的自主行为。”

洛幽挑眉，望向时不渝的眼里带着警惕，“那她来找你做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时不渝稍稍思考了一会，“可能是因为我比较陌生吧，毕竟陈国本就没有什么国师。”

“程琇的存在对我们有影响吗？”洛幽再问。

时不渝摇了摇头，程琇就算重生也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受影响的也只有凡人，和她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离开国师府后，程琇的心情沉重了许多。不管是洛幽还是时不渝，她都知之甚少。尤其是前者，只知道洛幽在军师上有出色的才能罢了。

她们会是和自己一样的存在吗？

程琇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自刎时候的情景，温热的血液从这里喷洒而出。她先是感觉到一点点的痛，随后就是无限的冰冷让她很快的就失去了记忆。

一闭眼一睁眼，她就回到了十八岁，那个蠢货太子想要夺权的时候。

程琇依稀记得夏国皇帝暴怒的原因，就是因为蠢货太子在议和路上刺杀了赵墨。夏辰光先是隐忍了两年，等到她把所有的权利都握在自己的手上后，第一件事就是挥师北上，攻破了陈国所有的城镇。

蠢货太子当时已经当了四年的皇帝，在夏辰光攻破皇城的时候窝囊到不行，跪在地上像狗一般摇尾乞怜。只可惜夏辰光是为了替赵墨报仇来的，就算他哭的再惨，到最后落得也是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程琇想着想着就有些出神，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迎面走来人。在身体察觉到柔软的触感时，下意识的把人抱住。

……

在看清自己抱着的人是谁后，程琇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撞上谁不好，怎么偏偏是她。

“抱歉了。”程琇迅速把人扶正，避灾一般的往后退了两步。

飞鸢理了理衣袍，见到撞她的人是个女子后也没打算深究，“无妨，你下次小心些就好。”

程琇点头，“一定。”

飞鸢没有见过陈国皇帝的模样，和程琇短暂的接触后就分开，继续去商铺处理要事。

走出一小段距离后，程琇回头望了飞鸢一眼，似乎是想从飞鸢的背影里找寻些什么。

那个曾把她安插在京城的内应连根拔起的人，看起来还一脸青涩，远比不上当时的成熟和那么的风情？

程琇收回视线，在心里把前世飞鸢的模样渐渐忘却。

这一次什么都不一样了，她现在可不是内应头子，飞鸢也不是夏辰光身边的女官。就算两人再对上的话，她也有把握再来一次金蝉脱壳。

死皮赖脸的待到秋季后，程琇的下属传过来消息，皇城里不听话的人都已经处理好了，就等着她回去直接推行新政了。

见状程琇也递交上了辞呈，打算带着人回国去。

还真的是把京城当做是自己的家了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夏辰光直接把辞呈扣下，没有打算那么轻易放人走。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如今陈国和夏国亲如一家人，不如陈皇留在这过完中秋再走？”夏辰光笑眯眯的说道。

鬼知道这几个月禁卫军帮程琇挡了多少的刺客，不付出一些代价，夏辰光都对不起累死累活守着程琇的人。

程琇自知理亏，见着夏辰光是来真的后，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顺势提到了两国通商的事情。

陈国边境一半割让给了夏国，如今生活在那边的依旧是陈国的百姓。陈国不可能接收四座城池的百姓，夏国也不会任由自己得到的城池变成空城。

程琇在这个地方退让了一步，表示愿意开放边境的一座城当做双方贸易来往的地点，同时也会派兵驻守负责夏国来往商户的安全。

这个提议还算不错，夏辰光也表示只要签订好了条约，一过完中秋就放人回去。

边境的战事已停，如今陈国的皇帝还在京城夏辰光也不担心他们反水，直接大手一挥特批了边境将士回家团圆。

这样一来，夏国就迎来了近十年最热闹的中秋佳节，夏辰光也顺着百官的意思举办了登基一来第一次中秋宴会，京城及其附近的官员凡是在五品以上的皆可参加国宴。

程琇作为陈国的君王，坐的位置只比夏辰光往后半步，而在她对面的则是掌握了夏国大半兵权的赵墨。

想到上辈子灭国的缘由后，程琇很识趣的没有去招惹赵墨，只是意思意思的互相吹捧了一番，喝了几杯酒罢了。

夏辰光是女帝，程琇也是女帝。见着程琇间接性的减轻了夏辰光的压力后，赵墨对她的态度也算温和，秉承着和平友好的长远计划，一直都是微笑着交流。

在程琇和赵墨看来，两人的谈话是礼貌中带着疏离，完美表现出了假客套三个字。

但同样的场景落在夏辰光眼里就恰巧相反了，赵墨和程琇这个别国的皇帝有说有笑、把酒言欢、互相欣赏的。

要不是两人是在国宴上，怕都要当场引为知己，然后再来个秉烛夜谈了吧！

平心而论，赵墨和程琇的交流还算是在常理中的，只不过两人的身份过于特殊，座下的百官总是时不时的往高处瞟上一眼。

帝王脸色不佳，左右两边的陈国君主和他们的大将军相谈甚欢。

啧啧，赵将军怕是要完蛋。

飞鸢作为特邀人士坐在了宴席的末端，想到自己是被陛下和赵将军救出来的后，就端着酒杯上前去向赵墨敬酒，顺带用眼神暗示了一番。

赵将军哦，你要是再多说几句话，今晚怕是要被陛下摁在床上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