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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才跟着凤决时间最长,他若是对凤决的了解算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而且,凤决的腿没瘸,他不仅能正常行走,还能下得了水。这事儿旁人不知,王才是知道的。
王才转了转机灵的小眼睛,俯着身轻声说道:“殿下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前些年忙着征战,如今太平了,也该想想旁的事儿……”
他这头起得太大,凤决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照宫里的规矩,能睡在主子侧屋里的宫女,原就与众不同些,何况宝儿姑娘的容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到底想说什么?”
眼见凤决不耐烦了,王才把心一横:“奴才是想说,何不叫宝儿姑娘来给殿下暖暖床……”
“这么热的天,暖什么暖!”
他颊上原本就没完全褪下去的绯色,霎时又红了几分。他连打带踹地把王才轰出门,嘴里恼道:“滚滚滚,别什么人都敢往我榻上塞!”
王才抱头鼠窜,马屁拍在马腿上,殿下的脸色越哄越坏。主子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就得挨踹!
凤决打跑了王才,坚定地否决了他的馊主意,却是一连几日都没睡好。
也不知怎的,他总是想起叫凌宝儿来暖床的话,脑中会莫名浮现她勾人的睡姿。他不曾窥见过别的女子睡觉的模样,但他肯定,宫中绝不会有第二个宫女敢睡得如她这般不成体统,简直像要勾引谁似的。
这几日的夜里,像是格外燥热,凤决翻来覆去总也睡不踏实。最可气的是,纪千尘每晚睡得像猪一样,夜里但凡故意喊她倒茶,她一次都没醒过。她倒是在某天清晨,满怀善意地对着凤决的脸说:“殿下,你怎么会有黑眼圈?”
这事儿不科学,侧屋是不可能比他睡的地方更冬暖夏凉、通风舒服的。凤决阴沉着脸,忿忿地想,还不是她睡觉都不知道要关窗放帐,还露胳膊露腿儿,所以才比较凉快!
凤决本就浅眠,又是个习武之人,警觉性比一般人高。这天好容易睡着,屋里一有动静他便醒了。
窗边远远地站着个黑衣人,皎白的月光从棱格透过来照在他身上,斑驳中带着清明。哪怕是夜行衣,也是用的上好的布料,且爱惜得一尘不染,连褶子都没几个。
凤决并不惊慌,缓缓从榻上坐起,捏了捏疲倦的眉心,淡淡说道:“你来了。”
来人行过礼,这才扯下面巾。在凤决认识的所有人里,最臭美爱干净的,必是小将军韩晋。进了屋也不动手,规规矩矩地站立在月光最亮的地方等他起身,来人自然是友非敌。
“属下几日都没等到逍遥来送信,所以来瞧瞧殿下,看殿下的样子,必然也早就猜到我要来吧。”韩晋对凤决说话比旁人随意,是生死患难的交情。
凤决确实猜到了他会来,也习惯了他出入皇宫如履平地的身手,只是一想到逍遥,心中难免郁闷。
“我又不是认不出你,你小子何必放着门不走,回回跳窗户?半夜三更的,你吓唬谁呢。”
韩晋一本正经地解释:“殿下冤枉。我这次生怕惊了殿下好梦,特意从侧屋的窗户跳进来的。”
“……”凤决一想到侧屋那位姑娘的睡姿,脸色瞬间黑得像锅底,“以后还是跳这边的窗户,不许走侧屋!”
韩晋嘻皮笑脸:“我这些时候没进宫,竟不知,素来远女色的二殿下也在侧屋里安置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我倒是十分好奇,究竟是何等的人间绝色,方能叫唐僧也动了凡心。”
“你小子欠揍!”凤决冷着眉眼,然而骂归骂,听韩晋的意思,却是并没看见她的模样,凤决心中舒坦了不少。“到底是不是来说正事的?”
“自然是,”韩晋这才收敛了散漫的笑容,“上回信中所说之事差不多办妥了,还有几个需笼络之人名单,正欲与殿下当面商榷。”
凤决未语,只微微点了点头。
名单照例是不会写出来揣在身上的,一串的名字全在韩晋的脑海中记着。俩人一个个议来,凤决虽人在深宫,对这些文臣武将的背景却如数家珍。
议完,韩晋闭了眼,将方才定下的每一个人在脑中默记一遍。睁眼后盯着凤决想了想,他又不放心地说道:“你当真不用我多调些人手来,加强承西殿的守卫?”
凤决摆摆手:“不必了。高手再多,也是咱们在明,别人在暗。况且,我费了这许多工夫来守株待兔,你再多调些人来,兔子全都吓跑了。”
韩晋沉默着,半晌未语。凤决说的有道理,咱们有高手,人家也有,从来防守更比偷袭难,何况还不能让对手发现咱们有防范,那更是难上加难。
“如此一来,你这承西殿,便是真的危险了。”韩晋愁道,“我恐怕,不出事则已,若有事,便能将天捅个窟窿。”
凤决幽深的眸子映在凉白的月光底下,更显阴冷,他如何不知,他头顶一直悬着一把利剑。在这一场无声的博弈之中,败者输的不仅仅是江山天下,甚至是自己和身边人的性命。
可这把剑,早在他当年意气风发迎战星蜀大军之时,便已经悬在他的头顶,不论他愿与不愿,那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他们比我想的,更能沉得住气,我怕是得再想想法子,催一催他们。”凤决淡淡道,“总不能等到他们架好了柴火,把咱们搁在火上煎烤。”
确实,敌人迟迟隐忍不动,倘若等到人家万事俱备还不知敌人是谁,那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总而言之,你须多加小心。”韩晋止不住摇头,“我怎么想,你的处境都是凶险万分。”
凤决的眉眼间难得地露出一丝温和,娘说的对,人这一辈子,不过是一场寂寞的苦行。还好,他还有几个如韩晋这样曾经浴血沙场,肝胆相照的兄弟。
“知道了,你也要当心。”
韩晋点头应了,便要离开,他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逍遥到底咋了?莫非是在宫中伤人被关起来了?”
凤决略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恰恰相反,正是被人搁在火上煎烤,吃了。”
“啊……”韩晋一惊之下,目瞪口呆,“是谁?敢吃殿下的鸟?”说的时候不觉得,说完感觉莫名猥·琐,好在小将军韩晋也是军营里混大的,什么荤段子面前都能异常淡定。
“……”凤决顿了顿,“正是你口中那位娇滴滴的小女子……日后的联络,我自会另有安排。”
天哪,她这是已经被殿下宠上了天的节奏?连逍遥都敢吃,比上房揭瓦还厉害!
韩晋心中感慨着,又听见凤决叮嘱了一声:“走的时候别走侧屋。”
“知道。”韩晋心不在焉地说完,立即灵巧轻盈地往门边的窗外飞身一跃……
“喂……”凤决还没来得及说,那个窗户也不行,窗外,是纪千尘新砌的小花池。
他连忙凑到窗边,只听见“扑通”一下,韩晋压抑地“啊”了半声,又生生咽了回去。继而,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刚劲的弧线,飞快地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凤决现在:别什么人都敢往我榻上塞!
凤决将来: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