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柏说他不想听这个秘密。
但耐不住白穷想讲啊。
他强行将这个秘密讲了出来,很是直接地来了句,“我的秘密就是,我觉得你害羞的样子好可爱啊。”
这句话从白穷嘴里说出来的那刻,元柏心脏骤然加速,他不得不承认,他被撩到了。都在一起过这么多年日子了,乍一听这小年轻的情话,这也太美了。
白穷乘胜追击,“听说你有女朋友?有吗?有吗?”
“没有。”
“那怎么会有人觉得你有女朋友?”
忘了还有这个茬,元白生怕他误会声音,压低声音解释,“因为经常有人跟我表白,我嫌烦,就告诉他们我有女朋友了,但我其实是没有的。”
白穷笑了,心也轻松起来,他咧着嘴还想说什么,结果“铛铛铛”的上课铃刹那间充斥整栋教学楼。
上课了。白穷立马正襟危坐,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边从柜子里取书一边认真地说,“拿出课本和卷子,好好学习。”
元柏笑了笑,也将资料书给拿了出来。要说他自认也是个厚脸皮的老男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重生回这副年轻的壳子以后,不仅心态灵活了起来,就连脸皮好像都薄了少许。要不然刚才小白一撩拨他,也不至于红了耳垂。
可这也不能怪他吧?
这节课上的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美人,肤白眼大鹅蛋脸,披着一头长发,身材前凸后翘,被四班大多数男生追封为女神。她今天穿了套皮衣,腰间挂了个小蜜蜂,看起来很有范。
等她叽里呱啦将这课上了一半,猛然想起今天班上来了个转校生。似乎这位转校生还犯了什么错,要不然刚才数学老师也不会在她面前抱怨。
不过这些抱怨的话,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带着主观臆想的,就需要考证了。
上这种班就是有个好处,想讲课就讲,不想讲就唠唠嗑,她将课本卷起放在桌面敲了敲,“听说你们班上来了位新同学,站起来做个自我介绍呗,让我也认识认识。”
提到这件事,大多数同学就清醒了,有意无意往后面瞄,开始起哄,英语老师一看就知道这新同学人缘还不错。
陈从爱看热闹,乐呵呵地往后一指,扯开嗓子喊,“老师,我后面这位就是新同学。”
与此同时白穷“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上身套着黑红校服,因校服过于宽大,显得身材消瘦,下面穿了条浅黑色牛仔裤。脊梁挺直,两条腿也站得极为笔直,好巧不巧坐在元柏这位置,恰好能瞧见他被牛仔裤包裹住的臀部。元柏嘴角忍不住上翘,身子微微往椅背上靠,心里想的是,小白臀型挺翘的啊。
在英语老师仔细打量白穷的同时,元柏也抱臂,重新观察小白。
从整体上来看,身材修长高挑,从局部的那张脸来看,精致的五官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人物。只不过……元柏最后的目光落在白穷的头顶。
浮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只可惜这漫画少年顶着的是个光头,若真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那恐怕是本盗版漫画咯。
看着白穷的,并不止是英语老师和元柏。但他对于这些目光并不在意,坦然自若道,“我叫白穷。”
这种简短的自我介绍,一般老师都不会认可,都多大的人了,自我介绍还不会吗?但显然今天英语老师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所说的话上。她最后的目光也停留在白穷那打眼的光头上。
她小小地惊叹了一声:“新同学挺有个性的啊,请坐。”
见状,教室里其他人忍不住笑了笑。
也不知英语老师是在夸他这个人有个性,还是夸他头发有个性。
等下了英语课,就是课间操了。
昨日白穷因为领书,而没去操场做操,今日却是避不开了。不过能同元柏一起去锻炼身体,又何乐不为。只不过白穷才来,班级队列里没他位置,他也不好意思抢别人的位置,就往最后一排站了去,恰巧就在元柏的后面。
要说这原本是件好事,如果……如果元柏身边没有站着一个打眼的人话。
课间操每个班级的排列顺序,并不是按照数字大小顺序而来的,而是由班主任抽签而来的。好巧不巧,宏志班和他们四班是挨在一起的。
站在元柏身边的左边的人,就是宏志班的,叫苏昌。
此人浓眉大眼,戴着一副白框圆镜,略带呆萌,长得就给人一种好学生的感觉。白穷对苏昌这个名字耳熟,昨天他去打探元柏消息的时候,顺带调查了下第一名的信息,就是叫苏昌。他常年居于荔枝中学第一名,放眼整个县城也是能进前五的人物,因此对于荔枝中学来说,这样的人的存在甚是恐怖。
没那个不学无术的不良生去招惹他,倒也不是惧怕,大概只是因为不在一个世界,没劲。他要是想进江城一中很容易,但他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荔枝中学,这其中并没什么隐情,只是单纯因为他父母就住在这边,不希望他们的儿子离他们远了。于是苏昌只好就读荔枝中学最好的班,宏志班。
元柏他们班和宏志班甚至不在同一栋教学楼。好学生总有点优待吧,宏志班的教学楼冬暖夏凉,是再适合上课不过的。
白穷作为新来的同学,身穿新校服站在最后排,观望着元柏和苏昌两人的互动,心里不冒点酸泡就对不起老元曾经说过的老掉牙情话。
元柏无辜啊,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只不过是苏昌主动问他:“昨天课间操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
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元柏仅给了苏昌一个淡淡的眼神,简明扼要地说了声,“有事。”
这还不够冷漠嘛!
但白穷又听不到他们说话,这一幕落到白穷的眼里,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认定了元柏是喜欢苏昌的,因此元柏的冷淡被他定义被故作矜持。小元柏挺闷骚的啊。
白穷摇了摇头,一时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还记得老元曾经说过,苏昌的性格随了他爸妈,说不出来的古板,若是知道自己心中暗藏已久的情愫,那小子怕不是会立马转身回家哭闹着转校,恨不得永生永世再不相见。那时他不愿看到此幕,也不想毁了苏昌,只好藏着掖着任由所有感情东流。
白穷曾问他悔不悔。
那时老元眼里只有他,自然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不后悔,不错过他,怎么遇见你?
记忆中的老元从不因苍老而颓败,可是如今正值年少风华的元柏正垂眸,尽管操场上的广播音乐热情似火,却似乎感染不了他。
在问完话以后,苏昌也就开始做起了广播操,而元柏和白穷这两个老骨头没动。
直到巡逻的体育老师走过来,看到了,提醒了两句,“在做操呢,就算不做也动两下。”
元柏倒是个能接受意见的主儿,于是懒洋洋地伸了伸手,又扭了扭脖子。
白穷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被体育老师给吼了,“最后面的那个同学,怎么回事,你怎么也不做操?信不信扣你们班级的分?”
白穷挤出了一点班级集体荣誉感,无奈地挥起了手,也算动一动。
等体育老师一走,白穷就将手放了下来,继续往前偷瞄,看的不是元柏,反倒是苏昌
这个人,就是元柏曾经喜欢过的人。他倒也不讨厌这人,反而还挺感谢他的。感谢他……不喜欢元柏,要不然自己可能就没那个缘分遇到老元了。
苏昌有所感觉向后斜了眼过来,手里的广播体操动作有条不紊,“诶元柏,你身后那位同学是新转来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长得好像有点凶。”
“不凶。”元柏下意识先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毕竟在他心目中白穷天下第一可爱。一提到白穷,元柏的话就忍不住多起来,他恨不能告诉别人他家白穷有多可爱。
可惜啊,这些话都不能说,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他新转来的,以前在江城一中读书。”
苏昌诧然:“江城一中转来的?那说明成绩应该不错啊,怎么转到你们班去了?”
元柏陷入沉默,我总不能告诉你,他是为了我转来的吧。
一想起自己的爱人一重生,就跑到自己就读的学校,还打听自己的消息,元柏眉梢就禁不住染了些欣喜。
苏昌见元柏不说话,立刻意识到自己刚语言的不敬,误以为元柏生气了。
他随着音乐舒展开来的双手顿了顿,急急忙忙解释道,“元柏你别误会,我没看不起你们班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位新同学以前是在江城一中的,说明成绩应该不错的,转来我们宏志班会更好一些。”
元柏没那么小气,而且他心情不错,笑着调侃道,“可能他成绩很差,差到只能来我们班。”
白穷在后面歪头看着他俩,感觉聊得还不错啊,竟然还把元柏给逗笑。
磨了磨牙,白穷不得不承认,还是有点酸的。
熬到广播体操结束,同学们都快被火热的太阳给烤熟了,一边重重地呼气一边用手掌给自己扇风,体育老师站在主席台上不停地喊着“大家有序退场”,可大家还是一窝蜂散场,人挤人,背靠背,脚踩脚,那里记得“有序”二字。
白穷的目光被公告牌上的通知吸引,白纸黑字写着元柏同学与人打架的事情。
这是则处分通知书。
白穷觉得它看着碍眼,抬手想将这一页撕下来。
一只手从左侧伸了过来,阻止了白穷的动作。
“这是教务处贴在这里的,不能随便撕,否则你也会被记过的。”
温煦的声音从左耳传了过来,挺熟悉的,似乎刚才就听过,白穷侧目看去,只见那眉眼含笑的人,不是苏昌,还能是谁呢?苏昌长得的确是不赖,要不然也不能成了元柏的白月光,他一头乌黑短发,五官周正,套在身上的校服略显宽松,穿着一双洗得泛白的球鞋,整个人捯饬得干干净净,带着那种润朗如玉的气质。
这是……来自情敌的善意的提醒?
白穷一笑了之:“哦,谢谢你。”
“你跟元柏同班的吧?”苏昌语气温温柔柔,带着点人文关怀,“别看他被处分了,但他绝不是一个坏学生,你要是和他熟了,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白穷摸了摸鼻子,苏昌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话,搞得他好像跟元柏很熟的样子。
难不成……苏昌是喜欢元柏的。
那自己可就危险了。
白穷眼里的元柏不知道有多招人稀罕,他觉着说不定苏昌也喜欢元柏,有可能是苏昌沉迷于学习没发现而已?
白穷想,要是上辈子苏昌没发现,结果因为自己来到而造成的蝴蝶效应,让苏昌明白了自己对元柏的感情,最后和元柏一拍即合,两人成了。
那自己可不得哭死嘛。
元柏,你最好赶紧忘掉苏昌,爱上我,要不然我会被酸死的。
白咕噜咕噜给自己灌了好多假想醋,连舌尖都残留着那股味道。
“你怎么不上楼?”深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跨越了古老的沟壑,传到白穷耳里,“在这里站着干嘛?”
白穷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元柏。他惊喜地转身,望向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笑容有点晃眼,晃得元柏都愣了愣。
小白笑得也太可爱了吧。
白穷指了指公示牌上的处分通知单,眨了眨眼睛,“我在欣赏你的处分通知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