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柏望着对面领头的,敛着眉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要找我打架?”
领头的人是个黄毛,听了他这话,凶横地说:“上次找你约架,你竟然敢放我鸽子,这笔账当然得给你算。”
听了黄毛的话,元柏认真想了一会儿,好像当初这个黄毛的确给自己下了战书,刚巧碰上自己重生。
自己刚重生,忽喜忽忧,当然没功夫应战,当夜外婆的身体又出了点小毛病,他将人送到医院去,等外婆出了院,他这一去学校又发现自己跟小白做了同桌,被幸福砸得几乎快晕厥的他,哪里还记得约架这种事情啊。
这么一想,元柏挺想笑的。
结果他也真的笑了。
他这么一笑,可把黄毛惹生气了。
黄毛啐了一口唾沫,“你这小子很嚣张啊,放我鸽子现在还嘲笑我,信不信老子把你打得,连你妈都认不到你。”
原本心情还不错的元柏立即冷下脸来,“别提我妈。”
元柏当然会变脸色。他爸妈死得早,一直都是外婆抚养他。小学的时候元柏成绩真的很好过,都是第一名,可因为他没爸没妈,没少被欺负。那个时候元柏就整不明白,没爸没妈又不是他的错,为什么别人要用这一点来嘲笑他?于是他不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成绩一落千丈,别人就喜欢嘲笑他的学习来,也不在意他有没有爸妈了。
这一片的混混骂人,都喜欢带别人家的爸妈,没少因为这点被元柏教训。
黄毛也被元柏整治过,看见元柏冷下脸来,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他本来就就是为了找茬来,自然是不能怂,硬着头皮说,“咋就不能提了,就你妈她金贵?”
天气闷得慌,呼吸炙热,元柏扯了扯领子,火气在心窝里燃着。他元柏就没怕过人,无论是小元还是老元,都是打架的一把好手,可他害怕弄脏了手里这顶帽子。
视线在周围绕了一圈,他选了个干净的石墩子,将黑帽子放到上面,余光瞥见墙角的那个影子,忍不住笑了笑。
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元柏连忙转头冲那群人挑眉,微笑,口吻里带着挑衅:“动手啊,别光逼逼不动手,这样我会瞧不起你们。”
听了这话,那群人还得了啊,疯得跟条狗般,摩拳擦掌冲元柏扑过来。
元柏也不是吃素的,又是拳头又是脚,硬是对战九个人都不带怂的。
当然,元柏毕竟只有一个人,还是被人偷袭成功了,打了几下后背,不过那群人比他还惨,被打得鼻青脸肿。只是元柏毕竟也是个凡人,再怎么厉害,这局势也渐渐逆转,白穷咬了咬牙,感觉嘴里的香芋冰激凌也不香了,不知不觉走了出来。
大家打得太专心,也没注意不远处墙壁外走出来个人。
白穷盯着这一幕,舔完最后一口冰激凌,就只剩下干巴巴的甜筒。白穷吃冰激凌从不吃甜筒,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就在白穷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冲出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白穷扭头一看,看见了赶来的几位警察叔叔,心里顿时一喜。
别看只有三位警察叔叔,但是气势足啊。
“警察叔叔,就是他们在打架。”白穷躲回了墙壁后面,指着那群人说。
“你们这群小子,打什么架,快停下来。”警察叔叔上前吼了一声,阻止了这场硬仗。
那群人看见警察也慌了,他们都选在回收站这种破地方了,怎么还能遇见警察。
只能自认倒霉咯。
这种殴打事件,还是需要去警察局做笔录。
大家闷闷不乐,都在想自己是到了几辈子的血霉啊,怎么就碰上警察了呢?
唯有元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不仅不觉得倒霉,还有点想笑。他拿起之前放在石头上的帽子,特意走到最前面。
领头的黄毛瞧见元柏这么积极,心里想着不会是这个家伙提前报的警吧,这也太没江湖道义了吧。
拐弯时,元柏率先瞧见白穷。
那家伙可能觉得无趣,低头咬了口甜筒,发觉自己果然不喜欢,就默默吐进了筒里。
光头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似乎还能反光。
这种情况下还不知道低调一点,是不是傻。元柏为这个傻瓜笑了笑,将买来的帽子扣到他头上,挡住了显眼的光头,“这帽子送你的。”
这帽子几乎遮了白穷的半张脸。
白穷理了理帽子,说了声:“谢谢。”
“说声谢谢就行了,你怎么没给我买冰激凌?”元柏半开玩笑地问。
白穷愣了愣,将手里的甜筒递了过去,“吃吗?”当他将甜筒伸了过去以后,就想起了这甜筒经受了什么,不仅被自己咬了一口,那一口最后还被吐了回去。只是还没等他往回伸,手里就空了。元柏已经将甜筒抢了过来,拿在手里。
“我刚刚吃过一口,”白穷小声地说,“不好吃,我就吐了进去。”
元柏:“没事,我不嫌弃。”
白穷一言难尽地说:“我嫌弃。”
元柏瞪了他一眼:“不许嫌弃。”他三下五除二将甜筒解决干净,觉得这个甜筒比冰激凌都甜。他笑着拍了拍白穷的帽子,等于间接拍了下白穷的头,“低下头。”
白穷撩开眼皮看了元柏一眼,似乎懂了他的意思,低下头去。
由于角度问题,再加上那顶帽子,后面那群人还真就没看到白穷长什么样子。
他们忿忿不平,窃窃私语。
“老大,你看,哪里怎么有个人啊?看他样子和元柏认识啊,会不会是不是那个人报的警?”
黄毛又啐了一口痰,撸撸袖子说:“我看这人也是欠揍,下次好好教训一下他。”
“你们老师没教你们,不要随便吐痰吗?”跟在他们身后的警察听见了他们的话,立即训斥道,“年纪轻轻不学好,还想教训别人?”
黄毛讪讪地笑,心里恨死那个报警的人了,可惜半张侧脸都被挡住了,弄不清身份。等他回去以后非得把他逮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有个小跟班凑上来问:“老大,会不会是陈从那小子?他可总喜欢跟在元柏屁股后面跑。”
领头的那人目光一顿,讥讽地笑道:“你是傻子吗?以陈从风风火火的性格,要是他一定冲出来了,哪有脑子去报警啊。”
幸好这话没被陈从听见,不然那家伙肯定不管不顾冲上来了,非得干一架才爽。
等几位警察带着那群人一走,白穷望着元柏的背影,默默地笑了。
他低头看着垂下的右手。
谁不想年轻莽撞一番,为兄弟或是爱人不计后果,可是现在他哪里敢啊,要是打架伤了手,那他未来可算是全毁了。男人四十一枝花,对于一位男医生来说,四十岁更是黄金时段,事业的上升期。那时他可是将整个医院的小护士都迷得不要不要的。
前任外科主任退休前,偷偷找白穷谈话了,话语里充满勉励的语气。那时医院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他将会升为外科主任。白穷自己也难掩喜悦,他对自己有信心,也觉得十之八九就是自己。
可是却因一场手术意外,和外科主任失之交臂。
失之交臂的不仅是外科主任,还有医生这个职业。
因为他在那场意外中伤了右手,再也不能做手术了。院长特意找他谈了很久的话,让他转到门诊去,说什么工资不会降,如果他想的话,可能还会提高。
白穷不需要这种怜悯,他喜欢医生这个职业,享受做手术这个过程。连手术都不能做了,医生这个职业也对他失去了吸引力。白穷没答应院长的请求,他没去门诊,当然也没厚脸皮地留在外科。他辞职了,离开了他的工作岗位。
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大,更不想更大的打击紧随其后,他那对在国外旅游的爸妈,坠机逝世。又一个晴天霹雳打了下来,差点没把白穷给打垮,后来的白穷回想起那段日子,差点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反正他就是活了下去。
抽烟的习惯就是那时候养成的。以前他偶尔也会抽个一两支,但那段日子里,他没日没夜一盒一盒地抽,差点没把自己的命给搭上面。
要不是家里还有只老猫需要人供养,说不定白穷早就一命呜呼,对这世间没有留恋了。
白穷的爸妈其实没多少钱,也就给他留了几十万,但他奶奶有钱,老人家死的时候,给他留了十几套房子和一点公司股份,房价噌噌噌往上涨,股份分红可观,白穷不愁吃不愁穿。
可他不能干喜欢的事,就是不开心。
他在家附近随便开了个药店,浑浑噩噩,嗜烟如命。
还好后来遇到了元柏,让他重拾希望,从黑暗步入光明。白穷是真的喜欢元柏,掏心窝的喜欢,要不是这份喜爱太过浓郁,藏也藏不住了,那么大年纪的他怎么有勇气开始一段恋爱。不过有时候他想想,估计元柏那个老男人也是跟自己抱着同样的想法。
但这个抽烟的习惯还是没能戒掉。
他和元柏也会有红脸的,就是元柏让他别抽烟的时候。
可白穷怎么说都不肯听,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早早就得了肺癌,入晚期,药石无医。
打架不可怕,要是伤了手,他可怎么办?
他怎么敢赌,怎么敢拿自己和元柏的未来赌。他一定要健健康康地面对未来。
更重要的是要记住一点,遇事还是要找警察叔叔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