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翻山越岭

一声炸雷响起,小玉的身体跟着哆嗦了一下,谢晋脚步不稳,两个人狼狈的摔倒在地上,前面刚好有棵粗壮的树木,小玉爬起来就要过去,谢晋一把拉住她,“别过去。”声音被风雨阻挡,他只有吼出来,“为什么?”青白交加的脸蛋被雨水淋成小落汤鸡,谢晋一时解释不清,只有一把将小玉拉到身边,“听话。”小玉一怔,还是乖乖跟谢晋坐在雨里,半山腰成斜坡状,大部分地方都生长着野草和荆棘,零星的长着几棵大树,完全没有路,谢晋只有靠自己一脚一脚踩上来,小玉刚刚要走过去的那棵树离他们最近,不能去树下躲雨,只好临时拿着树叶遮在头顶,聊胜于无。小玉牢牢靠在谢晋怀里,有些忐忑,有些惶恐,但终究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心安,她现在还不是很懂这种感觉,她只觉得跟在哥哥身边就好像什么都不可怕了,就像昨夜,明明什么都看不见,那么可怕,他还可以唱歌给她听。

雨下的很大,根本无法前行,雨点打落在背上都感觉生疼,最要命的是,谢晋也觉得冷了,手指被水浸泡的起了褶皱,他尝试着运转体内那股暖流游走全身,但是好像在他自身情况并不好之下,无法运转,这雨下的让他气息紊乱,根本做不到固守本心,谢晋还在拼命尝试,一声炸雷响起在耳边。

两个人身体俱是一怔,谢晋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银白色闪电直直落下,“轰隆”一声巨响,昏暗的天空下,就在不远处冒出一阵白烟,燃烧的噼啪声都透过雨幕传进谢晋耳朵里。“哥哥,咱们是不是要死了?”小玉一张脸吓得惨白,她好像在这些天里经历了这一辈子最可怕的事情,她不害怕老虎是因为老虎很像大黄,也没有很害怕那条蛇,因为家里做过蛇羹,她知道那个可以吃,但是亲眼见到闪电劈在自己面前,还是让她害怕的整个人发抖。

雨渐渐变小,那一击闪电似乎了耗尽了云层里的能量,“不会死的,没事,有我在呢。”谢晋拍了拍她的背,尽量温和的哄着,小玉看着面前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一脸镇定,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把他打败。那些恐惧仿佛在他布满粗茧的手掌下瞬间消散。

如此壮观的景象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谢晋打算过去看看,正好雨也小了,“我们过去看看。”小玉的手在他手心里瑟缩了下,谢晋有些心酸,“我会保护你的,别害怕。”这孩子跟着他一路也吃了不少苦,他自己还好,小玉可是实打实的小孩,最终还是顺着他的手臂慢慢跟在他的身后。

被雷劈中的果然是一颗大树,中间部分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火海,最里面是一节燃烧的枯枝,周围地上还有闪电消散的脉络,此时雨势渐小,已经浇不灭这些火,好在周围都是潮湿的,引不起山火,“小玉,咱们今晚就在这里落脚了。”谢晋下了决定就找了根木棍规整火势,“你先在边上烤一烤。”身上的衣服还滴着水,这样下去还得发烧,谢晋先给小玉脱了衣服,拧出来的水都带着泥浆,光着膀子的小玉蹲在火堆旁边,缩成一团,光滑的皮肤上还有水迹,身上不是被蚊虫叮咬的包就是淤青和刺伤,“哥哥,娘亲说女孩子不能随便脱衣服的。”谢晋把拧干的衣服又给她穿上,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像个布娃娃乖乖让谢晋摆弄,“穿湿衣服舒服吗?”小玉摇头,脸上还有点羞囧,“所以这不是随便脱衣服。”其实上回小玉上厕所被他看见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虽然小玉确实不在乎这些事,还是知道避讳的,“嗯,知道了。”小玉还是乖乖点头,谢晋颇为满意。

雨停了,乌云还在头顶上,灰蒙蒙的一片,就是没有乌云,时间也不早了,谢晋乘着还能看清周围的事物收集了些草叶柴火,正低头捡着,忽然感觉手里这根柴在动,急忙扔在地上,仔细一看,正是被谢晋打了结的那条蛇,这会儿还没捋直身子,慌慌张张就想跑,谢晋手疾眼快,一把又抓了回来,“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了。”原本谢晋害怕处理不好,有什么寄生虫或者有毒,但是现在小玉饿的都没力气了,只有牺牲这条蛇了。

“不是不能吃吗?”小玉看到谢晋拿着还在挣扎的蛇,眼睛都亮了,“就吃这一回。”谢晋忽然觉得做哥哥也不容易,小玉也不管那么多,现在有吃的就行,他直接把蛇敲晕了丢进火堆。

下过雨之后的空气格外清醒,两个人靠火堆烤着衣服,手里拿着烧的有些糊的蛇肉,谢晋怕熟的不彻底吃出毛病,生生在火里烧了一个时辰,能吃的地方不多,好在这蛇长,勉强吃了一些就让它的尸体变成了燃料。

这一夜又是露宿荒郊野外,谢晋搂着小玉就开始打坐,体会到了精气于身体的好处,自然更加勤勉,今晚乌云遮住了明月星辰,似乎吐纳起来颇为凝滞,体内精气化成的暖流疯狂运转,没过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今日淋雨而产生的湿气尽数除去。

谢晋打坐到了半夜,眼前火光快要熄灭,只得放下小玉,又捡起些半干不湿的树叶烧着,就算是盛夏,到了晚上也还是冷,山坡上还吹着风。“呜呜呜……”谢晋正低头捡着树枝就听见了一阵哭声,“哥哥……”小姑娘绝望孤寂的哭声直达谢晋心底,他只感觉心里一痛,赶忙扔了手里的东西跑回去,“在呢在呢,我在这里。”谢晋只看见小玉光着脚丫子站在泥里,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心痛的感觉让谢晋有些难以形容,“哥哥。”直到小玉一头扑进自己怀里,他才温柔的抱起她来,“在呢,我去捡柴火了。”小玉抽噎了两声,抱着他的脖子又渐渐睡着了,谢晋叹了口气,他还是不太适应刚刚那一瞬间的心痛,因为在他的生命中还没有经历过特别浓烈的感情,上一世他没谈过恋爱,感情经历几近单纯。谢晋低头看着自己怀里小姑娘的睡脸,长长睫毛底下还有泪痕,他从来不知道带孩子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谢晋又等她睡熟了,帮她擦脚穿鞋,柔嫩的脚丫子肿了半边,他有些烦躁,但是他说不清为什么,他从前一个人生活,习惯了自己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事不会放在心上,可是面前这个小姑娘让他时时刻刻注意着,担心着,这感觉和心痛一样让他觉得陌生,但又有一种满足感。

谢晋摇了摇脑袋,决定不再想这件事,多个妹妹,就像多个家人,谢晋梦见多年前的自己,初中一年级,班里同学已经会眉来眼去暗通款曲,他依旧平静的上课学习,放学玩游戏,梦中每个人的脸都像蒙了一层雾,平静的生活一天复一天,他忽然觉得手里的游戏没了乐趣,吃进嘴里的食物也没有味道,他又梦到了小玉,就在那个湖边和老虎玩,忽然老虎目露凶光,一口咬在小玉的身体上,谢晋就这么惊慌失措的醒了过来,掌心还冒着冷汗。

还好,小玉还在他怀里躺着。

他喘了口气,天色还暗,昨天睡得早,今天醒的也早。

两个人踏着晨光又开始爬山,越往上越是陡峭,清晨的风有些凉,吹的人格外清醒。

一路爬上去荆棘少了,树木多了起来,偶尔转身看看一路走过的地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今天天气不热不冷,终于在正午时分爬上了山顶,呼啸的山风吹的让人站不稳,山那一面原来还是山,只是比谢晋脚下这座小了很多,两峰对立之间形成沟壑。

“还走的动吗,要不要背?”谢晋想起昨晚看到她的脚丫子肿的不轻,本想背着,谁知道这丫头今天倔强的很,硬是自己爬了上来,谢晋看她精神尚好就没有勉强,小玉沉默了一会儿,盯着谢晋看,小嘴抿成一条直线,“不要。”谢晋皱了皱眉,“为什么?”走了半天他自己都觉得累了,小玉肯定更累,明明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小玉撇开了头,“我可以自己走。”谢晋分明看见她的眼眶有点红,心里一软,“怎么了?”这一句温柔的话,瞬间让小玉哭了出来,“哥哥,你别丢下我。”谢晋听了又是心酸又有点生气,“要丢下你早就丢下了,还等得到现在?”话说一半想起昨晚那一瞬间的心痛,话风一转,“再说了,我都是你哥哥了,不可以丢下妹妹的。”小玉扁了扁嘴,“我们说定了的,拉钩!”谢晋无奈,伸出小拇指,一大一小两个指头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谢晋很是配合,小玉这才满意的破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