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不离开你

25

想通了的干部大人心满意足地和和大大告别之后，怀揣着勾搭上太太的美好心情入睡。

多冶比桑还说要给他送签名本和定制插画，美滋滋。

在日本的辻野留鹤却没有结束今天的谈心part，她换了个聊天对象。

“稻置，不，冰神大人，我们来聊聊？”

她语气平和，眉眼敛起一派平静，样子温温柔柔的。

稻置哆嗦了一下，对着手指不安地靠近她。

留姬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地叫祂，好生疏哦。

【嘤。】

稻置试图卖萌。

辻野留鹤又不说话了，她纠结地捧起变成雪狗卖萌的稻置，左看右看，皱起眉头。

“你换个严肃点的形态和我说话。”

【哦……】

以前就是抱着祂狗勾狗勾的叫，现在嫌祂不够正经了。

多变的人类。

稻置心里不得劲，默默变成高冷玉砌的仕女模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辻野留鹤细细端详，大概过了几分钟，她鼓足勇气问道：“稻置，你会离开我吗？”

窗外雨声泠泠，偌大的客厅里只有瘦小的辻野留鹤坐在中央，顶上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她干涩的嗓音低低的语调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黑发的女孩子垂下眼睑，露出脆弱的一面。

【！！！】

消化完这句话的含义，化为半人高仕女的稻置震惊地扭头看着她。

留姬……也变心了吗？

稻置吓得头掉！

冰仕女的头“啪”的一下就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在茶几脚下，卡在底座和地板之间的缝隙里。祂下意识伸手去捞头，却不妨桌边放着辻野留鹤的茶壶茶杯，不小心一带，玫瑰白瓷的茶壶茶杯眼看着就要陨落当场。

还好辻野留鹤眼疾手快，一把捞回价值十万日元的茶杯套装，她气恼地大叫：“稻置！你再这样我就罚你给我在夏天做冰杯啦！”

一只比辻野留鹤见过的所有瓷胎都薄的月白色冰杯被无头冰女递到她眼前，冰杯淡蓝发亮，杯身还有云月镂雕，漂亮得不可思议。

【给。】

稻置讨好地说。

【留姬不要讨厌我。】

卑微本微。

“……”辻野留鹤悲伤忐忑的心情一下就没了。

“你都是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一套一套的。”辻野留鹤嘟囔着把茶壶套装放好，思来想去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抿了抿嘴把心底的担忧挑明：“那个，我听说，稻置你不喜欢犯下杀孽的宿主？”

知晓稻置的真名后，她查阅了不少冰神的记载，信息很少，靠谱的就更少了。不过有一条是公认的，冰神喜洁爱美爱艺术，不喜欢杀戮。

四百年前，战国时代的冈田家召唤出冰神，欣喜若狂，以为可以凭借冰神的力量争霸。结果上完战场没两天，那个被青睐的孩子就被祂抛弃了，再也无法和冰神建立链接，得到回应。

别别扭扭，遮遮掩掩的。

辻野留鹤透露自己明天回老家找家族麻烦，可能会打人见血。她就很担心，稻置见到这样的她会觉得恶心，像古事记载的那样一言不发地离开。

设想了下她一觉醒来，习以为常地呼唤稻置的名字，却得不到应声，而且再也见不到冰神的踪影的日子，辻野留鹤觉得自己要疯。

稻置听了她的担忧，也是一脸怕怕。

【呜，好惨哦。】

也不知道在说谁惨。

冰神搜肠刮肚，无奈祂不像旧友四兽神一样长期与人类相处，在和人类的语言交流方面总是不太灵光，经常被误解。

搜肠刮肚，连肢体语言都用上了，双方脑电波才对上。

“我做什么都可以？你都会支持我？”辻野留鹤惊讶地捂住嘴，少见地露出少女一样不可思议的情态。

她没回过神来，困惑道：“可是古籍记载你很讨厌血，讨厌杀戮和品德低下的人啊？”

稻置的脑袋里都是问号：讨厌血是因为脏脏的。品德是什么？低下又是什么？血和杀戮？留姬斩鬼的时候祂也没害怕呀？

这话说的辻野留鹤心情复杂，她这才隐约明白，在稻置眼里，除了她以外，其他所有的生物都是平等的。她要杀人，要闹事，稻置只会为她摇旗呐喊。

不会离她而去。

四百年前稻置并没有抛弃自己选中的孩子，而是被喜爱的孩子设计挖去‘心脏’，缺失了一部分使祂陷入昏睡。直到四百年后身负「泛灵咒法」术式的辻野留鹤无意中写出注灵的文字，唤醒沉睡的稻置，期间不断注灵让祂恢复力量。

雪压霜欺/到夏天/仍长成/摇摇晃晃的/稻子呀[1]

短短的小诗不过五行，童颜稚语，文字却泛起金光，将悲伤的神明再度拉回人间。

小时候的诗歌作业被稻置拿出来，得意洋洋地做成冰文字在空中飞舞，旁边还有落个不停的小雪花特效，辻野留鹤羞耻得不行。

“啊啊快收起来！”

稻置腻歪地和解开误会的留姬贴贴，闻言直接假装听不见。

“你那个被挖掉的‘心脏’是怎么回事？”倒在沙发上之后，辻野留鹤突然一个激灵捕捉到重点，严肃问道。

问出这个问题前，她其实对得到清晰的回答没有报多大的期望。

稻置却罕见地能完整叙述出来。

祂属于更高层次的生物，本体坚硬无比，防御力很强，普通的攻击甚至无法到达祂所在的地方。但祂的弱点是容易轻信（喜欢的）人类，在花言巧语之下，祂上一个选中的人类利用秘法吃下祂兽形的心脏部位改变体质，自那以后，冈田家以代代相传的降灵术式扬名。

当初冈田家建立冰室神社名为供奉，实则封印——其实封印没什么用，稻置没发怒是因为祂第一反应是伤心，然后哭着哭着睡着了。

辻野留鹤：“被人打了居然气哭，还一觉睡四百年，你是猪吗？”

话是这么说，她对稻置还是很怜爱的，又是摸头又是拥抱。

辻野留鹤对母族生起极大的不满，解开心结之后的她决定放飞自我。

回大阪祭拜完母亲，就去把老宅拆了吧？

她嘀嘀咕咕着在外人听来恐怖至极的规划，怀里的冰神却欣然拍手叫好：“好耶，打他们！”

辻野留鹤在纸上列单子，要去找咒术师家族的麻烦，她需要准备武器装备，总不能空手上门，回大阪一事也得拖延几天再说。

溺爱孩子的冰神呱唧呱唧，开心地告诉她，祂想起来可以教给她的招式了：领域展开。

“别闹，”辻野留鹤笑着用笔怼开祂，“七海先生说了，领域展开可是咒术顶点的招式，我还没学呢，而且那个需要的咒力超级多。”

稻置歪头：留姬术式的十二万泛灵储存的咒力够施展一次我的完全领域啦。

正好以冈田和大阪作为练手对象，试试留姬和祂招式的契合度。

“现在冈田家连一级咒术师都没有，哪里用你这个特级式神出马！”辻野留鹤只当祂玩心重，想出风头，随口说出一堆彩虹屁夸祂能干。

稻置美美地捧着脸听夸夸，没错，祂就是这么厉害！

叮咚——

门铃响了。

稻置屁颠屁颠地跑去开门，辻野留鹤拦都拦不住。

来人要是异能者或是咒术师还好，如果是普通人，看见门打开后却没人不得被吓到？

她赶忙笈上拖鞋一同跑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夜晚出现在她家门口的不是她认识的人，也不是快递，而是几辆黑色宾利。

辻野留鹤：“……？”

黑手党来人？

一位白发苍苍、打扮考究的和服老者立在门口，见辻野留鹤出来，小幅度地鞠了一躬，双手奉上一封精美的邀请函。

“鄙人是负责服饰三位老人的管家，奉老太爷之命，前来递送邀请函。”

原来是园子太/祖母那边的亲戚，不愧是大家族，阵仗好大。

辻野留鹤被他们的出场方式搞得非常想吐槽。

园子不是说是小宴会，比较随意吗？如果是那种很严肃的大型商业宴会，辻野留鹤心里有点抵触，那得提前好几天准备妆发、礼服，麻烦得很。

她会没空忙新连载和定制武器查探情报的事儿。

唉。

“谢谢！”辻野留鹤面上一点都看不出内里的腹诽，客气地朝管家笑，接过邀请函，一上手她就一愣。

这封邀请函上撒了金粉！

不是廉价的金色的亮片，而是真真正正的黄金磨成的粉。

辻野留鹤：“……”

这、这就是大财团的风格吗？

怎么感觉越来越像骗局了？她心中的警惕线不断拉高。

恰在此时，和服管家拍拍手，一群黑衣的工作人员提着袋子捧着盒子排成一排站在她面前，打开后全是礼服鞋子珠宝。

辻野留鹤：“……”她礼貌的笑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这是在拍什么偶像剧吗？

如果没搞错的话，她只是个客人吧？又不是他家流落在外的大小姐，这是干啥呀！

她深吸一口气：“请问……”

和服老者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微笑着让她打开她手上唯一一份特制的邀请函看内容。

辻野留鹤依言照办，开头是常见的场面话，中间写着‘兹请辻野留鹤大人参加2016年7月25日小宴’，落款是——

产屋敷辉利哉

铃木彼方

迹部杭奈

辻野留鹤手一抖，印着六纹雪花的邀请函险些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