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打电话的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托尼.斯塔克看着自己的手机，心里却在一下一下的默数着：四，三,二?………

他?知道在倒数结束之后打电话的人便会直接将电话挂掉。他?了解打电话的人,正如同对方了解他一样，他?们已经用同样的相处方式度过了十几年。但?是，他?最终还?是在对方挂掉电话之前按下了接听键。

再按下接听键之后，托尼.斯塔克故意将手机放在了不远处的桌面上,仿佛这样,他?就听不到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了。

“哦，托尼，真是难以置信。”

突兀的男音在空气中响起,这道声音通过空气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楚言凝立刻意识到了：这是在公放。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远坐在驾驶座上的托尼.斯塔克怎么可能没有意识到此刻正在发生什么？他?盯着不远处的手机屏幕一连愣了好几秒,属于他的那个令人艳羡的天才大脑似乎也在此刻当了机。

“只要你晚接电话一秒,我就可以重?新将我宝贵的时间投入到研究之中了。”那道与托尼.斯塔克极像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叹息，仿佛真的是在为此感到可惜一样。

“是啊,霍华德。我早就知道你不想跟我说话。”托尼.斯塔克几乎是下意识地嗤笑了一声,他?就像是生怕对方听不到他声音一样的将手机拎到了面前,并且一字一句的说着,“因为你平生最乐意干的事情就是将我送进寄宿学校。”

你瞧,这就是他不喜欢接霍华德.斯塔克电话的原因,因为他们之间的对话永远都是由冷嘲热讽组成的,并且一成不变，就像是一个永远都没有突破口的圆。不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突破口，只是他们谁都不愿意踏出这一步。

托尼.斯塔克拎着手机的动作让楚言凝直接看到了对方的手机页面，他?自然也看到了那个被点亮的公放按钮。

“是在他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碰到的。”属于男人的低沉嗓音在楚言凝耳边提示道。

在楚言凝的注意力被那极具科技感?的手机铃声吸引走的时候，托尼.斯塔克烦躁地用手指敲击着手机侧面的动作被布鲁斯.韦恩看得清清楚楚,而公放按钮正是那个时候被碰到的。出于某些原因，布鲁斯.韦恩并没有提醒对方。

“说吧，这次接我的电话是有什么目的？”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霍华德.斯塔克开口，“是你又把?银行卡密码忘了？”

“如果是因为这个，你可以打开小高达内置的第二个储物格，那里放着一张我为你准备的备用银行卡，密码是————”

“我并不想知道那个密码究竟是你哪项重?大发明问世的日期。”托尼.斯塔克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打断了男人，“我也不需要你的钱。”他?知道，他?父亲人生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被那些发明所占据。

他?小时候也曾期望父亲跟他?一起过节，但?是这个愿望一次都没有实现过。霍华德.斯塔克宁可将那些时间花在实验室里陪那些冷冰冰的机器，也不愿意回到家和他?一起坐在圣诞树下————像任何一对普通的父子一样。

久而久之，托尼.斯塔克已经心灰意冷，渐渐的他?已经不想再回那个没有丝毫人气的家了。他?知道，对于霍华德.斯塔克来说：他?远没有那些发明重要。

他?不想再听对方在谈论那些发明，至少现在不想。于是，他?尝试将话题引向别的方向，他?总是这样做。

“事实上，我现在接你的电话只是因为————”

“银行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霍华德.斯塔克并没有理会托尼.斯塔克言语，这个男人只是自顾自地将自己打算说的话说完。

“哈？你还?是和过去一样自我。我刚刚已经说了，我接这个电话的目的————”夹杂着嘲讽的话语戛然而止，托尼.斯塔克将那个电话拿远了一些，“你刚刚说了什么？”

“自我”的霍华德.斯塔克同样没有理会托尼的问题，他?只是发出了一个嘲弄的单音，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托尼.斯塔克刚才?所想要强调的东西上，“所以呢，你接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刻意，他?们的关注点从未在同一件事上过，就像是两条看似接近实则平行的线，不停的互相错过，互相误解，直到再也无法法挽回，徒留遗憾。

明明只要有人率先踏出一步，这两条别扭的直线就能达成交汇，但?是两个极为骄傲的天才都没有那么做。

“是因为一个赌约，无所不能的托尼.斯塔克很不小心的输了一次。”托尼.斯塔克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和之前一样轻佻而极具讽刺意味。

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焦躁，他?将那个放置在旁边的金红色手甲拿在手中摆弄，最后他看向了楚言凝————那个在进行赌约之前，向他?提出了要求的青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楚言凝的身体被布鲁斯.韦恩挡住了大半，他?只能看到对方从布鲁斯.韦恩脖颈旁边探出来的半个脑袋。

明明自己才?是输家，但?是楚言凝却没有一丝一毫催他完成赌约的模样，这个青年只是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看着他?，就像是在注视着某种可能。

托尼.斯塔克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手甲，那个极具智能的东西在他心念一动之后便完整地覆在了他?的手臂上，熟练的就像是已经这么做过好多次一样。

他?伸手摸着手甲光滑的表面，目光却像是看透了手甲内部的每一个元件。他?当然知道那些原件长什么样子，在楚言凝将手甲交给他?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将这个东西拆开了。众所周知，发明家的好奇心一向很强。然后他发现：手甲内部元件排列的顺序让他莫名感?到一阵熟悉。

就在那个瞬间，托尼.斯塔克就想到了雷米尔曾经透露过的信息。恶魔的话他?自然不可能全信，但?是通过那些话以及布鲁斯.韦恩的反应，托尼.斯塔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瞟了一眼依旧处于通话中的手机，手机上的通话时间在缓慢的跳动着，这是他第一次和霍华德.斯塔克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更让他?挑眉的一点是————刚才?还?在抱怨“因为这通电话而缩短了研究时间”的对方直到现在都没有挂断电话。

在这种种因素的影响下，托尼.斯塔克心底的某处产生了动摇。

在这之前他?也曾经想缓和过自己和霍华德.斯塔克之间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但?是他直到现在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这其中的一部分原因来自于他?的傲气，他?固执的认为：只要自率先踏出了那一步，自己就是这场父子拉锯战中的输家；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来自于他?的忐忑，他?担心自己的主动会使这段关系变得更加糟糕。他?曾不止一次的劝说过自己：要不就维持现状吧，至少这不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但?是现在，托尼.斯塔克开始怀疑这一点了，他?开始重?新考虑“输”的定义：什么才?是输家？是敢于上前的尝试者，还?是发现一切都无法挽回之后的懊悔者？

如果，他?是说如果，霍华德.斯塔克因为某些意外永远的离开了他?，而他?却只能怀抱着对过去别扭的懊悔痛苦不堪的前行，那时候的他?大概就会觉得自己现在这些幼稚的坚持有多无用了。未来的无数句“对不起”“如果可以”，都换不来那段已经逝去的曾经。那个已经沉眠于地底的人。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要让一个习惯迂回的别扭人士直白说爱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托尼.斯塔克好几次动了动嘴唇，最终都只将那些话积压在了嗓子中。

这个往日里轻佻随意的男人此刻正用目光在飞机内乱瞟，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了几个字，“霍华德.斯塔克。”

他?难得的、正式的喊了他?父亲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从托尼.斯塔克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对劲，霍华德在顿了一下之后才开口，“你说，我在听。”他?的话语虽然依旧轻佻，但?是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轻松了。

“霍华德.斯塔克，你特么就是一个混蛋！”

托尼.斯塔克狠狠地皱眉，他?将手机底部在桌面上敲打着，手机与桌面的碰撞声凌乱且嘈杂————就和他?胸腔那的那颗心脏跳动的声响差不了多少。

“你自大又讨人厌，忙起来可以好几个月都不见人影。说起话来更是三句离不开你的发明和美国队长。一到节假日就往外跑的更勤，圣诞节更是从来都没有呆在家里过。”

“我听他们说你才?华横溢，荣耀加身，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所创造的神盾局在整个美.国.都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轻笑一声，将手机重新平放回桌上，然后十指交握，“但?我觉得那不过如此。”他?故作轻松的说着，“神盾局内部的网络我都已经黑进去过好几次了。”

面对托尼.斯塔克近乎挑衅的话语，霍华德也回以一声轻笑，他?意味不明的开口，“这么说？你觉得你可以超过我？”

“那就试试吧，我一直期待着。”并且相信着。

若是从前托尼.斯塔克很可能将这一句话当作另一种意义上的嘲讽，或者对于自己不自量力的不屑。但?是此刻他却从中听出了另外一种含义，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今年的圣诞节，我大概会回去一趟。”

“是吗？我记得你每年都回来。”霍华德.斯塔克的声音非常平静，“你曾经说过你喜欢圣诞节回来的原因，因为我不在。”

“而且你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习惯。”他?慢悠悠的说着，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哦，莫非这回也是？”他?的声音重新变带了那么一丢丢嘲讽的意味，“这回你又是从哪个姑娘那儿学来的习惯？接电话，嗯哼？”

一切似乎又开始变回原样，嘲讽，争吵，然后就该挂电话了。那个好不容易被强行打开的环形的缺口正在逐渐合上，两条直线似乎又打算重?新分离。

“我………”此刻，一向牙尖嘴利的托尼.斯塔克却突然变得结巴起来，此刻的他?已经忘却了什么赌约，也不再记得此刻的对话对于他?们父子的关系有多么的重?要，他?只是遵从了本心，说自己想要说的一切。

“这次接电话并不是来自于哪个姑娘。不，准确来说，影响我的并不是一个姑娘，他?已经有了男朋友，我和他?们…………我………”

托尼.斯塔克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他?用不仔细听就根本听不见的声音低声开口，“我一直将你当做我的目标，你是我逐渐变得更好的动力，每次当我真正想讨厌你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一个事实：我根本做不到这个。”

他?以极快的速度说了一句，“我爱您，爸爸。”

再说完这句话之后，托尼.斯塔克整个人都紧绷的厉害，他?近乎忐忑的等着那边的回应————哦，该死的，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否听清了他?那些含含糊糊的话。

霍华德.斯塔克并没有说话，相反，他?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久到就连托尼.斯塔克都在怀疑他?们的通讯是否被中断了。

这让第一次袒露心声的托尼.斯塔克感?到有些尴尬又有些沮丧，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将话说完，他?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总之，今年圣诞节我会提前回去，我记得在圣诞节到来之前，你会有一两天的休息。”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霍华德.斯塔克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尾音有些不稳，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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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24日零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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