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一百四十四章

被安置在地底的升降梯缓慢的向上升着,偶尔还会有一、两只蝙蝠从升降梯的旁边飞过。

楚言凝下意识的去看布鲁斯.韦恩，而后者只是垂着头、紧盯着自己的鞋子。

最终，布鲁斯.韦恩慢吞吞的问了一句,“这个电梯通往哪里？”

“韦恩大宅内部。”

“哦,那还挺方便的。一来一回大概花不了多?久，也不容易被其他人注意到。”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八岁的孩子，布鲁斯.韦恩的分析非常到位。本着对孩子应该以鼓励为主的想法,楚言凝对对方的话?表示赞同,“确实如?此。”

兴许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经历和超人的智商让布鲁斯.韦恩变得和其他同龄孩子不一样了吧？在得到肯定之后，对方并没有露出孩子气的得意，也没有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

回应楚言凝的只有沉默。

在升降梯打开之后,布鲁斯.韦恩率先走了出去。他脚步不停,完全没有等身后人的意思。

在看着对方拐过某个弯之后,楚言凝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他侧头看向了位于自己身后的某个房间。那个房内的小被子乱成一团，就连窗户都敞开着。如?果配合着窗外时不时滑过的闪电,还能看到布鲁斯.韦恩之前下到蝙蝠洞的那个通道。

楚言凝面前的这个才是阿尔弗雷德为小布鲁斯安排的房间,但是现在对方却毫不犹豫的越过了这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一不小心走过了,还是………？

在下一秒,楚言凝就已经排除了前者。这里?是布鲁斯.韦恩的家,对方就算是闭着眼睛都不可能会走错路。

他顺着布鲁斯.韦恩的步子来到了另一扇门前。因为刚才的思考,楚言凝慢了对方好几步,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猛然关上的门差点的擦过了他的鼻尖。

虽然关门的那一瞬确实挺突然，但门缝中一闪而过的钢蓝色眼睛让楚言凝确定：这个关门的时机是对方早就控制好了的，或许就连那双眼睛都是对方故意留给他看的。

那么，布鲁斯.韦恩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直白的向他表示自己的排斥和不满？

不得不说,这真的很难得。

楚言凝并没有急着去碰门把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门上的印花，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角落里被缩写成了几个字母的爱语雕花上。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整个韦恩之中，印有这种雕花的只有主卧的大门。

可是主卧……不是在数小时之前才被自己和布鲁斯.韦恩轮番嫌弃过吗？

“砰”

非常突然的，重物撞击玻璃的声音自主卧内响起。这让楚言凝在第一时间集中了全部精神————毕竟谁也不清楚哥谭的夜晚究竟会发生什么。

就在他准备放弃猜测布鲁斯.韦恩的想法强行开门的时候，主卧的门从内部打开了。

主卧内部没有开灯，但楚言凝在第一时间看清了布鲁斯.韦恩的脸。像是为了克制住什么，对方的嘴唇已经被自己抿的有些发白。

楚言凝尝试着将脚跨入门内，然后他就明白了刚才声响的来源。

一只巨大的蝙蝠趴伏在主卧的玻璃上，因为贴玻璃贴的太近，它胸腹的绒毛被玻璃压的极平。此刻，这只蝙蝠正在用自己的大脑袋撞击着玻璃。

“如?果不是因为地底下的那个建筑，韦恩，庄园内也不会有这么多?蝙蝠。”布鲁斯韦恩顺着楚言凝的视线望向那只黑漆漆的生物。在接触到对方的时候，他的目光有一瞬闪躲，但是他强迫自己盯着它，“它大概是跟着升降梯一起上来的。”

“可能真的是这样。”

在楚言凝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根漆黑的绳索悄然无息地缠上了大蝙蝠的脖颈，就像是一个材质独特的项圈。被突然套上项圈的蝙蝠歪着脑袋打量着控制绳索的楚言凝，漆黑的眼睛中带着好奇和疑惑。

配合着这点来看，布鲁斯.韦恩难得觉得眼前这只翼手目生物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楚言凝以一种不轻不重、近乎引导的力度拽着眼前的蝙蝠，直到对方离开玻璃展翅飞向更远的夜空。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想你应该上.床睡觉了。”楚言凝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男孩，却发现对方已经坐在了主卧大床的边边上。

布鲁斯.韦恩的坐姿一点都不随意，就算是用“正襟危坐”来形容都不过分。他就像一个坐在会客室中随时准备和别人讨论利益分成的商人一样，钢蓝色的眼里没有一丝睡意。

“就像是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如?果你不启动升降梯那些黑漆漆的生物根本不可能会飞到地面上来。如?果它们不曾飞上来，我就不会因此被打扰睡意。”

虽然年长的布鲁斯.韦恩曾说过他大多数的技能都是通过拜师学来的，但是楚言凝觉得布鲁西宝贝糊弄人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

瞧瞧，对方这不就将几句看起来毫无逻辑的话?讲的这么头头是道吗？

“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年轻的布鲁斯.韦恩勾了勾唇角，因为之前的事情那嘴唇还是有些泛白。但是对方依旧不肯示弱的拍了拍身旁的床单，“来和我谈谈这几十年哥谭发生的事情吧。”

“我还以为之前我和阿尔弗雷德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楚言凝朝他挑眉。

“不，我指的并不是那部分。”布鲁斯.韦恩皱了皱眉，“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关于……蝙蝠侠的部分。”

再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年轻的男孩犹豫了很久，但他还是将它说了出来。

“好吧……”楚言凝打量了布鲁斯.韦恩良久，最终如?对方所暗示的那样坐在了他的旁边，语气无奈，“如?果你想要知道那部分的话?，我手头可能没有特别多的参考资料。”

“没有参考资料？这个时代的韦恩庄园已经落后到最地步了吗？”布鲁斯.韦恩似乎并不相信面前青年的说辞，“据我得到的消息来看，蝙蝠侠应该很有名?吧？既然对方是这么有名?的一个人，庄园内不可能没有关于对方的报道！”

楚言凝：“……”

在与那双钢蓝色的眼眸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楚言凝叹了口气，罕见的锐利在那双暖色调的眼睛中凝结，“如?果真的很在意那些报道，你完全可以自己去网上或者蝙蝠洞内查。”

“但是，如?果你想从我的口中得到带有我主观看法的信息，你最好不要再————”

说到最后，楚言凝已经将眼睛眯了起来。人人都能看到的柔软肉垫被收起，藏于暗处的爪子探出了尖。

“好吧，”分明是妥协的话?，布鲁斯.韦恩却将它说出了游刃有余的感觉，“那就先按着你的节奏来。”

他放松身体，向后仰躺在了主卧巨大的床上，一副“已经准备开始听故事”的姿态。但那双眼睛却自始至终锁定着楚言凝。

“那我们就正式开始了。”

在楚言凝讲述的过程中，布鲁斯.韦恩一句话也没有说————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还是觉得没必要在此时发表自己的看法。

总之，整个房间之中静得要命，只有楚言凝的声音在反复回响————

“……在经历了这个事件之后，哥谭市民对于蝙蝠侠的认知大有改观。”

在将又一个小部分说完之后，楚言凝将目光转向布鲁斯.韦恩。

之前那个就算躺在床上也不会真正安分的男孩此刻已经躺在被子上睡着了。他的呼吸又清又浅，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也是，作为食物链顶端的狩猎者，布鲁斯.韦恩的一举一动向来是其他人难以察觉的。就连楚言凝也不清楚，那道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他叹息了一声，然后试图在不吵醒对方的情况下，将对方塞进主卧的被子里?。

易漏风的被角被严严实实的压好，被子的边缘就像是一个被收紧了口的麻袋，堪堪位于布鲁斯.韦恩脖子略下一些的地方。

安排好了一切，楚言凝迈着极轻的脚步朝着主卧的大门靠近。但是，才刚刚迈出两步，他就已经走不动了。

回头仔细检查的时候，楚言凝才发现，自己的衣角被被子中不大的手攥在了手心。

楚言凝尝试过将衣角抽走，也曾企图掰开对方的手指，但是都失败了。最终，他只能认命一般地躺在了布鲁斯.韦恩的旁边————这几乎在对方抓住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但是这样似乎仍旧不够。

楚言凝打量着身旁已经将脑袋枕到自己枕头上的男孩。难以想象，在他们共享一个被子的这十分钟里?，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缩再缩。

“听着，未来的小资本家，和你一样，我不是一个喜欢做慈善的人。”像是为了营造出某种效果，楚言凝特地压低了声音，“作为报酬，你明天必须要陪我去拜访一个朋友的书店。不许拒绝！”

布鲁斯.韦恩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就连睫毛都不曾动一下。正常人都知道：一个已经睡着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回应或者承诺呢？

等了对方十几分钟，楚言凝伸手搭上了对方的肩膀。他手下一个用力，将体温偏低的男孩一点点抱紧。

布鲁斯.韦恩阖着双眼，头颅因为楚言凝的力道向下滑，最后竟连大半个脑袋都沉了下去。

在鼻尖隔着皮肤触碰到面前青年心口的时候，一双钢蓝色的眼睛于被子中睁开。

他感受着青年小心翼翼地、想要将他的脑袋重新从被子中扒拉出来的动作，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

韦恩大宅某个不起眼的房间里

坐在窗前的年迈管家收回自己投向主卧的视线，然后用一块极为细腻的绸缎擦拭着手中已有了些年头的相册。

在擦拭完成之后，老管家并没有选择加相册合上，而是将它放在了自己的床头。

哥谭夜晚的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了起来，硬生生的将相册吹得翻动了几页。

在展现出来的那一页之中，布鲁斯.韦恩正神情不安的蜷缩在主卧的大床上，他的父母一左一右的将他牢牢护在中间，用身躯为他筑起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再然后，这一页也被吹得掀起了角，暴露出了后边的内容。昔日的温馨禁书消失，宽阔的主卧里只剩下攥着被子哭着入睡的八岁男孩。

夜风依旧没停，相册仍在后翻。作为一本记录布鲁斯.韦恩成长模样的相册，它很快就被翻到了尽头，剩下的只有一片代表未知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