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一百四十七章

“以上,就是我在你们对敌过程中节选出来的影像。如果?将这些作为依据，我们可以得到一些不容易被察觉到的线索。”

手指离开按键，布鲁斯.韦恩终于将自己的视线从操作台上那一串繁琐的数据之中移开。在进行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的目光扫向正义联盟之中的每一个人。

————这种?行为就像是年轻的、新加入族群的野兽通过在场其他人的反应来确定自己的地位。

在接触到他的视线之后,巴里.艾伦率先举双手投降，然后是超人。这个负债太多、全靠韦恩企业的资助来偿还战损的蓝大个儿盯着影像中因自己而坍塌大楼看了几秒，又?想了想布鲁斯.韦恩之前故意透露出来的、不似作伪的姓氏，最终露出了一个夹杂着妥协与歉意的微笑。

再然后是神奇女侠。那位女士之前还打算对哈尔.乔丹之前提出来的问题做出某种?回答,但是在认真审视了布鲁斯.韦恩截出来的资料之后,她若有所?思的朝这个年仅八岁的男孩举杯，以示尊重和接纳。

最后是哈尔.乔丹。虽然这位抱着双臂尽力展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但他?略有挺直的后背已经证明了一切。

布鲁斯.韦恩显然对自己得到的反馈非常满意。其直接反应就是,他?终于昂着下巴,正大光明地看了楚言凝一眼。

看着站在凳子上,唇角噙着笑意的男孩，楚言凝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迷惑————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

为了搞清楚这个,他?几乎将到瞭望塔后,对方所有的表现都在脑海里重新回想了一遍：

布鲁斯.韦恩打断正联成员毫无营养的题外话；布鲁斯.韦恩熟练的利用操纵台调取信息,寻找对策；布鲁斯.韦恩无视了哈尔.乔丹的挑衅,并且当着正联的所?有成员炫了一把富。

最后,也就是刚才,布鲁斯.韦恩再一次展现了其在信息处理及分?析上的绝对天赋,然后冲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

之前还没看出来，现在将事?情一细理，楚言凝立刻发现了暗藏在其中的不对劲。

对方所做的事?情大多数都符合蝙蝠侠的人设，但是炫富和最后那个笑容……？

好吧，其实在炫富这点上楚言凝还能为布鲁斯.韦恩找到理由,毕竟对方曾经做过生日送钞票这种?事?。

但那个笑容真的没法解释，毕竟其中那一丝丝的炫耀意味实在是有点明显。

————蝙蝠侠可不会这么做，他?只会在展现了出色的分?析能力后，冷着脸召集正义联盟的成员进行作战会议。

在楚言凝未对自己作出反应的第十秒，布鲁斯.韦恩将自己的视线放回了影像上，略显上扬的唇角瞬间变得下撇，“现在，让我们看看现有的资料能够对你们击退外星人有什么帮助。”

听到这一句话，再联系上对方的表情，楚言凝心中的疑惑顿时消散了大半。

————你看，纵使之前再怎么不对，一切都还是回到了正轨。

“女侠，你有没有觉得出现在这个屏幕之中的怪物非常眼熟？”布鲁斯.韦恩将其中一个影像放至最大，上面显示的正是神奇女侠用真言套索捆住怪物的场景。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不陌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布鲁斯.韦恩的表情影响，神奇女侠看起来非常严肃，就连之前拿在手中的水杯也被她放到了一边。

“经查证，他?们是出现在亚马逊传说之中的怪物。”布鲁斯.韦恩将从网络中找到的参考文献调出来进行对比。

当文献中粗略的简笔画与怪物的照片并排放到一起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否认两者之间的关联。

但是出生在亚马逊的神奇女侠却摇着头表示否定，“不，这不可能。”

“虽然这世界上奇奇怪怪的生物已经够多了，但我可以保证，那些文献上的东西不过是传说————这是早就被历代亚马逊人证实的事?情。”

对此，布鲁斯.韦恩只是微微颔首，然后对影像中的画面进行了切换。

风景秀丽的异域风情岛屿变成了临海的现代都市，扬起的金色绳索变作了铺天盖地的绿光。在这莹绿色的光芒之中……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张绿色的大床？

“哦，天才！”看到这一幕，巴里.艾伦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脸，“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把接住我的缓冲物制造成这种?让人尴尬的形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当时就想到了这个呢？”哈尔.乔丹看起来完全不为此感到愧疚，他?甚至掏了掏耳朵，“不要为难一个靠想象力战斗的超级英雄。”

“嘿！你这样……”

巴里.艾伦仍想表示不满，但他?的话才刚到嘴边就被布鲁斯.韦恩的眼神逼得咽了回去。最终只能用极快的语速低声喃喃，“老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孩子！不知道对还以为他?是大蝙蝠的私生子呢！”

说着说着，他?若无其事的抬头，然后对上了男孩那双不符合其年龄的深沉双眼。

该死的，对方是不是将他?刚刚的抱怨听了个正着？

用那种让人感到不舒服的目光盯了巴里.艾伦几秒，在小红人抖巴着要开始自我振动的时候，布鲁斯.韦恩终于将话题引回正轨。

“这是入侵海滨城怪物的特写图，通过识图，我将它匹配到了————”

“哦，行了，我已经明白你的思路了。”哈尔.乔丹伸着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顶替巴里.艾伦的位置审视着那个即使踩着凳子也没有自己高的八岁男孩。

“在八岁的小豆丁之中，你确实可以算得上出类拔萃。凭你能摆弄老蝙蝠那些奇奇怪怪的器械，我就得承认你确实有两把刷子。”

“我知道你刚才想要说什么，我承认，那些我和巴里一起处理的那些怪物确实长得很像海滨城怪谈中的东西。”

“但是，小子。”哈尔.乔丹笑了笑，然后伸手去拍布鲁斯.韦恩的肩膀，“怪谈可变不成现实，就如同这次的袭击事件并非你们小孩子爱玩的侦探游戏一样。”

“我们讨论的是事关重大的安全问题，这不是简单的识图和拼贴能够解决的问题。”

在说完这些之后，他?低着声音冲神奇女侠嘟囔了一句，“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老蝙蝠。”

布鲁斯.韦恩压低肩膀让哈尔.乔丹按向自己肩膀的手落了空。他?面无表情地敲击键盘，然后将第三段影像展示出来，“一个传言的相似也许只是巧合，两个传言的雷同也许只是意外，但————”

“等等，如果?是从神话传说方面着手的话，我对之前出现在苏活区的怪物也有一定了解。”通过第三段影像将苏活区的战斗过程重新温习了一遍的超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曾在孤独堡垒的氪星资料中见过类似的东西。”

在超人话音落下的那刻，布鲁斯.韦恩面无表情的将之前没说完的话补全，“但多个传言的成真绝对值得我们去注意。”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突然出现的外星生物和我们所知道的文化传说有关。”神奇女侠顺着布鲁斯.韦恩的思路向下想。

“不仅如此，我甚至怀疑那些生物会随着前置处理的超级英雄而改变。就像是你对应亚马逊传说中的怪物，绿灯侠对应海滨城的怪谈，超人对应氪星文化一样。”

听到这样的解释，神奇女侠沉吟了片刻，“那你能预测到下一个被袭击的城市是哪里吗？”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布鲁斯.韦恩保持了沉默。

良久，他?才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我不知道。”

神奇女侠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八岁男孩。而布鲁斯.韦恩也不甘示弱地回看她，钢蓝色的眼睛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退却。

最终，亚马逊的女战士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在这场会议之中，楚言凝没有插什么嘴。他?只是从头到尾的听着，目光在几个超级英雄之间打转，直到那一声格外清晰的“散会”自超人口中说出。

在这场长达五个小时的会议后，这句“散会”对超级英雄们来说充满了下班收工的暗示。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快步走向了传送器，就连超人也不例外。

在即将被传送走之前，超人还非常绅士地表示可以帮楚言凝联通好传送器通往哥谭的路径，但是被他?礼貌地拒绝了。

在三原色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年仅八岁的男孩有样学样地站上了传送器。

虽然这对布鲁斯.韦恩来说是第一次，但却完全不显生疏。他?熟练的设置坐标，将自己之前所?观察到的一切完美的运用到实际中。

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搭理楚言凝，楚言凝也没有去打扰他，两个人默契的仿佛就当彼此不存在。

在布鲁斯.韦恩的手即将触碰到传送按钮的时候，楚言凝终于开口，“下一个被袭击的城市是哪里？”

男孩的面色不变，按按钮的手也不曾停顿。

尚且稚嫩的、没有茧子的手一点一点的下落，只要按下了按钮，他?的身影就会和其他超级英雄一样在下一刻消失，然后将楚言凝留在这里。

最终，那只手还是毫无?预兆的停下了，在离按钮只剩下几微米的位置。

布鲁斯.韦恩将视线移回楚言凝身上。那个青年此刻正坐在传送台的旁边，抬着眼睛看着他?。这近乎给了布鲁斯.韦恩一种?“对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错觉。

但是那不是真的，他?口袋中的老式手机就是证据。

布鲁斯.韦恩不动声色的将停在空中的手垂回了身侧，然后将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楚言凝没有质疑对方，只是坐在原地，就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一分?————就和当初的神奇女侠一样。

于是布鲁斯.韦恩采取了和之前一样的措施。

两个离得极近的人从之前的互不打扰，变成了现在的互相对视，就像硬是要在某方面较出个输赢一样。

在这场新一轮的较量中，最先开口的是布鲁斯.韦恩。他?压低声音，似乎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楚言凝的无?法拒绝————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蝙蝠侠呢？”

“如果?那些关于蝙蝠侠的传言是真的，如果?正义联盟对蝙蝠侠的肯定是真的，他?应该能分析出这个————毕竟，在你们心中，他?总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楚言凝：“……”

布鲁斯.韦恩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青年，不愿意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表情。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极力掩饰的轻笑————

“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我开始怀疑这点了。”

楚言凝捧起了男孩的脸，琥珀色的眼睛中满是笑意。他?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脸颊，布鲁斯.韦恩甚至能从对方贴得极尽的发丝上闻到自己的气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布鲁斯.韦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楚言凝向他?表示亲昵，并且亲口否认了蝙蝠侠的无?所?不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所?以，那些怪物的下一个袭击地点是哪里，我无?可匹敌的韦恩小先生？”楚言凝顺理成章的将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明明对方的话语中一个和桃色沾边的词语都没有，明明对方很可能只是在恭维他?，但布鲁斯.韦恩就是心跳猛地加快了。

“……哥谭。”

他?听到自己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