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众朝臣退出了朝凰殿,但林梧没有立刻离开。
她端坐于凰椅之上,沉思着这次上朝所看到的东西。
右相周斯言……宋王林柝……还有从头到尾未发一言的左相和敢怒不敢言的一众武官……
女帝不由轻笑,这个朝堂还真是……难怪沈明熙能掀起天下大乱。
沉思过后,林梧起身:“走吧。”
柴公公躬身问道:“陛下想摆驾哪个宫殿?”
“去勤政殿。”
“这……”柴公公大惊失色,“陛下您今日怎么对勤政殿感兴趣了,勤政殿内可都是些无趣的折子和看折子的老古板大臣,没有什么值得赏玩的,陛下,您上次下旨建造的珍兽庭前几天建好了,不若去那处看看吧?”
惊异之下,柴公公都顾不上尊卑,劝起了林梧。
林梧斜着眼瞥了瞥自己这个大内总管。
好,这估计也是个佞臣。
一听她要去勤政殿亲政就想方设法的将她引去消遣玩乐,原身女帝估计就是被他给带的十天半个月不去一次勤政殿。
柴公公被林梧的目光看的害怕,缩了缩脖颈,但还是讨巧的谄笑问:“陛下,您为何这般看着老奴?”
林梧似笑非笑:“好,就去珍兽庭。”
也罢,到底还是不能改变太过,这次突然的升朝有沈明熙作为借口,还说得过去,但下朝之后去勤政殿,却仍旧有些不自然,让柴公公都开始试探起来了。
林梧心中挺不耐烦掣手掣脚的现状,暗忖不可继续这般,还是需要尽快找个契机,至少朝务和奏折,必须要接触上手才行。
一众女帝伴驾的宫人向着珍兽庭而去。
……
栖凰殿的侧殿中,花晨小心翼翼的服侍着自家郡主沐浴。
沈明熙的入宫,本意是是林梧为了将她放在目所能及的地方,加以掌控,故而在柴公公问明熙郡主该安置在什么宫殿的时候,林梧刻意的没有给她安置宫殿,而是让她居于栖凰殿的侧殿。
栖凰殿的大浴池为女帝所用,在女帝没有下旨允许的情况下,沈明熙只能在自己安置的侧殿中,用浴桶沐浴。
这倒也没什么,但花晨却觉得自家郡主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无名无分的入宫来侍奉了好女色的女帝,一夜侍奉到头来连个浴池都不能用,属实委屈。
尤其是看到了沈明熙身上的好几道青紫后,更是觉得自家郡主昨夜定然受尽了折腾。
等出了浴,太医送来了一些药膏,还暗示是用来涂抹某些部位,花晨听了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郡主,女帝太坏了,您才初次就这样对您,我们不继续待在宫里了好不好?”
沈明熙摇了摇头。
“慎言,花晨,我既已经入了宫,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往常陛下厌恶于我,我连想要做些什么都无力入手,如今好不容易有此机会,就算是……我也要一试。”
花晨丧气的垂下了头。
沈明熙看了眼花晨捧着的药膏盒,耳尖浮现了点微红,撇开视线,将药膏盒推远了些。
“况且陛下她昨夜,也并未有我原先预想的那般折腾于我,只是很正常的行了女子间的床笫之事,除了初次的些许隐痛外,这药……我用不上。”
说完,沈明熙顿了顿,又微叹道:“至少今次我用不上,将来的事情……”她抿了抿唇,“将来再说不迟。”
“不管如何,陛下不是借此机会逼我入宫折磨泄愤,而是真的对我的容恣有所兴趣,至少不是最糟糕的情况,算是好事了,毕竟我父亲他……不说也罢。”
花晨听了,也只能学着自家郡主叹了口气。
这边两人正氛围沉沉间,有人敲门。
“郡主,是奴婢。”
说话的声音乃是月夕。
花晨开门让她进来。
“郡主,探子有消息传来,女帝辰时忽然升朝,召集了文武百官,下旨驳回了北狄和亲之事。”
花晨一边小小声道:“倒是守诺,勉强过得去,没白费我们郡主的牺牲。”
月夕不赞同的看了眼自家妹妹,但心底也是同意她这话的。
便是沈明熙也没有想到女帝会动作如此迅速,说应允就应允,昨日自己入的宫,今日就升朝下旨。
沈明熙不由心中暗忖,看来陛下看上自己的容恣不是虚言,且可能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好自己这份女色,如此,却是……
“郡主?”月夕消息还未说完,见自家郡主陷入沉思,不由小心问了句。
沈明熙神色一整,将心底所想暂时压下:“那结果如何?众朝臣可同意了?”
月夕黯然摇头:“并未,百官反对,宋王和右相劝说之下,女帝说待斟酌思量后再议。”
沈明熙颦眉沉吟道:“宋王和右相是如何劝陛下的?”
“宋王的还是当初对郡主您说的那一套,宗室认义女,换人和亲,右相则以与北狄和亲议和之后守关边军的军费得以削减挪作她用为由……”
“荒唐!”
月夕话未说完,沈明熙已是怒而攥拳。
这本是气质清冷的女子,哪怕是在听闻女帝逼自己入宫侍奉都未将怒气溢于言表的她,在听闻了削减军费之言后,毫不掩饰的表露出了怒意与对右相的痛恨。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镇守边关的边军之重要更是尤甚,北狄狡诈,其大皇子奸同鬼蜮行若狐鼠,所谓议和根本不可信,怎能因此就削减军费!”
花晨和月夕垂首侍立,不敢在此刻多言什么。
沈明熙很快咬唇冷静下来,她问月夕道:“陛下可是在勤政殿翻阅奏折斟酌事宜?”
月夕迟疑答:“不,陛下下朝后去了珍兽庭。”
沈明熙支额叹息:“连削减军费这等大事都不配让陛下下朝后去勤政殿吗,我大坤……罢了……”
她闭目皱眉,仿佛在做什么难以决断的决定。
但犹豫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当沈明熙再次睁开双眸的时候,眼中清冷不再,只余留决意的冷光。
“花晨月夕!”她起身命道:“替我梳妆打扮,往花枝招展明艳俏丽的打扮。”
““郡主?!””
花晨月夕错愕不已。
平心而论,沈明熙继承了雍容华贵的大长公主和曾经那位俊朗不凡的大将军的容貌优点,生的冰肌雪骨容恣绝艳,若如寻常人家那般,整日里花心思好生细致了打扮,定然是连瑶池仙子都能媲美一番。
可偏偏明熙郡主不喜脂粉,亦不愿整日穿金戴银,往日里一身清冷雪袖与不沾脂粉的素净容颜,在以神凰为图腾,亦如凰鸟喜彩羽般喜好艳丽妆容打扮的大坤显得颇为格格不入,使得那些男女心里头不知多倾慕明熙郡主的容恣,可面上为了不显特立独行,都只好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沈明熙也从未在意过这些,亦不曾有过改变的想法。
怎么今日入了宫来,突然就变了?
沈明熙看出了自己两个贴身侍女的惊愕不解,捋了捋额角散落的细碎青丝,轻笑了下。
“我往日不去打扮,只是因为不喜也没有必要,但如今,有这个必须要了,我也不会因为区区心中的不喜,而非要强求。”
花晨还是不解,月夕却好似明白了什么,为自家郡主感到万分的委屈,她艰难道:“郡主,您莫非是要……”
沈明熙起身,一摆雪袖,望向窗外,好似望见大坤的万里江山。
“不过当个佞臣罢了,右相当得,我为何当不得。”
“我比之右相,还更有利些,陛下她喜爱我的容恣。”
“右相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与指鹿为马之才扰乱陛下视听,按他之意行旨朝政,那我便以色侍君,以陛下对我容恣的喜爱与民间后宅盛行的枕头风来诱引陛下照我之愿推行政令,大家都是佞臣,就看谁的手腕了。”
“我倒要看看,是他先将这大坤的朝堂变为他的一言堂,还是我先将陛下她诱引的将这动荡的大坤重新镇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