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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这只是沈周的思路。
破案类游戏最忌逆推,可眼下没有其他突破口,只能先大胆假设,再小心求证了。
沈周余光瞥见老王又回到了门口的座位上,顺手点开了户籍系统。
这个年代的户籍信息也不算完善,加上他对王芸实在是知之甚少,仅有的“离异”、“出国”两条筛完也还有上百条。
沈周挨着点进去看头像,一连看了几个,都觉得与刚才的王芸不是很像。这里点开的几个,神情差不多都是相似的,苦着一张脸,默然又疏离,全然没有Full-Star的王芸那样古典又温婉的精致感。
他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抬头去问老王:“你叫什么?”
老王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周接连问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抬起眼睛的一瞬还是茫然的,但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王全德,我叫王全德。”
大概很久没有说过自己的全名了,老王说完,觉得心跳在一刹那加速,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老王握住那杯早已冷透了的水,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担心什么,但现在,案情分明正陷入一团乱麻之中,他却不知道这种慌乱从何而起。
“王全德。”
沈周一字一句的重复着,在户籍系统中输入了老王的名字,匹配到金灵桥区环卫班组后,点开配偶栏——
竟是空的?
至今未婚?
沈周有些转不过来了。
这个游戏到现在似乎进了一个死胡同,四面的路都被堵住了,他绕来绕去就像是鬼打墙,怎么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线索。
“你儿子……”
于是话题还是绕到了老王的儿子身上。
沈周清了清嗓子,觉得现在忽然提起这个话题来,没有铺垫,单刀直入,实在是尴尬的很,目的性也明显的很。
可现在哪还有其他办法?
他清完嗓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你儿子叫什么?”
问完老王自己再问老王儿子的名字,他又不是户籍警,但好像在查问人家的祖孙三代一样。沈周干笑了一声,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了一句,“我过局里的时候路过一个学校,学校门口的光荣榜上,有个孩子跟你长得蛮像的,我想大概是你儿子吧。”
“噢,是一中。”
老王应声接道,“那条路过来是要路过我儿子的高中,他叫王迎,确实是贴在光荣榜上的。”
末了,他也笑了起来,“我儿子那会儿可是年年考第一的,要不是因为家里穷,怎么说也要去个数一数二的国际大学读书,怎么可能去T国那小破地方呢。”
虽还保持着警惕,但因为沈周的刻意恭维,心里已着实放松了不少。
天下哪有父母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孩子的?
在老王的印象中,应该是没有。
“噢,是一中啊。”
沈周只是胡诌了一句话,外头夜黑风高的,他是路过了一个学校,可哪里看得清门口的光荣榜上贴了谁?
但现在,他的笑里多了些难以捉摸的意思,“可是我又没说我是从哪条路上过来的。”
“不是茶物语旁边的那个小区吗?”
老王做出一副讶异的样子,“刚刚做笔录的时候听见你说了,那条路我熟,在被分去金灵桥环卫班组的时候,我一直是负责那一带的。”
“那现在是谁在负责?”
沈周话风转的也快,他一皱眉,“也太不负责任了,路两旁一点都不干净,到处都是渣子。”
老王没再接话,场面再度冷寂。
沈周有些累,他又不擅长套话,在A大队的时候奉行的一直是“多说多错,说不如做”的原则,上头的命令也简单直白,哪里用得着这样拐弯抹角的?
只怕再尬聊一会儿,自己的话倒要被老王给套去了。
沈周又点开监控,忽然想起警局的花池里出现的那袋碎尸,似乎大家都忘了这件事情。
秦时和田警官出门前,他特意要来了查看监控的权限,但在与老王斗智斗勇的这段时间里,竟然差一点忽略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警局的内应是谁?
碎尸是谁抛的?
他打起精神登上信息科的系统,又打算去找找那段时间的监控。
只是并没有检索到什么,信息科注意到他频繁登陆,已叫人打电话过来,解释说那段时间因为断电,并没有抓取到相关的监控信息。
想一想也知道应该是这个结果,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断电呢?
沈周拿着听筒,忽然懂了心力交瘁的意思。
习惯了听命于人,当需要自己动脑子的时候,可真算不得一次良好的体验。
接下来该干什么?
沈周转过头,把目光放在老王身上,直勾勾盯了他很长时间。
老王应该感觉到了,但他始终没有抬头,佯装不知,只是握着那一杯早就冷透了的水。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尴尬,抽屉里也没有烟,秦时把所有的烟都拿走了。沈周合上抽屉,正愁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人骂骂咧咧地推门进来,“有人吗?我要报案!”
在主神所提到过的游戏守则中,似乎并没有涵盖到沈周此刻所处的境地。
接待室里并没有警员,但他坐在警员该坐的位置上,手里还握着座机的听筒。
那个人并没有对沈周的身份产生怀疑,双手捂着脑袋,一屁股在沈周面前坐下,“我要报案,十字街那个电力公司的小区里有人打我,他奶奶个腿儿的,我就下去抽个烟的功夫,把我的车砸了不说,还从背后偷袭我……”
沈周注意到他的头上正有鲜血流下来,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包扎要紧。
他起身绕过桌子去查看男人的伤口,老王也从椅子上起来,在那人身后走了几步。
“哎,我说你们警局里一股什么味儿啊。”那人吸了吸鼻子,“难道警局的接待室里还有死老鼠吗?”
“怎么可……”
沈周话没答完,手上动作不停,却见老王脚步一顿,不远不近的站着,又成了那副畏缩不前的样子。
他心里有了数,就有意多问了几句,“怎么就是死老鼠味儿呢,这接待室里可是天天有人打扫。”
“只不过是我们开夜车的忌讳这个。”
那人皱着眉,呲着牙,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我总不能说是有死人味儿吧,就是说起来有死人味也正常,我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肯定不是信息科里传来的味道。
信息科离接待室足足隔了一条楼道那么长,何况里外两扇门,按理并没有人在此时进出。
在看见老王不敢往前走的时候,沈周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
能在警局院子里抛尸的,除了老王还有谁呢?
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老王从院子里一回来就跟着他们去了信息科,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被肢解的裴清越,即便闻到了老王身上的味道,也只会与信息科里白布上零零散散的碎肉联系起来。
何况他还一直在抽烟。
证据从来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只不过是太过于细微琐碎,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并把他们联系到一起罢了。
沈周看向老王,笑了一声,“大概确实就是你说的那个味道。”
包扎好了,那人取出一个镜子来左右照了照,猛地照住沈周,一连“你”了几声后才站起身转过来,“你不是那个坐我车的小子吗?你不是说是来报案的吗?怎么……”
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沈周,又看了看眼前的大方木桌。
见沈周疑惑,他就解开衣裳,系在腰间,“认得我了不?我是那个开出租的。”
沈周长长“噢”了一声,一把握住他的手,“是你啊!”
他的笑容从没像现在这样真挚过。
真的。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亏他刚刚还想着要怎么才能找到这个司机,不想司机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拉着他转过身:“是,我是来报案的,受人所托,在这里看一会儿。给你介绍一下——”
沈周指向老王,适时闭了嘴。
“是你!”
出租司机瞪圆了眼睛,“我说我今儿怎么那么不顺,感情是在你这儿开了个不好的头!你刮花我的车,我都没让你赔偿,怎么,你还找人去打我一顿,还砸了我的车?”
老王连声否认着:“不,不是……”
可这会儿的老王是笨嘴拙舌的,几个单音节字,根本压不住出租车司机那张伶俐的嘴,“还说不是?怪不得都说我们这行晚上不送十字街红绿灯口的,那小区到底是邪门儿,我眼睁睁看见你刮花了我的车,警局里头见了又说不是你。难不成你属孙猴子的,拔一根毛就有一个分/身?”
他咽了口唾沫,换了一口气,“那会你车上横放着一个扫帚,也不知翻了多久垃圾,满身又酸又腥的味道——”
说到这里,那个出租车司机忽然愣了愣。
他又咽了一口唾沫,看向沈周,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十分奇怪。
“我倒是忘了问。”
他看了一眼老王,又看了一眼沈周,似乎是在斟酌着自己要说的话。
“你说来报案,那会儿你想报的是什么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