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假如我就是白月光呢（三）

就在裴天把自己的画架搬到范律尧家里的第三周。

很快，范律尧公司资金链出现的问题被摆平了，是b市裴家给的融资，对方开出的条件并不苛刻，甚至还十分利于一个科技公司的发展。

裴天同自己父母说了很久，虽然不知道父母会不会同意，但依照父母对自己的喜爱和范律尧公司的发展，他相信他们会同意的。

裴天渐渐在那个“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几盆开得正好的小花，碎花色的桌布，沙发上的毛绒抱枕，厨房里可以做甜点的面粉。

用来作画的手渐渐沾了不少烟火，但裴天总是乐意的。

他喜欢范律尧，但对方总是回避这个话题，不过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两人相处倒十分愉快，常常一件事你提上一句，我就能说出下一句，范律尧再次觉得这种默契就好像两个人从小就相识，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熟悉感。

范律尧和裴天会一起去看画展，一起看电影，一同出去旅游，裴天在家里放着c小调第五交响曲，范律尧也能同他细细讨论起音乐中的命运。

但就当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一天，裴天闲来无事在家里打扫卫生，他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盒子。

盒子被保管得很好，被放在了一个很隐秘的位置，还上了锁，裴天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他怕盒子落了灰，便将其放在手中轻轻擦拭。

盒子很轻，晃动时有声响，像是装满了信。

但范律尧看到了这一幕，原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立即大步上前将盒子抢在了手中，眼神透露着冷漠，像凌寒冬日，四周温度立即下降了一半。

这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有时范律尧回忆起这件事来，就好像c小调第五交响曲又开始演奏起那四个音，有人在他耳边戏谑低喃，这才是命运。

当时，范律尧冷冷地对裴天道：“以后你别碰这个盒子。”

说着他便拿着东西离开了，把裴天留在了原地，看着他的头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

这仿佛是一个生活中的小插曲，范律尧后来也找了裴天道了歉，说那天自己情绪不对，希望裴天能够原谅自己。

裴天点了点头，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很快到了春季，万物复苏，冰雪消融。

淡黄色的迎春花开满整个画布，裴天将眼前的景色一点点画上了纸面，午后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像铺上了一层细纱，裴天画得很认真，睫毛在金黄色长而微翘。

他整个人都浸润在赤金的朦胧中，白皙的肌肤，修长的脖颈，像艺术雕像一般的手，有蓝蝶扇动着翅膀慢慢落在了他的肩上，倒也像是画的一部分。

范律尧一回到家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心头一动，不忍心上前一步打破这样的画面，范律尧静静站了一会，反倒是蓝蝶发现了他，又扇动着翅膀飞远了。

裴天感应到了什么，他回头看到了眼前之人，原本纯静得不沾人间烟火的表情瞬间鲜活起来，眼中充满了笑意：“范律尧？”

范律尧点头。

裴天笑着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在上班吗？”

范律尧将手中的东西提了起来：“你不是说白色颜料用完了让我回来的时候买一瓶，我心里挂记着这件事，工作里的东西就没办法做了，左思右想既然效率那么低，还不如现在先把它买回来，顺便还能看看你。”

裴天笑得腼腆，耳尖红了又红。

随后他转移了话题，微微侧身：“哦对了，要不要来看看这幅画。”

“当然”，范律尧笑着凑近了一看。

明艳的黄色和浅淡的茶白混在了一起，纸面上大片大片的迎春花仿佛与现实融为了一体，藤色和绀蓝色点缀着天空，无论是线条还是光线的运用都让人惊叹。

裴天半红着耳尖，但似鸦羽般睫毛下的大眼睛却亮得惊人，嘴唇如同被人蹂|躏过一般也透着红色，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咬上一口。

“迎春花是春季最早开的花之一，小小的花瓣是和明媚阳光一样的颜色，也是雪中四友之一。”

“这些小花生命力很顽强，也常常被人们用来代表春的气息，虽然花瓣色彩单一，但常常一团一簇地开放，再加上光线，水分等自然因素，常常需要用鹅黄、杏黄、杏红、酡红一点一点来勾勒”

“我技术不精，画了小半个月了，终于赶在了初春前画好了。”

“迎春花象征着希望和活力”，裴天笑意盎然，带上了小小的酒窝：“我想把它送给你。”

范律尧也被裴天的笑容感染了，他道：“那谢谢你了，我一定好好保管它的。”

裴天：“还有，我最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我想再过一段时间，在a市办一个属于自己的画展。”

裴天说话间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像是天空中的漫天星河，让人一不小心就沉醉在璀璨之中。

范律尧的目光没有放在画上，反而全被他吸引住了，眼神越发深邃，他总觉得心底那点温柔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他听见了自己带笑的声音：“那可真是太棒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去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裴天的画展定在了第二年的春天，范律尧的公司乘东风而直上，发展越来越好，裴家又给公司投资了几次，但这几年科技兴起，随着公司的发展，范律尧自己的公司在裴家面前已经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

一日，范律尧驾车从家中离开，他没有去公司而去了之前的那个酒吧。

有人已经早早在那里等着他了。

等着的那人算范律尧的狐朋狗友之一，叫沈都，是个富二代，平日里都不怎么正经喜欢到处玩，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好玩的东西都想尝一尝玩一玩，所以家在a市但常年到处飞也不经常回来，如今下了飞机打电话给范律尧，范律尧说要给他接风洗尘，但他哪也不去反而将地点定在了酒吧。

范律尧还在和沈都打着电话说“我到了，你在哪”，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一头红发高翘着二郎腿的对方。

实在是太醒目了。

沈都热情地和他招了招手。

沈都：“哥，在这。”

等范律尧坐了下来，沈都立即给他递了一瓶酒。

范律尧问：“你这次在a市留多久？”

沈都挠了挠头：“老爷子让我去我哥公司干活，可能这次就不走了。”

范律尧点头。

随后沈都话锋一转，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笑得轻浮：“哥，听说你养了一个小情人，你想开了，不喜欢你之前一直挂念在心头上的那个了吗？”

“听别人说你藏在家里的那个都没让几个兄弟见过，自己看得紧好像非常心疼，听说长得很好看，比你之前找过的都要好看，这是真的吗？”

听见沈都的话，范律尧原本从家里带来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他半阖着眼，语气平淡：“你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沈都一向没皮没脸，背靠沈家出了名的心大，但看到了范律尧的眼神，他顿时闭了嘴。

但裴天的脸却恍惚中出现在范律尧的脑海里。

裴天爱笑，却很害羞，所以笑起来很含蓄，像是夜晚林间偶然发现的一汪清泉，低头一看里面藏着清澈皎洁月亮，一种不染尘世的味道。

范律尧一开始并不喜欢裴天笑，因为秦天笑起来并不是这样的，秦天笑起来就是一个小太阳，带着朝气和活力，每天有用不完的热情，给人暖洋洋的感觉。

两人眼角都有一颗痣，但一旦裴天笑起来，范律尧就能明显得将两个人区分开。

一个像月亮，一个像太阳。

但后来……范律尧也会被裴天的笑容感染，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看着对方笑，就仿佛守护住了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哥，你在想些什么？”

沈都独特的公鸭嗓从耳边传了过来。

范律尧回过了神。

沈都说话说得有些扭捏：“其实今天叫你来过来是想给你介绍一个人，按照你以前的喜好找的，但没想到回来就听兄弟们说你已经有人了，但找这人花了我好大的功夫，所以还是想让你见一见——”

范律尧刚要皱眉，想要说出拒绝的话，但沈都已经领着那人上来了。

酒吧静悄悄的，也许是周围太过喧闹范律尧自动将一切噪音排除在了脑后，一瞬间大脑里全是空白，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而去

眼前的少年眼角有一颗泪痣，他热情地伸出了手：“我叫官行傅。”

少年笑起来如同朝霞的红光喷薄而出，像一个小太阳。

熟悉的太阳。

……

裴天喜欢范律尧喜欢很久了，虽然二人没有表露过心意，但他觉得两个人相处起来已经很融洽了，有些事情迟早有那么一天，但有时他看着范律尧的眼睛，总觉得对方看向自己的眼中少了一些什么东西，但缺的是什么，裴天也不太明白。

直到有一天范律尧领着一个叫官为傅的少年进了家门——

“裴天，这是a市大学大二的学生官行傅，他会在这里住上几天。”

范律尧在向裴天介绍时，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那个少年

裴天这才知道范律尧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缺的是什么，

是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