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逸涵暗道自己最近真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季逍这种成天横行霸道，让学校里的人闻风丧胆的校霸，怎么可能和“惹人怜爱”这种词挂上钩？
.
正想着，季逍突然又挪动了几下，“嘶”了一声。
虞逸涵被季逍蹭着，看着季逍在自己身下像是因为吃痛而眉心蹙起的表情，僵了下。
“靠，刚踹门那一下腿抽筋了！”季逍道。
虞逸涵这才反应过来，抓在季逍修长小腿上的手却没动。
“愣着干嘛，撒手啊！”季逍啧了一声，本能向下看了眼，不经意瞥到了虞逸涵下方的某处，瞠目，“你......”
虞逸涵立即松开季逍退后。
季逍摔靠在马桶上，虞逸涵后背也在身后挡板上撞了下。
洗手间里两声乱响后一片寂静。
.
气氛尴尬得简直令人窒息。
两人努力想拉开距离，然而两个高个子男生挤在狭窄的厕所隔间里再怎么努力，之间拉开的距离还是不会多大。
季逍靠坐在马桶上，低着头不敢去多看，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才只好抬头，故作洒脱主动道：“呵呵，正常生理反应，理解。”
虞逸涵这才放松了些，却还是有些困惑。
这真的只是alpha正常的生理反应吗？
他一向清心寡欲，现在居然只是因为一个omega蹭了他几下，又看到了对方吃痛蹙眉的样子，就起反应了，这简直太荒谬了。
.
季逍低头抱着小腿自言自语：“靠最近怎么这么废，踹个门居然都他妈能抽筋？还好窦强那俩傻逼刚刚滚了。”
虞逸涵回神，看着季逍吃痛的样子，心里又莫名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好像，确实在看这个人不舒服时心里会也跟着有些不舒服。
是alpha对被自己标记过的omega与生俱来的保护欲在作祟吗？
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和自己的理想型截然不同。
.
“抽筋是肌肉瞬间处于收缩和拉紧的状态导致的，正确的做法是让肌肉放松下来。”虞逸涵说完，看着季逍抱着腿在那胡乱搓揉拍打等着痛劲过去的样子，顿了下，还是重新凑过去了。
他俯身，对季逍道：“把裤脚捋上去。”
.
“啊？”季逍愕然看他。
“快点，要下课了。”虞逸涵催道。
季逍腿正抽筋疼得厉害，看着虞逸涵，想着自己和alpha也没啥区别，而且和虞逸涵都那样过了太避嫌也有些矫情。
他硬着头皮低头，捋起了裤脚。
.
校服裤子很宽松，藏青色裤脚轻而易举被季逍捋到了膝盖上方，一截又长又直的腿就近呈现在虞逸涵眼前。
季逍的腿不像一般omega那样圆润纤细，而是清瘦骨感，紧实有力，有种别样的美感。
像是猎豹的腿，并不浮夸粗壮，只在优美匀称的骨骼上附着层削薄的肌肉，却也同样充满了力量。
虞逸涵敛了下心神，才十分绅士地把手握了上去。
.
虞逸涵手碰到季逍的小腿时，季逍条件反射抽了下腿。
被虞逸涵不隔一物的碰到皮肤时，那股过电似的感觉让季逍整个人差点没直接弹起来踢到人。
“放松。”虞逸涵摁住季逍的小腿道。
这他妈让他怎么放松啊？！
季逍浑身绷紧，瞪着眼看着虞逸涵，就差没伸尔康手了。
虞逸涵看着季逍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突然意识到对方是一个omega。
而自己之前没控制好自己，很可能惊到了对方。
他道：“刚刚你也说了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不会对你怎样，别紧张。”
.
季逍其实只是不好意思而已，看着虞逸涵那副明明一片好心却小心翼翼生怕吓到自己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这样挺不够意思的。
“谁，谁紧张了啊？”季逍逞强道，“老子以前不乐意别人碰，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时没习惯而已。”
他努力将腿在虞逸涵手里放松下来，看着别处，任由对方动作。
.
季逍本来还眼神躲闪着四处乱看，感觉到痛感很快下去了些，才不由向下，愕然看了眼虞逸涵。
虞逸涵正半蹲在他腿边，在狭小的洗手间隔间里尽力与他隔开了些距离，高挺鼻梁上架着的平薄眼镜让他看起来专业又禁欲。
他的手法也挺有技术含量的样子，力度温柔，带着薄茧的掌心是与冷峻面容十分不符的温热。
季逍不觉放松下来，心里却莫名有些乱了。
“好点了吗？”虞逸涵抬头，对上了季逍的眼。
季逍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他看，有些尴尬，收回视线。
“......嗯。”
.
季逍和虞逸涵走到洗手台前洗手时，季逍瞥了眼虞逸涵的手。
虞逸涵的手看着比他的更大更有力量，却显然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皮肤冷白光滑，只有因为运动书写留下的一点薄茧。
不像他的，虽然也算修长好看，但掌心有些粗糙，细看起来还能看到指骨上横梗着陈旧的淡褐色疤痕。
.
季逍不自觉微蜷了下手指，又对虞逸涵嗤笑：“想不到啊，你大少爷居然还会帮人按摩？”
“我妈是个omega，身娇体弱，容易受凉导致腿抽筋。在家的时候，私人医生不能及时过来，所以......”虞逸涵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下。
“所以你就为了你妈学了？”季逍想着母慈子孝的画面觉得还挺窝心的，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大冰山，你也太别扭了点吧？”
“不是。”虞逸涵顿了顿，低声道，“是我爸为了我妈学了。”
虞逸涵想起他那位在外面雷厉风行，冷峻严苛的父亲，想着自己就这么捅出了他一个格外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小秘密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季逍自然不知道虞逸涵刚刚告诉了他一个家中绝密，道：“那你爸一定对你妈感情很深吧。”
虞逸涵默认了，又解释道：“刚刚是我第一次给人揉，我经常看到我爸帮我妈，所以也会了。”
季逍：“......”
.
气氛突然又格外微妙起来。
“咳，洗手台上好像有根头发？”季逍为了转移话题愣是睁眼说了瞎话，他对着空气拍了拍，道，“肯定是窦强那傻逼的，老子早晚再收拾他一顿。”
“窦强？”
“你不记得了？”季逍有些意外，看向虞逸涵，“香肠嘴，麻子脸，以前我揍他的时候你还拦过我呢！”
虞逸涵这才有了些印象。
那次在巷子里，虞逸涵遇到季逍时，他正把一个人摁地上狠揍，那人被揍得鼻青眼肿，嘴角流血，杀猪一样惨叫求饶。
季逍脸上溅了点血迹，凌厉的眉眼间都是浓重到骇人的戾气。
那是虞逸涵对季逍曾经的印象，一个野蛮，凶狠，独来独往的施暴者，和现在这个会咧着小虎牙和他谈笑的人就像是两个人。
.
他想起来季逍揪着那人领子，嘴里好像隐约说着什么“再让老子撞见”“你他妈有种试试”之类的话。
突然隐隐明白了真相，道：“你那时候揍他，是因为他做了什么？”
季逍啐道：“那垃圾，在巷子里骚扰个omega，被我逮个正着。要不是你拦着，老子直接废了他！”
虞逸涵想起那一天，自己还把季逍制住摁在了墙上，垂下眼帘，道：“我当时以为你......”
“霸凌同学，欺负弱小，是吧？”季逍嗤道。
看了眼虞逸涵显出自责的表情，他又笑了下，“没事，都是窦强那鳖孙太能装了，看到你来就哭爹喊娘地躲你身后求你给他做主，老子又不和人解释，可不得让人误会吗？”
虞逸涵想起当时季逍揍人的照片好像还被放到了论坛，学校里的人本来就怕他，后来对他更是避如蛇蝎，季逍的恶名也是那次之后被传得沸沸扬扬。
他道：“作为那次的目击者之一，如果我当时放下成见问清楚真相，本来可以帮你作证的。”
季逍看着虞逸涵，心里涌上点儿暖意。
他以前不喜欢虞逸涵，因为总觉得这人装逼得很，成天扮清高扮酷，不接地气不通人情，现在看来，原来只是这人太正直较真，又不擅沟通。
虞逸涵其实也是会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的。
他释然笑道：“行了，我以前也没少误会你刁难你，你最近帮了我这么多，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虞逸涵听着季逍的话，果然神色稍霁，但还是敛了下眼瞳，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
季逍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琢磨着要下课了，也没再多说，转身想出门。
“那我走了。”他挥了下手。
“等等。”虞逸涵叫住他。
“嗯？”季逍和虞逸涵对视着。
虞逸涵黑眸微动，目光轻轻错开，道：“你脖子上，要遮一下。”
脖子上刺痛的感觉后知后觉地传来，季逍这才想起虞逸涵刚刚给他做过标记，突然脸颊又烧灼起来。
他低头，手探进兜里掏创口贴，竭力语气自然道：“谢谢提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