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的气氛有些紧张。
在场的人脸上不是凝重就是害怕,或者是慌乱,唯独洛昀这个当事人,倒是表现得云淡风轻。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打趣道:“程导,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这是发生了什么?”
洛昀这话听在程子默的耳朵里很不是滋味。
犹豫了片刻,他对洛昀说:“是这样的,这是黎颐的助理,刚刚老王来取道具的时候发现他被关在了杂物间里面,不知道是谁干的。”
洛昀挑了挑眉,目光在助理、老王、程子默的脸上都转了一圈,最后定在了黎颐的脸上,他的面上有些不解,说的话却是直击黎颐的内心,“黎颐的助理,来这里干什么?”
程子默眼眸深沉,看向黎颐,“对啊,他来这里干什么?”
黎颐的掌心渗出了些薄汗,他咽了咽口水,“小张他、他……”
小张是助理的名字。
黎颐有些慌乱,“他他他”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从午饭的时候就不见人了,怎么会在这里呢?”
黎颐突然灵光一闪,厉声问小张,“你是不是来道具房偷东西来了?”
确实有一些人会偷剧组的道具。
洛昀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附和着点了点头。
黎颐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小张的家境不太好,前些日子提出加工资我没有同意,没想到就……”
程子默却冷笑了一声,打断了黎颐,“他是溜进来想换道具的。”
程子默简单一句话,将黎颐的希望打碎了。
老王适时地拿出了一把匕首,他的手上戴着手套,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子默示意的。
“我刚刚来拿道具,发现张助理被锁在了里面,就找了人来开锁,结果打开门之后见张助理鬼鬼祟祟地藏什么东西,一看才知道是下午要用的那把道具匕首。”老王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去检查了一下道具匕首的位置,发现里面放的是开了刃的。我都是戴着手套拿的,上面应该有张助理的指纹……到时候报警也……”
说到这里,老王看了眼程子默。
程子默面无表情。
倒是黎颐和张助理听到报警两个字的时候,均是脸色一变。
张助理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没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就慌了,求助的目光望向黎颐,带着哭腔说道:“我没有……”
“没有?!证据都在你还说什么没有?!”程子默厉声道;“现在的人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一个个的,真有你们的!”
张助理被程子默凶得一缩头,眼泪被吓得在眼眶里打转,都不敢喘气,瑟瑟发抖的目光看向黎颐。
黎颐被他看得心烦意乱,干脆扭过了头。
身为当事人的洛昀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倒是一直沉默不语。
程子默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件事毕竟是和你有关,你想怎么处理?”
听到程子默问自己,洛昀朝前走了两步,他的目光很平静,却让张助理更加害怕了。
张助理咽了咽口水,目光躲闪着洛昀的视线。
洛昀的语气淡淡,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压力,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张助理了吗?”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像是提醒了什么一样,气氛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张助理愣住了。这些天洛昀在剧组里表现得平易近人,让他忘记了眼前的人并不是一个好欺负的小白兔。
他给黎颐做助理也有一段时间了,黎颐在他的面前丝毫不会掩饰对洛昀的厌恶感,因此他多多少少也听了一些关于洛昀的事迹。
脾气暴躁不好惹。
他没有真正意义上接触过洛昀,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剧组里,洛昀都没有表现出这一面,而且热搜事件中也一副吃闷亏的样子。
看起来傻傻的样子。
可他现在,哪里是一副傻样?
这扑面而来的强烈压迫感,让他根本无法喘气。
张助理甚至差点脱口而出。
洛昀却在这时退后了两步,他问程子默,“程导,这件事怎么处理您决定吧。”
程子默一愣。洛昀刚刚的那句话已经明确说明了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了,这位张助理不过是个“干活”的罢了。
程子默的眼神暗了暗,似在思考。
洛昀也不催,静静的等着。
程子默不是那种拧不清的人。
果然,片刻之后,程子默摆了摆手,对老王说道:“老王,报警吧。”
老王一怔,下意识地说:“真、真报警啊……”
哪个助理真的敢做这种事情,无非是替自己老板做的,这……到时候黎颐真被带走了,那这戏还……?
程子默无比烦躁,但语气倒是坚定,“报警!这件事一定得严查!”
这种涉及到演员人生安全的事情,含糊不得,尤其准受害者的身份也很特殊。
张助理瞬间瞳孔剧增,根本顾不得黎颐在旁边使的眼色,“不要报警啊,我不想坐牢!真的、真的不是我!我和洛昀无冤无仇的!我……”
他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盯着黎颐。
张助理叫张兴生,才二十一岁,平时老实得很,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今天黎颐跟他说起的时候他就想拒绝了,但是黎颐威胁他说,如果不干就解雇他,他在外借了不少网贷,实在不能没有这份工作,这才昧着良心干这种事的。
……可现在黎颐也不保他。
“张兴生!”黎颐这时候突然开口了,打断了他的话。
张助理一下子瘫软到了地上,心中无比后悔。
黎颐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好受,张兴生不是个能顶事的人,但他身边实在无人可用了。
厉重舟也不愿意帮他,想到这里,黎颐的手指猛然缩紧。
到底是谁将张助理关到了屋子里?
如果是被当场抓获,自己至少也能和对方做个交易,但那个人却如此不留情面,直接将张助理给锁住了,让导演和道具抓了个现行。
到底是谁?做事要这么绝?
想到这里,黎颐像是突然回味了过来一样——
除非是当事人,不然其他人碰到了这种事不可能会是这种反应!
黎颐猛然望向洛昀。
洛昀好像就在等他的目光一样。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洛昀的表情很正常,像是黎颐无数次看过的那样,面无表情,对他的示好不屑一顾。
洛昀收回了目光,对张兴生说:“你想坐牢吗?”
“当然要坐牢。”身后响起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洛昀转过了身,见沈敛正朝他走来,他的气场下意识地便弱了起来,眼神也有些无措的看向沈敛。
倒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沈敛看了洛昀一样,问程子默,“报警了吗?”
程子默又看向老王。
老王连忙点了点头。
“你不是说你不来吗?”程子默纳闷。
“路过。”沈敛倒像是大公无私,好像真的只是路过撞见了这出闹剧,然后顺手处理一样,“不仅要坐牢,还得严查,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不用顾忌我的面子。”
程子默:“……”头疼,这是摆明了要给洛昀出气吗?
“是黎颐指使我干的!”张助理像是被沈敛的话吓到了一样,突然开口:“我什么都说,求求了,我不想坐牢,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坐牢……”
黎颐当下一惊,他瞪大了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凭着本能地反驳,“你不要乱说,沈总,我我我没有……”
但沈敛看向他的眼神却是冰冷,“如果真是你做的,没有人可以保下你。”
·
办公室内。
一个男人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他的面前正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
监控里,一个模样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按着一个中年男人狠揍,看上去暴戾十足。但若是细心一点,便能发现青年裸|露在外的皮肤红得有些不大正常,尤其是他的额间,已经渗出了不少薄汗。
但他手上的动作倒是毫不含糊,拳拳到肉。
看到这里,男人扬了扬嘴角。
这段视频四年来他看了不下百遍,但每一次依旧让他,感到无比的兴奋——
小狼崽子,野性十足。
如果将这样的一个人,磨平牙齿打断爪子地圈养起来,那一定很有趣。
想到这里,厉重舟的双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一声敲门声,打断了厉重舟的思绪。
“进来。”
门被拉开,林助出现在了厉重舟的面前。
“厉总。”林助说:“那边已经报警了。”
厉重舟抬了抬眼。
“您故意冷落黎颐之后他果然坐不住了,找了张兴生去调换剧组道具,结果被抓了个现行。”林助平静陈述自己打听来的事情,“现在警察将两个人都带走了。”
“哦?”厉重舟挑了挑眉,“真是个头脑简单的蠢货啊,一点也没让我失望。”
林助答道:“是沈总到了。”
厉重舟露出一个笑容,“沈敛吗?那我还挺意外的。”
林助沉默。
就算跟了厉重舟那么久,他依旧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明明知道张兴生是个胆小怕事,不靠谱的人,依旧让他跟着黎颐,让黎颐无人可用,只能选择然后张兴生去办。
“那你去把谢澄的事情告诉黎颐吧。”厉重舟站起了身,顺手按下了遥控上的关闭键,“让他彻底‘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