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金铮和姐姐一起回了趟父母家。

母亲云同辉抱着老猫和保姆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言情剧,电视里原配撞见了老公出轨年轻貌美的小三,正哭哭啼啼与奸夫淫/妇对峙。

三年前金锦出嫁,后来金铮留学回来以后也从家里搬了出去自己住。从前住在家里的时候云同辉能把这两姐弟从早嫌弃到晚,现在距离产生美感,见着他们就柔情万分,母爱使都使不完。

哪怕这两孩子都是大人了,她还是把所有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都让保姆拿出来,招呼他们吃。

金锦刚刚把云同辉给她的两块糕点放到茶几上,云同辉又把一个削好的梨递过来给她,她接过,扭头给了金铮,无奈道:“妈,这么晚了我不吃东西,会胖的。”

没有一个妈妈会赞同女儿减肥的,云同辉眼里金锦已经瘦得和吃不上饭的难民不相上下了:“胖?我看你瘦的路都要走不动了。”

金铮不喜欢吃梨,为了还给她,也说:“已经够瘦了,吃个梨补充一下营养。”

金锦问:“比起你的标准,这怎么算够瘦了?”

她可是见识过沈何启的身板有多单薄的。

金铮不理她,把梨放下后整个人后仰靠上沙发的靠背。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什么事都能扯到那女人头上去。

电视里的原配撕心裂肺地朝着丈夫吼:“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我十几年如一日照顾你,为了给你生孩子差点死在产房。我老了,你就看不上我了……”

金锦瞥了两眼,问道:“妈,我爸呢?”

“说是在开会。”

闻言金锦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但是旁边的金铮听得一清二楚,这声笑带着不屑和轻蔑。

两人没待多久就起身告别,云同辉又是好一顿忙活,满屋子搜罗水果零食塞给姐弟俩,直到被抗议说拿不起了这才罢休。

出了门,金锦沉默了一会,突然冷笑:“开会,呵。”

金铮诧异地望过去。

金锦却又不说话了,一路无言。

直到车子开到一个红绿灯口,金锦回家的路线是该左转了,金铮打亮左转向灯,金锦却说:“直走。”

金铮挑眉。

“去紫荆山庄。”

紫荆山庄,X市的别墅区,地处山清水秀的度假区,因为周边生活配套设施不完全,离市中心又远,一般人买下那里的房子也不会常住,一年到头最多是想逃离城市的高压,去体验一把世外桃源的生活才住几天。

金铮一边开车,一边听金锦道来。

“本来我没打算告诉你,想着我自己去把祸患解决了就算了。我不知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天生反骨,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爸爸外头有女人。”

这是把他也骂进去了。

父亲金甚在外头的事,金铮大概也知道一点。幼时的记忆里都是父母漫天的争吵,再后来母亲大约也是累了,只要丈夫不要做得太过火,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么多年来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

金甚拥有这样的身家,虽然他五十好几快六十了,但是因为勤于健身与保养,看起来也不过是四十出头的人,丝毫不显老态。多金又英俊的老男人,在花花世界里像是一块磁铁,有的是女人前仆后继,甚至有不少大言不惭者打上爱情的名义。

“阿铮你知道吗,其实妈妈怀你的时候我很不高兴,因为大人们都逗我,说妈妈生了弟弟就不要我了。我怕你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无论是精神方面还是物质方面。你出生后我本来打定主意要一辈子讨厌你,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心软了,但是我又不想自己就这样妥协了,所以我不抱你,不看你,不跟你接触,甚至妈妈多抱你一会,我都逼自己给你记上一笔。后来有一天,你午觉睡醒了,我不小心路过看了你一眼,你不哭也不闹,睁着眼睛看着我,眼睛又大又圆。我走到你旁边拉拉你的手,你的小手圈了我的手指朝我笑,从此我就再也没法讨厌你。总的来说,你这个弟弟还算讨我喜欢。”

“爸妈再疼我,平时再怎么说男孩子和女孩子平等对待,我也知道家里的继承人一定是你。这个无所谓,你是我弟弟,我不会跟你计较这些身外之物。”

小时候这一段,这是大人们多年来乐此不彼的笑谈,金铮从小听到大。大人无非是认为一个小姑娘怕失宠,闹小性子。但金铮头一次听到从姐姐的角度出发的版本。没有人教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如何去接受原本拥有的东西要被剥夺去一半甚至大半。她经历过忐忑、嫉妒,强迫自己狠心,可是最后还是败给血浓于水的亲情。

“可是这不代表我能允许别的女人生的野种也来分我的身家。”

“前天我在机场看到杨叔接了一个孕妇,我问这是谁,他跟我说是他远房亲戚。切,谁信。”

杨叔是金甚的司机,已经跟了他二十几年了。

“我找人跟了爸爸好几天,他每天都到这里来。”

车子驶到紫金庄园对面的马路上,人烟稀少的地方到了晚上更是寂寥,望去不过亮着零零星星的几盏灯。

金锦指着半山腰的一栋别墅,说:“我们的爸爸和小弟弟现在就在那。”

金铮顺着她手指所指望去,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充满了烟火气息。透过窗帘,可以看到二楼左边的房间隐隐约约有人影走动,不难想象里头父亲与情妇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其乐融融的样子。与母亲在的那个屋子截然不同,没有丈夫,孩子也都离她而去,陪伴她的只有保姆和老猫。

他活到这么大没享受过几天父亲的陪伴。金甚总是很忙,忙到没有时间顾及家庭。金铮小的时候还会撒娇要爸爸陪他玩,陪他去公园。金甚总是告诉他下一次。再懂事一点,金铮就再也不提此类要求了。

不过现在金甚却能抽出时间陪另一个女人。

哪有什么忙的不得空呢,想陪的人,再忙都能抽出时间去陪的。

“小弟弟。男孩?”金铮问道。

“嗯,男孩。”金锦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在金铮眼前亮了亮,“没想到我也有用到私家侦探的一天,还挺好使,我已经把那女的祖宗十八代都翻了个底朝天了。她才22岁,妈的。”金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小小年纪,大学也不读了,跑来给比她爸年纪都大的人生孩子。”

金铮又看了那窗口一眼,远远的灯光温柔极了,可是于他却是刺目极了,他打方向盘掉头,淡淡地说:“反正她又生不下来。”

“干嘛?你来啊?”

金铮笑着看了她一眼,“我来就我来啊。”

*

金铮把金锦送回去,然后带着牛皮纸袋回了家。

金锦准备的资料非常详细,几天时间把人家的底细翻了个底朝天,大到哪里人,小到幼儿园在哪里上,统统记录在册,恨不得把那女的昨天吃了几碗饭都写上了。

金铮失笑,他这姐姐永远都是吹毛求疵的主。

牛皮纸袋里还带了几张偷拍的照片,他随意翻了翻,照片上的女人比他还小上几岁,但是打扮得很是成熟,后面时不时有金甚身边的心腹亦步亦趋跟着,俨然是一副贵太太的样子了。

大概在心里早把自己当成父亲的妻子了。

他记忆长河里母亲那双哭红无数次的眼睛,是他和姐姐无法安慰的伤痛。

他从小就特别不喜欢当情妇的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腹中的胎儿能直接影响到他和金锦的利益,所以对她更是没有丝毫怜悯。

他打了个电话安排了一下,让人把那女人干的好事通知一下她的父母。那对老实巴交的农村夫妇,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家里世世代代清清白白,结果却养出一个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他揉揉眉心,“直接让他们过来一趟吧,把人带去医院把孩子流掉,机票酒店给他们安排好。我已经仁至义尽够客气了,她要是还不肯,那我只好用别的手段了。”

料理了家事,他还剩一件事没解决,沈何启的好友请求。

点下同意很简单,但是点下同意的这个意思很不简单。

他今天确实是冲动了。

他本来没打算管的,这是吴勉的人轮不到他管。毕竟那两人前一天还在厕所门口蜜里调油,要是沈何启不说,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分得这么快。

结果他姐姐那么一批评,他就瞎操心了,担心她给婆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金锦不但是吴勉的嫂子,还是他的姐姐。

婆家到底是指谁家,当时他脑子里下意识闪过的念头,就很难启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