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你不能回去

顾晏泽听到他这句话倏地变了脸色,不安瞬间溢满了胸腔，他一个箭步向前，拽起了瘦高小兵的衣领,无数闪烁着冷光的电弧倾泻而下，将小兵电得一激灵。

“你?什么意思？”他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顾晏泽的手臂青筋绷紧。

瘦高小兵艳羡地看了眼顾晏泽流畅的肌肉线条,扯了扯嘴角：“你?们都闻不到她身上的一股鱼味吗？虽然不太懂她为什么没受伤就被感染了，但这股鱼味我肯定不会闻错的！”

乔若楠怔怔看着自己的掌心，纹路清晰可见，指腹上尽是训练留下的薄茧，原来从水中出来以后一直不太对劲涌上的寒意是因为这个吗？我……被感染了吗？

顾晏泽眉心一拧,单手将瘦高小兵提了起来，五指收紧,小兵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脖子，骨骼错位发出令人胆寒的咯吱声，他剧烈地挣扎起来。

等?顾晏泽微微松了些力气?,瘦高小兵的脖颈已经被捏出一道道淤痕，他咳得肺部都开始痉挛起来。

瘦高小兵抹去嘴边的血沫：“你?杀了我也没用,被感染的人是走不掉的,他们只有靠这里的水源才能活下来,离开了这里他们只会慢慢脱水而死，不过我看你?被感染的程度还不算深,可能坚持的可以久一点，但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乔若楠见他被顾晏泽禁锢住了，便将缠在瘦高小兵腰腹处的藤蔓收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她没有去继续询问自己被感染的事，而是问道：“这个漩涡传送有规律吗？能够固定传送吗？”

小兵显然也没见过对于知道了自己死期不远还能这么冷静的人，他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人鱼神可不可以，但我都是误打?误撞传送的。”

顾晏泽随手将瘦高小兵甩到一边，他撞到石壁上疼得龇牙咧嘴。

顾晏泽向左走了一步，挡住了乔若楠看向寒潭的视线，导致乔若楠只能抬起头看着他，他如墨的瞳仁里像是酝酿着风暴一般暗沉，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围住，散发着迫人的压制力。

他声线微哑：“你?还打?算进漩涡？我不信你猜不到是什么导致的你?被感染。”

乔若楠敛去眼底神色，有意回避了他的视线：“嗯。”

顾晏泽锢住她的肩膀，往后一压，却还是没舍得用力气?，只是轻轻抵着墙，粗粝的石面磨着乔若楠的背部。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乔若楠想到了当时离开?学校的时候，顾晏泽从尸兽群中将她拉回来，被她不要命的行为气得不轻，也是这般把她按在车门上，不过这次倒是比上次的力气?放轻了不少。

顾晏泽低声说道：“你?原本都好好的，经过一次漩涡之后才会有异常出现，你?不能再去了，你?的藤蔓可以吸收液体中的力量，漩涡中那一块能量是最为聚齐且强大的，你?能够保证自己再?穿过的时候，不会加速异化吗？”

乔若楠缠在手腕上的藤蔓也渐渐被收了回去，掌心光洁如新：“我可以把?藤蔓收起来了再?进漩涡。”

顾晏泽怒声道：“传送是随机的，你?要回去不一定一次就能传送成功，再?说了，藤蔓是你的异能，你?能保证吸收能量这一点不是因为你的体质原因吗？那收不收藤蔓根本就是自欺欺人，我不会让你冒这种风险！”

乔若楠抬起了头直视他：“乐乐还在那里……薇薇林宇行，还有那么多人，都还在内城，如果不想办法阻止，只会有更多的人……”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晏泽所打?断：“更多的人怎么样？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们这些帝国培养出来的战斗机器，一心大义，无论是谁，哪怕与你不相干的人的性命都能够摆在自己安全之上，你?能不能为自己活一次？你?是乔若楠，你?不是军队中所谓的机器人，你?可以害怕可以退缩，因为那都是人应该有的情绪。我替你去，通讯器都不管用了，消息传达到位了，我就回来，你?不可能救所有人，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乔若楠听到了顾晏泽不容置喙的话，却微微愣神。

从小到大，父亲只会对她说：“你?是一个没用的废物Omega！”

母亲只会悲伤地看着她：“楠楠你?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优秀的alpha，优秀到能够自主决定命运的alpha。”

进了训练营后，教官只会说：“你?们这是最特殊的一批，我们不问过去不问来历，但你?们活下来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帝国最锋利的刀刃，忠诚会是你们唯一的信念，不需要有自我，等?你?们服役期满，我们自会给?你?们安排应当享受的殊荣身份，但在那之前，你?们的命不属于自己，只属于我们。”

在她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从贫民?窟摸爬滚打?出来，为了一小块面包碎屑都可以和别的小孩大打?出手，到了训练营，为了稀少的名额，曾经还同床的朋友也可以持刀相向。

在帝国学院接受系统知识学习的那两年可能是最为快乐的时光了，她有了新的朋友，终于成为了一名令人敬佩的alpha。

她和顾晏泽在学校一直不和的原因也是顾晏泽看不惯她的固守成规，她看不惯顾晏泽的纨绔散漫，如果不是这个末世，可能他们还会一直抱着对对方的偏见继续水火不相容。

不过毕业之后，顾晏泽会回到家族继续悠哉闲适，而她只能奔赴前线，努力在枪林弹雨中存活下来。

这一路走来，顾晏泽不仅是相持的同伴，在大多数危险来临之际，他甚至会挡在自己身前，告诉自己有时候不需要这么努力。

可如果是一条死路，那也不该他去走。

乔若楠眸光微闪：“你?……不需要这么做，我们只是同伴，这样你太危险了，你?没有理由赌上自己的性命。”

顾晏泽闻言怒不可遏，五指握拳，劲风倏地扫过乔若楠的耳畔。

砰——

一声巨响，顾晏泽一拳砸进墙面，碎石簌簌落下，自凹陷处向外延出一道道裂纹，覆盖住了大半张墙面。

艾伯特都被这一动静吓得身体一抖，不自觉向后退了一大步。

鲜红的血液顺着顾晏泽的指缝流下，缓缓洇湿了墙壁，从血液中迸发出来的毫不克制的alpha信息素味道充斥在整个洞穴内。

蜷缩在一旁的瘦高小兵被高等?alpha信息素压制得抬不起身来，缓缓向另一边爬去，艾伯特在一瞬间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有一种天然的臣服感使他想要向面前暴怒的男人致礼。

乔若楠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晏泽，琥珀色的瞳仁微微紧缩，喃喃自语道：“你?……”

顾晏泽沾满鲜血的手捏着乔若楠的下颌，强硬的alpha信息素冲刷着乔若楠的神经，引起一阵不可避免的细小颤，栗。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站在一旁的艾伯特张大了嘴，双目圆瞪，被眼前这信息量爆炸的一幕冲击得脑袋都晕晕乎乎的。

这是什么世界奇景！两个alpha在他面前深情对视互诉衷肠！

是他跟不上潮流了吗？现在厉害的人都喜欢这么玩了？？

在场的几人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瘦高小兵却趁着这个机会扑通一声爬进了潭里。

艾伯特惊愕的哎了一声，想要上前去抓，却因为慢半拍扑了个空，乔若楠想转过头看一眼都被顾晏泽压得死死的，一副她不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乔若楠：……

然而五秒不到的时间，水面再一次剧烈波动了起来，艾伯特奇怪地伸出头看了一眼。

却发现原先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逃跑的瘦高小兵又在扑腾着鱼尾奋力向上游，他半个身子才将将探出水面，还没来得及换口气，鱼尾却被猛地往下一扯，溅出的水花与腥臭的血液一齐洒了艾伯特一脸。

艾伯特还来不及擦干净脸，就看到浑浊的水面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个身影，忙不迭厉声喝道：“别谈情说爱了，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小天使！！

小兵：我太不容易了，不想吃狗粮爬进潭中还要被咬断鱼尾，就像是一个上下横跳的跳梁小丑，我的悲伤谁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