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刀黄纸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姜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放下信，先接电话。

电话是小英的奶奶刘春枝打来的，说小英发高烧，她没去过大医院，姜骊能不能帮帮忙。

那天小英的爸爸田留柱赶到，姜骊就走了，本来想着过几天去看看小英的，后来忘了。姜骊打车去了刘春枝说的地址，那一片是城中村，小英一家住在大院子里的一间房子里。姜骊到了才知道刘春枝为什么找她帮忙，小英爸妈去外地送货去了，她弟弟妹妹都在家，刘春枝一个人看三个孩子，见小英快挺不过去了才找的姜骊。

小英烧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皮还知道叫“姜骊姐姐”，姜骊赶紧把她送医院，好在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病毒性感冒。

田留柱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姜骊怕饿着孩子，去外边买了清粥、水果，回来给小英擦手方便她一会儿吃点，往上撸小英的袖子小英突然把手缩了回去，但姜骊已经看见了，她掀开小英上衣，发现小姑娘身上没一块好肉。

“是谁打的？”

小姑娘只是哭，姜骊哄了会儿才小声说是爸爸。

傍晚的时候，刘春枝和小英妈妈突然一起来了，说小英爸爸知道小英生病了，就让小英妈妈赶紧搭车回来。小英妈妈跟姜骊保证田留柱就是脾气不好，她以后会看着田留柱的。刘春枝在一旁没说话。

姜骊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交待刘春枝有什么事只管给她打电话。

回家的路上刮起了风，姜骊冲进五金店买了把短锹，又弄了辆共享单车。她先在床上眯了会儿，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提着锹哐当当地往九中蹬。

前面下了会儿雨，走在树底下沾了一脚泥巴，姜骊不在乎，反正她不是干坏事的。就是黑灯瞎火的，来之前她有点自信过头，现在分不清方向了。

不远处亮起一点光，很快熄灭了。

姜骊提着短锹过去，看见门上面写着“档案室”三个字。

她在台阶上刮了刮脚底的泥巴，悄无声息地推开那道虚掩的门缝闪身进去。

里面是一排排的书架，姜骊注意听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正在怀疑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外面陡然一声“谁？”

姜骊还没来得及回话，门“咚”的被撞开，一个壮实的身影跑进来藏在门后，等外面那人进来时猛地给了他一下子，姜骊差点叫出来，一只冰冷的手从后面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黑暗深处。

“是你？”那只手捂住姜骊时，姜骊就有种预感，她的心跳给了她更明确的指示。

“是我。”

裴度松开了手，却没让姜骊转过来，他站在姜骊背后，再后面是书架，两人几乎挨在一起。

“你在这儿干什么？”

“找东西。”

头顶传来嗡嗡的声音，仿佛是裴度喉结的震动，姜骊下意识地前倾，手碰到一张薄薄的纸时才发现裴度的手抬了起来。

姜骊接过那张纸，借着窗户上微弱的光看见手写的两个字“许眉”，应该是许眉的入学资料。

姜骊知道裴度在查许眉，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许星月也在查，挨打的那个是保安。”

裴度语气平和的仿佛他们是同事，他也没问她为什么在这，姜骊狐疑时，肩膀忽然被裴度一推，“走吧。”

刚才那两个人不知道打到哪了，姜骊找到自己的车子，骑上就跑。

短锹上沾满了泥巴，姜骊撕了些卫生纸想把泥巴弄干净，裴度在一旁看着。

“姜骊，弄不干净的，你累了，去睡觉吧。”裴度道。

闻言，姜骊扔掉卫生纸，慢慢地走进卧室，脱掉鞋躺在床上。

裴度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盖上被子，眼睛微垂，把房门给姜骊关上。

准备离开的时候，裴度忽然闻到一股香味，他循着香味走到阳台，发现姜骊养了一阳台的玫瑰，那些花都开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地挨着。

裴度看了一会儿，伸手在一朵的边缘上摸了摸，转身离开了房间。

竟然没有，是不是她领悟错了？

一大早，姜骊盘膝坐在沙发上，把信纸翻过来倒过去的研究。

许眉在信里说她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埋在围墙旁边的大树下，只是个比喻？

唉，姜骊揉了揉肚子，行，知道了，该给你弄吃的了。

姜骊进厨房准备煮点什么，楼下传来喇叭声，她伸头看见豪车时愣了下，然后站着听那些脚步声往楼上去了。

“程总，程总，裴哥还没醒……”小胖使劲拦住秦磊，希望裴度动作快点，把许眉的遗像换了。你说这程修瑾怎么会突然来了？

“怎么了？”

裴度系着皮带从里屋出来，对上秦磊的眼。

裴度虽疯，秦磊却不怕他，笑着说：“你可醒了，程总路过这里，过来看看你。”

裴度从来没对程修瑾说过他住这儿，名义上这也不是他的窝，裴度察觉到异常，却面无表情地道：“进来吧。”

小胖回头没看见遗像松了口气。

程修瑾走到门口停住，没往里去。

秦磊皱眉：“你这屋什么味儿啊？”

“香啊，今天是他爸的忌日。”裴度把遗像递给小胖，“你擦干净了能放回原位吗？”

小胖赶紧接过去供起来。

“没什么事，你查的怎么样了？”程修瑾一只脚踩在门框上，这是不准备进去了。

小胖去开窗户，偷着回看了一眼，裴度昨天晚上找到了许眉的入学登记表，不过小胖了解裴度，他是不会给程修瑾的。

“还没有。”裴度在椅子上坐下。

这房子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程修瑾视线巡视了一圈，没问这个问题，而是道，“你认识张小凡、凡姐吗？”

小胖背过身，在程修瑾看不到的地方吸气。完了，程修瑾肯定是怀疑裴度了，要不他来这种地方？就秦磊那态度，一推门就笃定裴度在这，程修瑾肯定不是第一天知道的。

其实小胖过于紧张了，程修瑾还真不是怀疑裴度才来的，他是今天早上上班忽然想到许眉，问了裴度认不认识张小凡才起的疑心。

那疑心起的很微妙，突然来的，毫无证据。程修瑾却直觉有问题，盯着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裴度想看出端倪。

程修瑾这样，跟着他的人都是人精，气氛立即微妙起来。

“裴度——”

楼梯下面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程修瑾撇开视线，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睡衣跑上来。

“你们是中介？准备搬家啊，至于吗？我不会缠着你的。”姜骊左看右看，把两封信隔着程修瑾和秦磊扔给裴度，“这你要的东西，拿走。”

程修瑾在看到信封上的字迹时，立即伸手去捞。

他没抓到，秦磊去捡，被裴度踢了一脚，裴度捡起信交给程修瑾，顺道出来搂住姜骊脖子，“出来。”

裴度拉开姜骊家的门，把她推进去，“你给我在这儿等着。”

裴度转身，对着门站了半分钟才出去。

“她就是你住这儿的原因？”车子启动前，程修瑾落下车窗。

裴度“哼”了一声。

程修瑾也不再问，难怪那天那个女人站在上面看裴度。

车子启动，很快驶离小区。

门外传来敲门声。

姜骊扎好头发开门，外面站着裴度。

“进来吧，你可是稀客，喝龙井还是普洱？”

裴度抓着姜骊胳膊，把她扯了个趔跌：“你少给我来这套，那信你哪来的？你看了吗？”

姜骊眨眨眼：“没有，你信吗？”

“你们警察真变、态，自诩正义，还不是整天神神鬼鬼的。”裴度拉了把椅子坐在沙发对面，客厅就一条沙发，他总不能跟姜骊坐在一起。

姜骊见他有说话的样子，也还是先给他倒了茶。

“那信我肯定看了，因为就是写给我的。”

“你认识许眉？”裴度的声音里有惊讶。

“她以前不叫许眉，叫陈梅，是我爸解救出来的被拐孩子之一，她在我家住过。”

裴度手指勾着茶杯的把手，在那里玩着，似乎在判断真假。

“信里写的什么？”

“一些琐事，里面有一些重要的线索，不过被你破坏掉了。”

“被我破坏掉了？”裴度的声音并不见拔高，神色也依旧冷淡。

“所以，”姜骊并不怕他，“你为什么催眠我？”

“咣”的一声，茶杯底部撞到透明的玻璃茶几上，水跟着洒出了一圈。

小胖手里拿着许眉的遗像犹豫着要不要放回原位，他怕程修瑾杀个回马枪，“裴哥，摆不摆啊？你和那女的说什么了，她怎么知道程修瑾找那两封信，她怎么知道你在查许眉，她怎么……”

“你能不能安静点。”裴度蓦地开口。

小胖回头，讪讪地不敢说话，他还不是担心裴度，裴度回来后就一直坐在那里。

裴度忽地拿起外套，他得找姜骊问清楚，为什么姜骊会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他从来没失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