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传书

周显听闻太子的话后便知,这太子殿下是在敲山震虎啊。

“殿下乃国之储君,必是事事为大周着想,如此费心劳力,当为国之典范啊,我大周有此储君,实乃大周之幸事。”

说这话的人正是兵部侍郎赵常,谁人不知他是太子一手提拔的,看来,这是在为太子博一个好名声啊。

赵常话毕,坐在主位上的人却不曾言语,只是,在场的诸位皆看出来了,太子此时心情不错。

“赵大人所言极是,不过……恕臣愚钝,微臣实在不知太子殿下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说这话的正是户部尚书王洵,听闻此人不好党争,从不站位,今日却也是来了这宴会,难不成他要站在太子党?

还是说,太子也在拉拢他?也是,这户部掌管天下财政赋税,太子这是在寻一颗摇钱树呢。

太子闻言轻笑,放下手中的酒盏,缓缓开口道:“王大人所疑惑之处,正是本宫邀大家前来之意。”

而后他扫了一眼在座的大臣接着道:“诸位大人皆知,近年来,父皇身体每况愈下,政事却是繁重依旧,边境更有外敌虎视眈眈,这大周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外强中干,如有外敌来扰,恐怕……

作为大周的储君,本宫深感忧心,也想尽我所能,为父皇分忧,为大周分忧,只是无奈……”说完便深深叹了口气。

一场肺腑之言完毕,在场的诸位大人皆是交头接耳,无不叹太子殿下为国忧心之大义。

周显此时却是明了,太子今夜不仅仅是想拉拢这些朝臣,而是要借此机会为自己所谋之事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太子殿下勿要叹气忧心,我等皆知殿下为国为民之心意,愿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周显颇为诚恳地道。

其他官员听周显这么一说,便也齐声说道:“臣等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此时主位上的人终是露出了慰藉的笑容,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场宴会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方才结束,太子于各位大臣之前离开,等他离去半柱香之后,里面的人便也才慢慢散去,意图何在,不言而喻。

而景燚这边,却是有人叩响了房门,来人正是不久前于太子跟前参宴的兵部尚书,周显。

“周显参见殿下。”

“起来吧。”景燚语气平静,似是料到他会来一般。

周显思忖片刻便道:“殿下想必已经知晓方才之事了,只是臣有一点不明白的是,太子所召之人里却只有兵部侍郎赵常是他的人,而旁的人,却也不像是和太子有所勾结之人。”

景燚闻言,喝茶的手顿了一顿,问道:“都有何人?”

周显答:“各部之人皆有一二,其中便有礼部尚书孙里,户部尚书王洵等人,孙里此人恐早已被拉拢,但这王洵……?”

周显话毕,景燚并未说话,而是手指轻敲着桌面,似是在思虑其中深意,而后道。

“据我所知,王洵此人从不参与党争,在职期间,却也是忠心耿耿,为民着想,只是……他也不过是愚忠罢了。”

“殿下的意思是,太子此举有意拉拢王洵,可王洵此人如此愚忠,那会不会?”周显有些担忧地道。

景燚当然明白周显话中的意思,也知晓他的顾虑,“不会,王洵虽愚忠,却也不是好拉拢之人,他若不辩是非,光听一面之词便站了太子那边,那他又岂会在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些年,放心罢,这王洵啊,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收入囊中之人。”

周显闻言,俯身笑道:“果然还是殿下分析得有理,我本以为太子此次欲拉拢这些人为他所用,会拿出些别的东西来以此诱之,却未想到,太子也只是说了些要如何选拔人才,如何充盈国库,强壮兵马,丝毫未提旁的东西。”

景燚听后阴郁的眼中划过一丝嘲讽,语气冷冷开口道:“这才是他此次的目的,他这是在试探这些人呢,看看谁能真正为他所用而已,果然,有长进,呵!”

“那……殿下认为臣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周显问。

“顺水推舟。”

此时,太子府中。

一个小厮匆匆跑到太子书房内,对着主子一番耳语。

太子闻言后眉头微蹙,眼神划过一丝冷意道:“你是说大皇兄今夜也去了摘星楼?”

“是的。”

太子极为不爽地哼了一声便接着道:“也罢,他去便去了,本宫也就是单纯邀各位大臣去商谈治国之策,为父皇分忧,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父皇会信他么?”

“殿下说的是。”身旁侯着的小厮立马附和道。

只是太子闻言后脸色亦没有好看多少,反而更加难看了,小厮心头一紧,莫不是自己哪句话触怒了殿下,吓得小厮紧闭着气,不敢动辄半分。

景彧此时想起的却是几日前母后跟他说的话,让他不由得心生寒意。

不行,他绝不可能让那种情况发生!绝不!

景燚自摘星楼回到府邸时已过子时,看着这偌大的府邸,景燚第一次觉得这府邸里是如此的空旷寂寥,想到云雾山上的那个小丫头,忽而又觉着这几分孤寂被冲淡了几分。

不知小丫头如何了?有没有想他?

而此时云雾山上,暗夜笼罩着整个小院,显得有些压抑,主屋的床铺上躺着一个小姑娘,她睡得似乎不是很安稳,秀气白皙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眉头蹙成一团,略微苍白的樱唇在呓语着什么。

小姑娘似乎是梦靥了。

虞槡觉着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她想要呼救,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她拼命唤着“阿爹阿娘”,可是无人应她,她又唤“燚哥哥”,亦是无人回应,大家都不要她了么?

她在不停挣扎着,她好想说,“阿爹阿娘,燚哥哥,我害怕。”

寝在隔壁屋的秋月是被姑娘的呓语惊醒的,像她们这样的人,耳目本就比一般人更灵敏些,所以当她听到似乎是姑娘屋子里有声响时便立马过来了。

姑娘好像是梦靥了,嘴里还喊着“阿爹阿娘燚哥哥……”,她想唤醒姑娘,却是怎么也唤不醒。

“姑娘,姑娘……醒醒。”秋月焦急地唤着,看着姑娘眉头蹙成这般,她必是很痛苦,都将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这般情景下,她竟对小姑娘生起了怜悯之心。

秋月终是把姑娘给唤醒了,小姑娘醒来后,一双眼睛有些空洞,像失了生气一般,必是吓坏了。

“姑娘,可是梦靥了?”秋月握着小姑娘的手忍不住将声线拉得温和些问道。

哪知她话刚说完小姑娘便直直扑倒她的怀里,脑袋抵着她的小腹,娇小的一只紧紧环着她的腰,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唔……我想燚哥哥了。”

秋月执行过各种任务,却从未……哄过人呀,哪里知道该如何做,这会儿却是有些束手无策。

想着以前见过的东西,秋月伸手轻轻抚摸着小姑娘柔软的发丝,又想着这姑娘的爹娘都不在她身边了,更是多了几分心疼,温着声音哄道:“姑娘……别哭了。”

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秋月觉察着怀里的人儿似乎没了抽噎的迹象,这才轻身将人放在床铺上,她刚要离去之际,只听得一声糯糯地声音响起:“燚哥哥。”

难不成姑娘是想主子了才哭的么?秋月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想了想,唔,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不行,得赶紧传书回去给主子,姑娘想他都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