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亮月饼

小蘑菇被大灰狼叼着啃,差点要被啃干净了。大灰狼这才心满意足，把小兔子塞入腹部最柔软的一团毛发里，裹着自己的小兔子休息。

陆云泽晕晕乎乎,本来还有些失眠的感觉，这下是一整夜都没做梦,直接睡到天亮。

在农村，家里头基本上是没有闹钟这个东西的，养只大公鸡那就是活生生的闹钟了。公鸡也兴奋，四点多就开始起来“喔喔喔”，好像多叫几声，院子里的母鸡就全都愿意给它下蛋似的。陆云泽有些困，拼命地往贺邵承怀里埋脑袋，差点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才稍微露露鼻子。贺邵承醒得早，但看了眼手机之后就搂着么儿继续睡了,一直到六点时才重新睁开眼睛，低喊两声怀里的人，再亲亲那泛着粉的唇瓣，哄他起来吃早饭。

陆云泽平时虽然爱赖床,但现在是跟着教授出来做工作，他当然不会像在家里头那样抱着被子不肯撒手。

彼此套好衣服,一块儿下楼去院子里刷牙。穆国/锋一个人起床最早,瞧见自己学生过来,就开始拉着他抱怨一个屋的老头晚上呼噜连天,让他整夜没睡好。陆云泽想了想，好像是有听见什么呼噜声来着，不过他被贺邵承搂在怀里，耳朵贴着胳膊,听到的声音已经很小了。

“这……哎，对了，贺邵承，你是不是戴了几副耳塞过来的？”

“嗯，有。”贺邵承正在拆他们的牙刷，接了水准备洗漱，“我马上去找一找，拿一副给教授。”

穆老头喜笑颜开，直夸这俩孩子做事细心。

他也不傻，陆云泽和贺邵承的关系哪瞧不出来，尤其手上那戒指有的时候都没摘干净呢。但老头才不管别人的事儿，一想到这云端两个大老板其实都是跟着他的学生，他心里头还挺骄傲。耳塞拿到手，老头往兜里头一揣，今晚就指着这耳塞睡好觉了。

早晨，农村这儿当然就是弄点米粥，再来点本地的菜煎饼。

陆云泽在家时顶多吃点混好的菜饼，曾姥爷可没什么做馅饼的手艺；但这家人就不一样了，居然在锅里头摊了皮薄馅足的青菜煎饼，再撒上一层芝麻，光看着都香呢。陆云泽吸吸鼻子，昨晚的鹅他不大喜欢，但这煎饼就完全戳在他的点上了。一行人终于都入座开始吃早饭，一人一张大菜煎饼，都是馅料十足的样子，还能瞧见里头的肉沫。

他咬了一口，表皮还酥着，格外好吃。清淡的米粥再喝上一口，整个人都彻底舒坦了。

“老师，这是什么饼呀？”不好意思问老乡，陆云泽就小声问穆教授，“我是头一回见皮这么薄的饼。”

“嘿，没见过吧？这叫亮月饼，吴语本地倒装词很多，所以就是月亮饼的意思……”穆国/锋一边喝粥一边吃着，“上海那儿确实没有，我也就在这地方见过。”

陆云泽又看了看，那圆圆一大张，确实很像中秋节时挂在天上的月亮。

出去是要干活的，所以这顿早饭肯定要把肚子吃饱。外面文物局的人也过来了，不过没汽车，就是租了几个电三轮。农村的路都还是土路，汽车真不好开，尤其到了田埂，是绝对没有三轮车好走的。陆云泽和贺邵承帮着把一系列用具搬了上去，然后这才像采风似的前往了那一片已经用蓝皮塑料布拉起来的发掘区。

穆国/锋拿着描记图，十分认真地在瞧整体情况。

陆云泽过来就是跟着打杂的，先去帮忙拉了个棚子出来，接着又整理他们的用具，之后才领到了一套小刷子小锤子，被分配了一块地开始慢慢地清扫。他有些兴奋，因为目前的区域是已经开发过的，所以进行的都是细致清扫，必须用这样精细的小东西慢慢来。穆国/锋过来指导了他一下，也给了贺邵承这小子一套东西，自己就去别的地方忙活了。

有棚子遮着，起码不用晒太阳，到也挺好。

贺邵承打开了折叠的小凳，让彼此都稍微有个休息的位置。接着才一起蹲下身，耐心地陪着么儿慢慢干活。

在陆云泽的想象里，他跟着过来做发掘，虽然不至于到成果满满，但也应该有点成果。然而用小刷子刷了半天，地上的土还是土，手酸了都没见什么东西被刷出来。穆国/锋又过来瞅了一圈，手里还拿着什么金属探测仪一样的东西，陆云泽和别的人都不好意思说，但瞅见自己老师就忍不住了。

“老师……”

“怎么了？”穆国/锋瞥了蹲在地上那可怜模样的学生一眼，顿时知道了，“哦，刷半天地啥也没刷出来是吧？去去去，也不指望你做什么，去你杨老师那边瞧瞧，她那边有收获。”

陆云泽一开始还有些忍不住地扁嘴，但听到另一个教授那边似乎是发掘出了石刃，便忍不住地拉着贺邵承过去瞧热闹了。

每个时代，肯定是贵族使用的器具最让考古学家们兴奋。新石器时代虽没有正经的祭祀用具，也没有后面出自官窑的陶瓷、那么精致漂亮的画作，但像玉斧、早期龙像玉、多功能玉刃，甚至女人用来装饰的玉蝶、玉花圈还是不少的。除却玉，还会出土用于装饰的玛瑙石等等。

但贵族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容易发掘出来，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在对一片早期人类的生活区进行清理，运气不好还会摸到一块专门丢垃圾的地方，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

能发现一块早期人类使用的石刃，已经算是运气很不错的了。

贺邵承拿了水出来，哄着自己的么儿先喝了几口，接着才陪他去看石刃。

过来的科考人员本身都是教授，再加上多年的发掘经验，知识储备绝不是陆云泽这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学生能比的。杨老师是个十分和蔼的女性，一边清理一边和他们说相关的故事和历史知识，一下子让原本有些枯燥无味的发掘变得有意思了不少。在外干活，中午当然没得回去，连饭菜都是附近村里送过来的。他们赶着吃饭之前把石斧给清出来了，老大一块，底下已经不怎么尖锐了，明显有使用过的痕迹。

“你看这个洞，之前就是一根木头，但木头全腐烂了，所以只剩下这石斧……”穆国/锋过来看了看，抬手招呼小推车过来运输，“之后你发现小箭头也是，要会联想，不要因为木材的腐烂就认不出来这些是什么东西了……”

陆云泽乖乖点头，眼眸都亮晶晶的。

午餐很简单，就一丁点荤腥，配着大饼喝点水而已。陆云泽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和贺邵承坐在一块儿，因为上午干了很多活，此刻也不挑剔了，反而吃得挺高兴的。贺邵承本身就对吃饭不挑剔，能吃饱就行，但他早预料到在外伙食不会太好，因此随身的背包里还藏了一罐子火腿肉。

一罐子火腿肉两个人分还成，如果被穆教授瞧见了，那就不行了。

陆云泽十分默契地没吭声，微微靠在贺邵承怀里，两个人分着一个勺子，把火腿罐头吃干净了。

“有点咸呢……”

贺邵承拿了矿泉水喂他，又侧过头吻了吻么儿的眉心，低哄道：“中午稍微休息一会儿。”

“可没地方睡。”陆云泽舔了舔唇角，在外折腾果然是很辛苦的，他到现在连个洗手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也不敢去摸贺邵承身上的衣服。

“就靠我肩上。”眉眼微垂着，贺邵承的嗓音十分温柔，“乖，否则下午你会没力气的。”

吃过饭要午休也算是中华传统之一，长期在外的人早就习惯在地上铺个塑料纸直接睡觉了，穆国/锋还有些事儿，继续折腾着那金属探测仪呢。陆云泽就靠在贺邵承身上，脑袋本来是贴着肩膀的，但最终还是滑到了怀里去。

贺邵承也许久没这样在外休息过了，仿佛上一次还是和么儿一起去卖早餐，蹲在马路牙子上看别人怎么摆摊。

他笑了笑，又吻了吻么儿的鼻尖。

陪着这个人去任何地方，他都心甘情愿。

一整天下来，再回老乡家里，陆云泽也终于不挑剔环境了。他昨天还不习惯老乡家烧的饭菜，今天就着馒头都吃得干干净净，再打点水擦把澡，居然七点半就躺在了床上，准备睡觉。贺邵承在那边打了几个很长的电话，终于谈完时，床上的人眼睛都已经眯了起来，抱着被子一副困倦的小模样。但他还没彻底睡死，因此听到贺邵承的脚步，就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睛缝。

“唔……你，你不困吗？”

“还好。”贺邵承抚了抚么儿软绵的头发丝，又看了一眼时钟，嗓音又放轻了一些，“么儿……我们昨天没有亲热。”

“可……可今天，好累啊……”陆云泽打了个哈欠，又蹭了蹭白天晒过的，此刻散发着一股让人舒适香气的被子，“你，你要来你自己来……我，我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