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颗糖

后面这几天,孙珩真的如他所承诺的,每天培训结束以后,都来姜芷房间帮她按摩颈椎,两个人的关系虽然还是这么不尴不尬的处着,但每天接触,怎么也都更加熟悉了几分。

这天姜芷正好生理期,她趴在床上的时候,随手拿了个旁边的枕头垫在肚子底下,孙珩眼尖看到了,后来用的力气比往日小了很多。

按摩结束,姜芷舒服许多,她让孙珩先别走,然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男士表,姜芷笑着:“送你的礼物,这段时间谢谢啦,我已经好了很多了,以后你就能专心培训了。”

这块表价值不菲,姜芷买的时候考虑到不愿意欠孙珩人情,特意选的这款。以他的专业技术,来这里帮她做按摩实在是有些屈才了,这是姜芷的感谢礼物。

孙珩没推拒,收下了。

*

孙珩离开后,姜芷又看了会儿文件就睡着了,大概是生理期的缘故,她总觉得不安稳,怎么躺着都不舒服,也一直觉得心慌,后半夜姜芷爬起来,给自己冲了杯红糖水喝完,心跳还是很快。

恰好此时手机响起来。来电人是姜建国,彼时国内刚好晚上七八点,但姜建国肯定会算时差,知道姜芷这里是深夜,看着这串熟悉的号码,姜芷有一瞬间紧张。

周美丽女士晚饭的时候情绪还不错,跟姜建国念叨着她准备再给姜芷找个优质相亲男,结果饭后她去小花园浇花的功夫,突然就晕倒了。姜建国把人送到医院,眼看着医生护士们都忙忙碌碌,慌忙之下才想起来给姜芷打这个电话。

姜芷挂断电话就转身去收拾行李箱,她早就习惯了经常性出差,做起这些事情来很快,确定证件都带在身上了,姜芷伸手去拉门把手,眼前忽然一黑,她顿了顿,额头抵着门板,忍过这几秒钟时间。

从房间出来到电梯的这一段路会经过孙珩的房间,姜芷犹豫三秒钟,敲了他的房门。姜建国说周女士的病医生初诊为心源性晕厥,后续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确认,而孙珩是这方面的专家。

“姜姜?”孙珩蹙眉,一眼就看出姜芷情绪不对,而且她手里还有行李箱。

“孙珩,我妈妈晕倒了,”姜芷尽管竭力保持镇静,语气里还是免不了带着慌乱,这些年周女士都是身强体健的代表,就连感冒发烧都很少有,这样的人,怎么忽然就有了心脏方面的疾病呢,“医生说是心源性晕厥。”

孙珩握住她胳膊:“姜姜,你先进来,我们订好机票就出发,我陪你回国。”

孙珩只拿了自己的证件,其余的东西一律没带,他很快订好车子和机票,然后带着姜芷下了楼,深夜马德里的街道上泛着潮湿的温润,像下了一场无形的雨,落在空气里,而后沉淀在姜芷心上。

她上飞机前跟姜建国确认了下,周女士还在手术室内。

这一路上姜芷都很沉默,她刚才在候机的时候已经下载好了相关医学资料,此刻蜷在座椅上,拿出了平板就要看。

孙珩从她手里抽走平板,用毯子将她整个人盖好:“姜姜,这些都交给我,现在你只负责好好睡一觉,你休息好了,回去才能照顾好周阿姨。”

他说完就微微倾身抱住她:“有我在。”

姜芷点点头。

*

姜芷和孙珩火急火燎赶到A市第一人民医院时,周女士已经优哉游哉翘着二郎腿躺在病床上吃芒果了,姜建国和姜肆在旁边守着。

姜肆是姜芷的亲姐姐,这还是孙珩第一次见到对方,但此刻没人顾得上寒暄,姜芷眼眶红了下,脱口而出——

“妈。”

“哎呀小孙呐,”周女士眼睛亮了下,她知道姜芷是从马德里连夜赶回来的,可是孙珩也在旁边,那其中意味可就多了去了,周女士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她拍开姜芷的手,目光都落在孙珩身上,“你陪着姜芷回来的啊。”

孙珩刚才带着姜芷进来时,已经跟护士要了病例,此刻他手里握着周女士的病历本,表现也落落大方:“是,我这段时间在马德里参加一个培训,跟姜姜在一起,阿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女士忽然捂住心口,目光先在姜肆身上落了几秒钟,然后再看看姜芷:“阿姨觉得好难受,我们家两个女儿都……”

看样子目前是没什么事情了,姜芷见周女士当着孙珩的面这样,不禁蹙了眉,她给姜肆使了个眼色,然后拉了下孙珩的胳膊:“孙医生,我们出去说。”

姜芷跟着孙珩到了他的办公室。他已经调出了周美丽女士的电子病历,医院诊断结果是心律失常造成的心源性晕厥,已经到了比较严重的地步,建议尽快手术治疗,其中最佳方式,是人工起搏器置入。

回来的路上,姜芷已经被科普过这些东西了,周女士的病情跟孙珩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她看着他:“你有把握吗?”

孙珩是最年轻的专家,如果他来做手术,姜芷会更加放心。

“嗯。”孙珩看着她,“放心吧,姜姜,交给我。”

说完了病情,姜芷才想起来孙珩是被她临时拉回国的:“那你还要回去西班牙吗?”

孙珩点击鼠标的手顿了下,才状似随意的说:“你呢?那边的项目怎么办?”

“不回去了,项目刚刚开始,现在更换VP是损失最小的做法。”姜芷本以为工作会是她的重中之重,可是直到远在异国听到周女士进了病房的消息,她才明白过来感情在自己心里的分量。周女士现在的症状缓解也不过是暂时的,手术尘埃落定之前,没人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姜芷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她要退出这个项目。

孙珩听完她说的,才道:“那个培训意义其实不大,虽然讨论的都是极其尖端的医疗手段,可那些东西因为种种科技原因、伦理原因等,百年内确实都无法实现,姜姜,我留在马德里,只是因为那里有你。”

所以现在,你不回去了,我也要回来A市。

孙珩明明抛下了这么大的一颗炸/弹,可他却像在说家常一样,说完以后起身去倒了杯水回来递给姜芷。

一杯红糖水,味道十分浓郁。

姜芷接过杯子时,脸上的表情没绷住,她生理期这种事情为什么孙珩也能发现,医生都这么心细的吗?

*

周女士的住院生活相当不错,孙珩提前结束培训回国之后,她的主治医生就变成了孙珩,周女士这么多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眼看着孙珩对自己女儿明显就是有感情,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姜芷回到国内,暂时没有接新的项目,成钧扬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姜芷很抱歉:“对不起啊老大,那天只留了消息给你就离开了。”

“没事,”成钧扬本想带着姜芷在西班牙共同完成这个项目,没想到却把自己坑到了那里,姜芷反而回来了,他无声自嘲,面对她时依旧滴水不漏:“你妈妈情况还好吗?”

“嗯,很快就要进行手术了。”

“那你这段时间专心照顾家里。”

“谢谢老大。”

电话挂断,成钧扬隔着窗户看到外面湿漉漉的地面,这场雨下了好几天,一如他的心情。这次,风筝再次被风吹远了。

*

姜芷凌晨一点钟接到周女士电话的时候精神立刻绷紧了,她飞快穿好衣服赶到医院,才发现周女士根本什么都没有,隔壁病床上,姜建国睡得呼呼呼的。

“妈你干嘛啊,大半夜的!”姜芷轻声道,脸色不怎么好看。

周女士格外精神:“你以后会感谢我的,今晚孙医生值班,反正你最近不忙,陪陪他好了啊。”

姜芷:……

她还没拒绝,周女士已经给孙珩发了消息。

孙珩穿着身白大褂,进来看到姜芷也愣了下,周女士笑着问:“小孙啊,姜芷担心我,大半夜过来又没地方去,能不能让她到你办公室休息会儿?”

孙珩自然说好。他把姜芷带到办公室里,还从抽屉里拿出不少女孩子喜欢吃的零食来,触及姜芷目光,孙珩主动解释:“这是周阿姨提醒我的,东西也是她网购了直接寄到这里来的。”

在此之前,孙珩确实没有在办公室放零食的习惯。

姜芷简直要对周女士叹为观止了,她坐在孙珩的椅子上,他撑着腿直接坐在桌上,两个人面对面聊天:“我妈有时候会有点夸张,如果对你造成冒犯,你可以不用迁就她的。”

“不会。”孙珩说着,开了瓶酸奶递给姜芷。

“谢谢,”姜芷喝了口酸奶,“夜班辛苦吗?”

“还好,已经习惯了,”孙珩到底没忍住,看着她咬着吸管的模样,伸手在姜芷脑袋上轻轻碰了碰,“但今天你在这里,的确一点都不辛苦。”

姜芷“哦”了声,脚尖碰了下他的:“你真的喜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