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颗糖

11月份的最后一天,是孙珩三十岁生日的正日子,但工作并未因为这一天的特殊而对他有所优待,白天忙完了手术之后,已然过了下班时间许久,孙珩在手术台旁边站了太久,小腿都有些酸痛。

他打了电话询问,姜芷有些歉意的回?复:“抱歉啊孙珩,隔壁市的分公司临时出了问题,我被搬过去当救兵,现在已经在高速上了。”

孙珩看一眼窗外?浓黑的夜色,嘱咐她:“姜姜,注意安全。”

“好。”姜芷应下来,声音里还透着几分疲惫,“我可能会在这边待两三天,回?来再帮你过?生日好不好?”

她看过?结婚证上面孙珩的身份证号,知道他是今天生日。

姜芷语气里的歉意实在太明显,孙珩听着也觉得熨帖,他并不责怪她,反而还叫她不要一直只顾着工作,身体也同样重要,两个人又寒暄了片刻,才互相挂断电话。

彼时姜芷回了趟自己在月光小区的房子,拿回了她领证那天,姜肆亲手送的新婚礼物,是一件极其漂亮耀眼的情.趣内衣。

孙珩三十岁生日,姜芷原本是计划约上两家人一起为他热热闹闹庆祝一番的,可她正惆怅选什?么礼物的时候,浏览购物网站页面被刘小东看到了。作为网购兼优惠券达人,刘小东当即就搜罗出许许多多情侣庆生攻略来,他以充沛的理论知识,教了姜芷这一招——声东击西。

姜芷对孙珩声称出差,实则为他准备贴心礼物,在两个人的小家庭里甜蜜庆祝此次节日,等孙珩下班回家,这就是个巨大的惊喜。至于礼物是什么嘛,刘小东用了优惠券海淘之后确实选了不少,姜芷表面应下,实际一个都没买,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拿这种几毛钱的小商品来庆祝孙医生独一无二的三十岁。

她下午特地早早出来,跑到商场选了许久,才敲定这款蛋糕。姜芷在厨房的经验非常欠缺,好在蛋糕店的小姐姐很耐心,见她弄坏了一个又一个也并没有生气,这才有了最终的成品。

姜芷的生理期已经结束了,她带着蛋糕回?了家之后就跑去洗澡,刚才正涂身体乳时,孙珩打了电话过?来,姜芷便按照预定的回?复方式告诉他,自己要出差。

孙珩这边结束了工作以后,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姜芷不在,这座城市对他而言,突然像少了些东西,正烦闷间,好友江曜璟约他喝酒。

江曜璟起初也是A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奈何在一场车祸中重伤,后来身体恢复了,他却没办法?再拿起手术刀,于是便辞了医生的工作转战商场,如今他的美食生意也做的如火如荼。

孙珩刚跟姜芷认识时,就带着她去过?江曜璟的店里吃饭,姜芷也觉得味道不错,只是这段时间阴差阳错,孙珩一直没来得及介绍他们认识。

二人约在江曜璟名下一处酒吧里,此刻酒吧氛围正好,重金属的音乐裹挟着无数人的喜怒哀乐,在斑斓的灯光中尽情释放。

“生日快乐。”江曜璟冲着孙珩举杯,他大概情绪也不好,仰头喝掉了一杯威士忌,酒吧里的人估计早早被安排过?,及时把躁动的摇滚乐换成了温柔的生日歌,跟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孙珩明天休假,后天也没什么手术安排,他听着优美的钢琴曲,碰了下江曜璟的空酒杯,也跟着喝完了一杯:“谢谢。”

两个人多年挚友,这种客套寒暄也不过?片刻之间,没多久,酒吧里的音乐又恢复了往常的风格,江曜璟跟个主动凑过?来的女孩调笑了几句,不知他说了什?么,那女孩脸色很不好的走了,孙珩眼观这一幕,心里不禁想,他跟姜芷结婚之后还真没再来过这种地方,要是刚才那女孩是来找他,被姜姜知道了,只怕又要翻天。

如今的孙医生,很有已婚男人的自觉。

“怎么,我过?生日,你忧伤个什么劲儿。”孙珩笑着锤了下江曜璟胳膊,“江二少爷不是一向意气风发的吗?”

事情有些一言难尽,江曜璟也没打算在今天这种日子里说些什?么,他摇摇头,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吊儿郎当:“反正你今晚也孤家寡人,咱们多喝两杯。”

“多喝两杯”的后果实在有些严重,两个人一杯接一杯,要的都是最烈的酒,喝的又快又猛,没多久便都迷迷糊糊了,按理来说他们酒量都不错,没那么容易醉,可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实在有点太多了,两个人竟然有有些意识迷蒙。

江曜璟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很快让人给他直接在旁边酒店安排了房间,就被扶着去睡了。孙珩醉了也还挂念着家里的小糯米,便被送回?了家。

可送他的人只听了个月光小区18单元,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几层,把人送进电梯里之后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孙珩醒了几分,他扯着领带靠在电梯墙壁上,刷了卡之后,自信的冲着送自己过?来的酒吧负责人挥挥手,表示他自己回?家没问题,那负责人看他刷了电梯卡,心里也安定下来,看着电梯门关上了,才安心离开。

然而此刻的孙珩,只是在里面胡乱按,月光小区有严格的安保措施,他从1楼开始按,除了自己所在的22层,其他的都按不亮。不过?孙医生的力气只够他从1楼试到10楼,电梯纹丝不动,他迷迷糊糊靠在壁上往下滑,最后干脆坐在地上,准备睡觉了。

姜芷在家等的好无聊啊,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孙珩却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难道是手术不顺利?可那会儿打电话的时候,他明明说都处理好了,或者患者术后又出了什?么问题,需要他继续关照?也不是没可能。

她早早准备好了,家里摆好了漂亮的玫瑰花和粉色小气球,客厅桌子中央还有个卖相不佳的蛋糕,但蛋糕是她亲手做的,味道勉强过关,至于姜芷自己,她全身都泛着浅淡的香味,穿着姜肆送的那件衣服,脸颊微微发?烫。

又等了十来分钟,糯米都趴在沙发?上呼呼睡着了,姜芷实在没了耐心,打算拨电话试探一番。

铃声响了许久,堪堪挂断的时候电话才被人接起来,姜芷以为他还在忙,她还得瞒着自己正在家里等待的事情,没敢明着问,只好婉转点明知故问:“孙珩,我到分公司这边了,你呢,回?家了吗?”

孙珩顿了顿,似乎清醒片刻,才慢悠悠回?复:“嗯,在家,姜姜,我刚才睡着了。”

姜芷看一眼空荡荡的卧室,纳闷片刻。难道孙珩是趁着她不在家的时候去外面胡来,然后故意编瞎话说自己在家?

她嘟嘟嘴,有些不快:“你在家啊,那糯米呢?”

孙珩那边回?复的有些慢,他躺在电梯里慢悠悠转了个身,只觉得颈椎分外?不适,醉酒的人迷迷糊糊分不清此刻是今夕何夕,他长腿一伸,踹到了墙壁,只以为那是家里黏人的小家伙:“糯米在我脚边。”

下一秒钟,姜芷正色道:“孙珩,你老实交代,在哪儿鬼混呢?”

孙医生哪怕醉着,也被她言辞间的“鬼混”一词吓得清醒了几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先咳出一声,而后似乎舒服了一些:“姜姜,我很听话,没鬼混。”

姜芷已经拿他没办法?了,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翻开?衣柜随手拿了件长风衣把自己从头到脚踝都裹起来,然后趿着拖鞋就拿了车钥匙出门:“给你三分钟,不许再骗我,孙珩,我在家等你过?生日呢。”

那头的人停顿了会儿,居然不吭声了,姜芷看着通话还没被掐断,但不明白孙珩怎么忽然不理她了。她在楼梯口等待片刻,电梯终于上来了,门一开?,她正要迈脚进去,就看到里面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用最奇怪别扭的姿势在电梯里斜斜躺着呢。

他还拿着手机放在耳边,无声亲昵的喊着:“姜姜,老婆……”

姜芷瞬间什么气都没了,她只是没想到,孙医生喝醉了竟然是这种样子的,也不知道这电梯多久没进人,看样子,他似乎在里面躺了有段时间了。

“孙珩,到家了。”姜芷凑过?去扶他。

“嗯?”孙珩还是认得他家姜姜的,他闻着她身上清甜的香味,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总觉得那股子香味里面藏着几分似有若无的魅惑,勾的他心痒痒的。顺着女人的力道勉强站起来,孙珩脚下打滑,根本走不动,干脆整个人都抱住姜芷,缠着她撒娇,“姜姜,我好想你,太想太想了。”

明明早上才见过?啊,孙医生怎么就想她想成了这个样子呢,姜芷失笑,扛着他往家里拽,心里只感叹,她不过?是说要出差两三天再回?来,孙医生居然就喝成了这样,要不是她刚才按了电梯上来,他还不知道要在里面躺多久才能被人发现呢。

家里糯米也被吵醒了,见状亦步亦趋跟在旁边,姜芷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孙珩扔回?了卧室大床上,他整个人倒过?去时,没注意到床上的粉气球,咚咚咚一下子压爆了三个,孙珩瞬间被吓得酒醒了三分。

姜芷穿着里面这件衣服本来就觉得不自在,她正把风衣脱了准备去换别的睡衣,反正孙医生此刻烂醉如泥,怕是什么都做不了了,结果她听到声音一回?头,就撞上了他幽幽的目光。

孙珩大概真是被这个惊喜砸晕了,他单手撑着半边身体坐起来,视线往姜芷身上逡巡片刻,再偏过头时,竟然流了鼻血,触手一摸,指缝间都是血红色。

姜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