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18、揍窃据山河者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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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白跟随纪越到了际州城外。
军队驻扎在城外某处,际州城门这边也布置了不少的兵力,来往的人在排队等着查验身份。
二人在空地上远远地看着。
黎白侧着脑袋问:“去这里吗?”
纪越摇摇头:“我们去军营,不进城。”
言罢,纪越拽了缰绳,马儿换了方向,朝军队驻扎之处走去。
军营重地本就不容窥探,又因元瑾瑜的到来和京城的变局,这里的守卫更加严密了。
纪越在等门口的守卫去通报的时候,向黎白解释。
“我与六皇子之前相识,给他做过一段时间伴读。”
黎白并不懂,但不妨碍他点头。
纪越看出来了对方的坦然,叹了口气,他道:“我有时候怀疑,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一路上表现得很好奇,身上没有银钱,在歇脚的时候,纪越吃个饼喝个茶,黎白都能盯着看半天。
吃东西也是先打量片刻,然后尝试。
最后嫌弃地放下。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黎白每逢有士兵追寻搜查之前,都会拉着纪越躲在一旁。往往是两人慢悠悠走到隐蔽之处,过了一阵子才会有队伍路过。
就好像他知道会有人在什么时候过来似的。
很强大,又很无知——对日常生活方式的无知。
黎白不喜欢瞒人,但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也会避而不答。
纪越见他如此,知道这不是自己该问的,便自觉收声。
黎白问他:“剑谱会背了吗?”
赶路也很无聊,又不能御剑,还不能缩地成寸,只能慢腾腾跟纪越赶着马过来,花了不少的时间。
于是黎白干脆趁机教他背剑谱,等有时间了再教动作。
剑谱是记录剑招的,不是那些标注什么名剑名次的东西。黎白别的不多,就剑谱多。
这里不能修炼,手诀用不了,他便挑了适合普通人练习的一本。
纪越本来沉浸于家人去世的悲惨情绪中,黎白这一要求,让他一路上只顾着背东西和在脑海里幻想招式,顾不上悲伤了。
聪慧如他,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黎白的用意,抿了抿唇,纪越接过了黎白递来的册子。
骑马时候看书是很不安全的一件事情,尤其是二人还在赶路。虽然速度不是最快,却也较为颠簸。
黎白见到纪越没办法做到这个要求,想了想,掐了诀套在他的马上。
然后纪越就发现,自己的状态格外稳定,简直比在马车上还稳妥。
他对黎白的看法又变了。
这大概是某个仙人吧……非常人所能及。
此时,黎白问起这件事情,纪越斟酌后答道:“背会了,但不知是否能如实使出。”
黎白无所谓道:“没指望你想着想着就会练出来。”
凌苍派入门招式,还得有人带着新一茬的弟子去练呢。
要是光看一遍剑谱就会原原本本地使出来,那全天下的人都是剑修了。
纪越:“……”话很真实,但总这么的扎心。
黎白斜眼看了看军营的大门,跟纪越说道:“安顿好了我教你,天资不错,想必过程会顺利一些。”
纪越:“……多谢。”
黎白冲着营门点点下巴:“来了。”
话音刚落,纪越就瞧见刚才那个士兵小跑着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黎白,对方一脸坦然,毫无遮挡隐瞒之意。
纪越:这人肯定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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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长久练兵之处,际州外的军营不是扎的帐篷,而是搭建的房子,这里甚至有兵工厂,负责一些器械的生产和维护。
不远处还有开垦的农田,绿油油的,涨势还挺好。
练兵场很空旷,触目所及之地井然有序。
有士兵好奇地看向黎白和纪越二人,但并不上前来,转而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计了。
训练的人跟着领队在练习阵法,有些可能是刚入营不久,被人带着学动作。
黎白瞟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
纪越倒是目不斜视,整个人的范儿端得很足。
顺着路到了一个院子前,门口有两个石墩子,再往里就是元瑾瑜和周敖所在之处了。
黎白闻见了一丝血腥味,应是有人受伤。
那士兵将二人引至这里,便拱手告退。
一个佩剑的将领大步走了过来,似是要带他俩进屋去。
黎白站在院子内,垂在一侧的手略微动了动。
这里好像,不太对……
纪越没注意到黎白的样子,跟那来到他面前的将领交谈了两句。
将领:“将军和六皇子请二位进去。”
纪越点头回礼。
他走了两步,才发现黎白站在原地没有动。
纪越皱眉,问道:“嗯?”
这声轻问,让走在最前面的年轻将领也转身看来。
黎白收回了神思:“无碍,走吧。”
将领一头雾水,又看了下黎白,这才转身继续带着二人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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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敖和元瑾瑜正在商讨往后的计划,最近有不少人来投奔元瑾瑜,多数是他这边的人,少数是往常中立的,此次对元英睿不满,便偏到了他的阵营。
还有一些,是试图搏个前程的。
听闻纪越来到了军营前,元瑾瑜有些意外:“他怎么会来?”
军师在一旁说道:“纪府当日被灭门了,他家一摊烂账,纪越对元英睿,想必恨得紧。”
这样的消息,元瑾瑜没关注过。
“你跟我细讲讲。”他说道,同时让人去请纪越进来。
等黎白和纪越到了之后,军师也刚好把纪府那日的事情给元瑾瑜讲述完毕,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元瑾瑜和纪越早年便相识,他知晓这人的个性和才能,对方着实是位君子。
却没想到,居然会遭遇这等惨变之事。
待见到纪越,元瑾瑜连忙迎了过去,打断了他行到一半的礼。
黎白进来之后,就觉得不太对劲。看到了元瑾瑜,他眉头开始皱起。
纪越跟元瑾瑜二人开始寒暄,交流感情并简单诉说两句对元英睿的恨意,再互相表态,决定互帮互助,纪越投入元瑾瑜的阵营。
黎白在一侧站着,丝毫没有行礼和介绍自己的动作。
元瑾瑜早早就注意到了他,这人气质卓然,想必又是一个能人。只是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长处,也不晓得黎白是谁家的公子。
没等到黎白的恭敬行礼,对方反倒直视自己。元瑾瑜一时间有些好奇。
他许久没遇到这样的人了。难道是哪位隐士的弟子吗?
“这位是?”元瑾瑜问纪越。
纪越想要介绍,但他其实也不太知道黎白的身份。唯一知晓的是,黎白身手很好。
他迟疑着看向黎白,不清楚对方要用什么身份。
黎白难得皱眉,他看向元瑾瑜的目光里,迷惑不解。
直把元瑾瑜看得怀疑起来了自己。
元瑾瑜:“我有什么不对吗?”
纪越也问:“黎白?”
——黎白让纪越直接喊自己的名字,别叫什么“黎兄”“恩人”的,听着别扭。
周敖本在另一边沙盘处,见到这边的情景,走了过来。
在屋内几人的注视之下,黎白说出了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你的本命星,为什么不亮了?”
元瑾瑜瞪大了眼睛:“什么?”
周敖不禁问出了声:“什么?”
纪越同样疑惑:“什么?”
黎白上上下下打量了元瑾瑜,没给旁边二人眼神:“气运凝滞,本命星被遮挡,你运道被人劫了?”
他说道:“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这样的。”
元瑾瑜:“……”为什么我听出来了你的惊讶新奇之意?
元瑾瑜的目光不由得转向纪越,渴望得到解释:“这位是……?”什么人啊?看着像是某位隐士的后人,但怎么表现得跟个神棍一样?
纪越沉吟良久,不知该如何解释。
周敖却忍不住,他问黎白:“先生刚才所说,到底是何意?”
黎白没回答,他问纪越:“纪茹雪的生辰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如果说纪朝雨的生辰,那纪越是知晓的。而且还被纪茹雪薅走用了十五年。
但纪茹雪本应姓徐,迄今未改名,不过是因为二皇子的强势要求罢了。徐家的人,谁知道到底是几时出生的?
看到纪越脸上显现了一丝懵逼,黎白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算了,不难为你了。”他说道。
纪越:“你问这个是跟殿下有关吗?”
黎白看了看元瑾瑜,又仰头望了望,房梁屋顶隔绝了他的视线,但黎白似乎见到了遥远的天空。
他说:“这里很不一样,很奇怪。”
纪越试探:“跟你那里,不一样?”
黎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纪越闭嘴不言了。
黎白对元瑾瑜说道:“找个人来给你算算命吧,不太对劲。”
元瑾瑜怔愣:“算、算命?”街边摆摊算卦的那种吗?
黎白看上去年轻,说话也唐突,周敖本来不喜欢这样的人,但涉及到元瑾瑜,他很是紧张。
周敖:“先生不能算吗?”
玄而又玄的东西,又涉及到皇家,黎白既然能看出不妥,想必也有解决的办法。
周敖是这样想的,但没想到,面前这年轻人摇了摇头。
黎白遗憾道:“不行啊,系统都不一样的。”谁知道你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哦,跟我那里完全不一样的。
周敖&元瑾瑜&纪越:“???”
黎白:“再说了,我一个练剑的,不精修术数占卜。”
周敖&元瑾瑜&纪越:“……”
黎白:“搞错了就不好了,背锅多惨。”
周敖&元瑾瑜&纪越:“……”
黎白叹了口气:“但他肯定是出问题的,找人算算吧,说不定能翻出来毛病。应该是有这样的人吧?”
周敖结巴道:“有、有的。”
黎白:“那就专业的来呗!”
三两句话,他抛出了问题,还不负责解决。
直到黎白和纪越跟着人去安顿住处,元瑾瑜和周敖都没反应过来。
元瑾瑜:“舅舅,你觉得这个人……?”
周敖:“看着不像是乱说,但底细不明,还是不能过多信任。”
元瑾瑜点点头:“是要再考察一段时间。”
周敖:“我吩咐下去,找些人来。”
元瑾瑜:“……好。”
这种事情,还是要信一信的。如果是黎白瞎说,目的是展示自己的能力,引起他们的重视,那这人就打错主意了。
舅甥俩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里读取到了同样的想法。
·
纪越与带他们来住处的人拱手告别。
黎白随意地打量此处,无聊地转悠。
纪越关上了门,趁着没人的时候,问黎白:“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黎白:“嗯。”
纪越:“你提到了纪茹雪,是跟她有关吗?”
他问得认真,黎白也没什么好瞒的,说道:“我去京城的时候,进了城门。”
因为要给纪覆程几人收尸。
纪越定定地看着黎白。
黎白皱了下眉,随即舒展:“城里的感觉不太对,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纪越不解:“何意?”
黎白大胆猜测:“元英睿劫了元瑾瑜的势,有人影响了这一切,很可能是纪茹雪。”
他耸耸肩:“但你没她的生辰,我无法确定。”
说到这里,黎白叹气:“对这个实在不感兴趣,也用不到,当年就瞟了一眼,没学好。”
就这,还是结合天道对他束缚的些微放松,来感受出来的。
纪越:“……”我真的好疑惑,你到底是什么人。
“但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大家的东西都差不多能对上。”黎白解释,“大方向没错,细节应该有毛病。”
所以他才不想给元瑾瑜看这个,还得现学这个世界的东西。
纪越不太懂,但他有些不赞同地看着黎白:“你刚才不应该那样莽撞的。”
哪怕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也该藏着不说,怎么能直接对上位者那般言语呢?
所说之事还如此重要。
除了被掌门师兄嫌弃地三令五申,黎白很久没被这样对待了。
他惊奇地看着纪越,说道:“你倒有点像我师兄。”
纪越:“什么?”
黎白:“都这么啰嗦。”
纪越:“……”仙人并不仙,他就是一个任性的少年!
黎白摇头晃脑的:“习惯了,没人打得过我,也就不考虑别人的看法了。”
不可能会被伤害,从没退让收敛过,黎白向来是直接了断,想说什么就说了。
哪儿会去思考你身份比我尊贵、你血统比我高尚?
相反,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在黎白看来,过眼云烟罢了。
纪越:“……”
纪越坐一边思考人生去了,黎白找了个位置吃零食,那是他之前存着的。
剥壳的时候,黎白嘀嘀咕咕的:“总感觉,这个世界不止我一个外来者。”
但又不太一样。
黎白尽量不影响天道,这人却已经做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