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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白的医学类书籍,让元瑾瑜震惊到久久不能回神。
黎白:“我去伤患营看了看,没想到大家的情况是这样的糟糕!”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
周敖很懂这些,他见过太多人因为伤势过重等不到医治而丧命。有时一道不大的伤口,红肿流脓之后,也许就是一条抗不过去的命。
还有疫病,那也是每个人都害怕的。
元瑾瑜想到了周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他听母妃说起过,早些年攻打南部小国的时候,周敖因为箭伤,濒临死亡。若不是命硬,怕是早就不在了。
黎白一脸悲痛:“我心有不忍。”
元瑾瑜也很能感受到这份悲痛。
黎白一挥手,身后是他找了人,两个一组,抬过来了他这些日子写好的成稿。
——元瑾瑜吩咐了,只要是在际州军内,都要尊敬并遵从黎白的指令。当然,也要传一份消息给他。
纪越帮忙分类,黎白装订成册,最后成了一本本的稿子。
单是装这个的箱子,便用了十多个。
元瑾瑜一眼望去,那被打开的箱子里,整齐叠放着厚厚的书籍。这些算下来,怕是几百本了。
元瑾瑜惊诧地看向黎白:“这是?”
黎白:“上天感受到了人间疾苦,嘱托我将这内容默了下来,这些时日,我都在忙这个。”
元瑾瑜快走两步到了一个箱子边,弯腰拿起了一本来看:“这是、这是!”
他激动不已,转身看着黎白。
黎白点头:“苍天有眼,感于六皇子的真诚,与对百姓的关怀爱戴之意,送来仙界书籍,助六皇子早日将那贼人赶出皇宫,还天下海清河晏。”
因为跟黎白关系较近,纪越每一次都会被邀请来到一旁守着。
听到黎白如此明显地睁眼说瞎话,还业务极其不熟练地拍马屁吹嘘元瑾瑜——沉默的纪越,脸上的表情终于裂开了。
纪越:怎么会有这样的仙人?他真的是吗?我不想给他修生祠了……
黎白自觉良好。这话还是他从别处瞟来的,平常夸人都是“你剑法不错”“我看你能在手下过百招”“灵力有所增进啊”,就算是皇族到了凌苍派那也得喊他一声“小师叔祖”的,他哪里知道对元瑾瑜应该怎么说啊!
勉强敷衍一下,已经算是他给面子了。
好在元瑾瑜沉浸于获得举世难见的医书的喜悦之中,连黎白说的那些话都没听清,连连道:“好好好!”
在场的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地上的东西,没有人谁会去计较黎白措辞的毛病。
这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医书!记载着仙界传下来的医术!
什么?你说这是黎白瞎说的?
呵,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不,给你半年,只要你能照这样写出来一堆东西,就算你是神仙!
除了被仙人传授,谁还能在短短数日就拿出来这么多类别的医书呢?
抄都抄不完!说不定仙人半夜的时候,趁人不注意,直接把仙界的书送给黎白了呢?
几百本啊!非人力所能及!肯定是仙人给的!
小道消息越传越多,无聊的人们遇到了这样新奇的事件,恨不得多长一双耳朵一只嘴巴,好多了解点。
到了最后,黎白成为神仙派下来协助六皇子成为千古一帝的金童了!
得知这流言的纪越:“……”
毫不在意的黎白收着无数的礼物,活泼快乐。自从把那堆东西送给元瑾瑜,他这里每天都是来来回回送礼的队伍。
不仅是元瑾瑜的赏赐,还有很多是其他人闻风而来的伴礼。
但黎白除了心情好的时候,凑合跟人说两句,或是笑一笑,大多是冷漠以对,“嗯嗯”两声,就算是给了这些人与元瑾瑜的同等待遇了。
数次过后,前者便会提醒后来者:黎小公子心情不畅,万勿烦他。
元瑾瑜目前最看重的人,往后前途不可限量,谁人敢欺?
捧在手心、摆在供桌上都表达不了他们这些人的心意,那自然是要遵从提示了。
——就延伸成为了一波波人过来送礼,笑着看看黎白,然后离去。
出了院子,还得小声跟身边人探讨一下“黎小公子不愧是人中龙凤”“仙人下凡”。
纪越知道,黎白必然能听到这些话,但他毫无反应。
纪越:“……”算了,爱咋咋吧,本人都不在意。
·
送书事件已经过去两日了,知晓此事的人越来越多,给黎白送东西攀关系的人数也愈发多了。
他照单全收还不理人,这消息早已被人送到了元瑾瑜的案上。
元瑾瑜搓搓脸,他难得露出这般不合礼数的动作。
“舅舅,我至今都没反应过来。”他说道。
周敖正在看一本书,是找人誊抄的一本《伤寒》。
黎白的原稿正在某处屋舍内,被人登记造册,列出的清单刚刚整理完毕,接下来就要安排誊抄了。
闻言,周敖抬头:“别说你了,我那日还没什么感受,这两天去看了,才知道这事情到底有多难做成!”
最初是安排了五人来做此事,后来发现不够,便又添了五人。
去城里将王大夫请来,主要是想让这位德高望重的医者审视一下,看黎白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谁知,对方一见到那成摞的简易书稿,一下子就傻眼了。
元瑾瑜想到那老者的急切神色,就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若是能杀回京城,必当刊印,发至天下医者手中。”
现今没有这个能力,更顾不上把有限的钱财、人力都花费到这处。左丘科接手了之后,列了清单目录,挑出来一些现在用得着的,找人誊抄去了。
周敖:“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元瑾瑜的眼神很亮:“定然不错!舅舅,我现在觉得,如有神助,元英睿必定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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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英睿这里,就不是很好过。
那日晚上,他穿着龙袍,戴着冕旒,剑上带血,光明正大地坐在了皇位之上。
台阶下,众臣跪拜山呼。
元英睿闭上眼睛,他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的情绪。
志得意满,快心遂意,自鸣得意。
他的手在龙椅上,他能摸到那龙头的模样,他能听见往日里只能称作“各位大臣”的人,敬畏唤他“陛下”。
何其快哉!
元英睿蓦地睁眼,台下无人,室内寂静。就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
“呵!”他冷笑。
听到这一声,不远处站着的宦官陡然一个哆嗦。
元英睿:“还在外面跪着?”
他说的是那些静坐于宫外的臣子,不满自己的登基,便在外抗议。
现今,这已经成为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还有不少凑热闹的人,在不远处的茶棚内守着,就是想看这一出戏的结果。
看到底是大臣们妥协,还是自己放弃。
宦官恭敬道:“是。”
静坐,并非绝食抗议,各位大臣家里还有小厮前来送水送食。就算是条件艰苦了些,各位大人瘦了许多,也依旧在坚持着。
那日夜晚,终究是没做到绝路。
元英睿想起来死在这朝堂之上的数人,鲜血染地,冰冷尸骸,还没让那些人认清楚现实。
他定定地盯着某一块石砖。灰黑色的石面,打扫完后,一丝血迹都瞧不出,一丝血腥味都没有。
所以,他们这些人,才会有胆子吧?
恐怖杀意在元英睿的眼睛里越积越多,他阴森森地笑着:“十个不够,就杀二十个、三十个,天下之大,死了官,再举行大考,自然有人顶上。”
宦官心里一顿。
他恭敬作揖:“是,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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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事变之夜,死了不少人,大多数是元英睿的对手。
也就是元瑾瑜这边的势力。
一些人家世牵扯颇深,元英睿动不了手,但却安排了人在外守着,逼着他们转投自己。
这是高门大户间的决斗厮杀,与窝在自己家里瑟瑟发抖的平民毫无关系。
两天后,百姓们就看热闹去了,全然忘记了曾经的惊慌心情。
沉寂了大半个月的京城,因元英睿的怒意,再一次动荡了起来。
元瑾瑜收到密信的时候,那边刚开始进行杀戮。
“刘阁老一家……”他看着不过两指宽的纸条,声音有些喑哑,“没了。”
刘阁老被杀鸡儆猴,其他涉及官场的直接被处决,家财罚没,家眷扣押,等事后发落。
元瑾瑜红了眼眶:“那是我老师!是阁老!元英睿他怎么敢!”
周敖沉声道:“他敢弑君,又有什么顾忌的!”
元瑾瑜重重地坐了下去:“反对的人正在被处置,这才刚开始。”
周敖:“但会有更多摇摆不定的人,站在你这里。”
元英睿的暴行和刚愎自用,能压下来一时间的抗议,却压不住后续的反对。
元瑾瑜:“他虽然……但毕竟是我皇兄,以前也是礼贤下士、挥沐吐餐……”
周敖不屑道:“收敛人心的手段罢了。”
·
京城发生的事情传播得很迅速,黎白居住的地方又是幕僚一类人的所在。
只要出了这个小院子,外面就有人在就此事发表自己的看法。
想不听都不行。
纪越回忆起以往,元英睿一向是以“谦虚好学、敏捷忠勇”示人的。
旋即,他就想起来了纪府一门遭祸。
“虚假表象罢了,藏在下面的狼子野心,一朝示人,便再也没了人间模样。”
黎白感知到了他的低落,张嘴想说些什么。
空中一道惊雷乍响。
纪越仰头:“什么?”
黎白:“……”破烂天道!哪个地方的都这么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