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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真的是一个很一般的城池。
但能被这样简单又带着玄幻色彩地拿下,还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周敖想起来纪越提的建议,他当时只是觉得可以试试,反正这知府也是出了名的胆小。
却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结果。
“听说,旗帜落地之时,天上金光乍现,割裂了那乌云。”左丘科正在感叹,“太巧了,但又似乎是在应和。”
元瑾瑜脸上的笑意就没停下过。
单单一个彭城还不至于如此,但这番景象,着实能证明些什么了。
他笑着跟周敖说道:“舅舅,看来此战必胜!”
元瑾瑜说过很多类似的话了,每一次都会坚定几分。
周敖已经过了欢喜的劲头,这会儿正在用他那武将般的直觉纠结。
“怎么就出现在纪越身上了呢?”他不是很高兴这一点,“如果是在你身上,那就好了。”
元瑾瑜闻言,嘴角的笑意也顿住了。
左丘科见到二人如此,眼睛一转,连忙道:“可不是就在殿下身上嘛!”
周敖:“什么?”
元瑾瑜也向他看去。
左丘科笑道:“我听说,是纪越说完之后,将殿下的旗帜展开之际,那金光蓦地落了下来,映衬在旗帜上。”
他走了两步,继续道:“这跟纪越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他凑巧接了这个任务罢了,要是知道会这样,我就跟他抢着去了。”
他还说了句玩笑话。
左丘科恭敬行礼:“是殿下的勤王军,顺应天命。而非纪越,感应了什么。”
也对,他这一番解释之后,元瑾瑜和周敖二人都想明白了。
“确实啊,是因为那旗帜,而非纪越。”周敖大笑,“是我脑子有毛病,想岔了。他不过是一个文人,定是殿下的缘故,这才让他讨了巧,得了这机会。”
说到这里,周敖又啧啧称赞:“这样的招数,他要不是来向我禀报,我还真想不出来。文人的脑袋瓜子,就是好用!”
本来是要借助知府的胆小怕事,以军队威胁,以言论劝说。但在黎白的建议下,纪越决定听从他的话,直接带队在城外宣战。
至于黎白提起的特效,纪越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对方没细说,他也不追问。
这大概是二人之间相处的默契了。纪越信任黎白,他说得再离谱的话,纪越也会相信。
元瑾瑜恢复了笑容:“长安确实足智多谋,这一次,还刚巧赶上了这等奇景。等回到京城,我必定要记他一个大功!”
周敖:“应该的应该的!”
左丘科见他二人如此,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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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完样子了,处理好了后续事宜,纪越看着知府笑得跟个憨子似的,颇觉好笑。
安稳度过了今天,还见到了那样的场景,彭城热闹极了。
黎白蹿进来找吃的,他发现这里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特色,有时候能找到很多喜欢的吃食。
连玩具他都没放过,想着带回去给小小徒孙们。
纪越找到他的时候,这人在吃东西。
“你怎么这么喜欢吃?”他笑着问黎白。
黎白眼都没抬,说道:“也没其他的事情。”
纪越伸出手:“给我一个。”
黎白爽快地递给了他一串肉:“这个好吃,就是有点膻。”
纪越接了过来,捞起衣摆,坐在了黎白身边的台阶上。
“我没想过,你跟我说的场景,居然是这样的。”他扭头看着黎白,“吓了我一跳。”
黎白:“神叨叨的,听说你们就喜欢这些。”
纪越回忆了一下,重复他的话:“确实很神叨叨的,让人震惊。”
这已然算是神迹了。想必传出去以后,对于元瑾瑜接下来的进程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纪越:“我本来只想吓一吓这里的人,但现在看来,他们兴奋居多。”
黎白:“唔。”
都在谈论不久前的事情,连际州军内都是这样。
纪越感叹:“真想知道元英睿那张脸,要恼到什么程度啊!”
·
虽没把彭城放在眼里,也不在计划内,但是听闻了那日的事情,元英睿怒不可遏。
“神迹?天神下凡?天兵?呵!”他气得挥袖扫了桌子上的折子墨笔等物。
屋子里的丫鬟宦官纷纷跪地。
元英睿从桌后走了下来,在地上来回踱步。
“我倒是想知道,神仙在哪里,怎么就是他元瑾瑜了?分明是我!是我!”
元英睿猛地踢了地上摆放的高架:“我才是天命之人!我才是天神下凡!我才是齐朝的皇帝!我才是!”
没人敢劝他,只能匍匐在地,期望这一波怒气赶紧过去。
元英睿:“呵,不过是一个彭城,就当自己百战百胜了?凤岭才是你的死亡之地!”
他眼里是怨怼:“我亲爱的弟弟,凤岭,才是我给你选好的埋骨之地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元英睿大笑着,手舞足蹈着,“你一定会死,我才是皇帝,我才是!”
·
有了彭城近乎神迹的一幕,接下来不少人都转变了想法。
原本以为是元瑾瑜联合此地知府做戏,但探子来报,便是街上的三岁孩童,都能说出那日的神奇景象。
这就不是能够人为控制的事情了。
必定是上天之意!
联想之前种种,到了此时,再对元瑾瑜有所怀疑的话,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报应了呢?
浑岭城、沁许兴府、右孝城等地主动依附元瑾瑜,将际州周边的一些地方控制在手中之后,他算是没了后顾之忧。
又因种种神迹,元瑾瑜的名声向“天命之子”转移。百姓们提起他,就会想到这个人才应该是皇帝的,现在在皇位上的,是一个假货。
元英睿在京城疯狂杀戮,不仅引起了城内人的不满,京城外的城池州县的人,对他也是颇有微词。
而今,元瑾瑜带着神迹出现了。
他以往便是“仁义”示人,先皇还在的时候,元瑾瑜就是一个名声很好的皇子,是朝着储君培养的。
相比元英睿而言,元瑾瑜获取的民心要多得多。
他的大军势如破竹,一路到了凤岭,城池坚固,天险易守,还有兵力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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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拒不出城,在这儿耗我们十年八年的,没什么问题。”纪越咬着草根,等人来报探查的信息。
黎白随地而坐,正在发呆。
攻城战本就艰难,攻方总是要用数倍兵力才能战胜对方。因为占据城池,只要内部不断粮断水,兵力就算不足,也能抵挡一阵子。
而这里,被元英睿派了老将蔺康时,他最擅长坚守战。
“不是有银甲骑兵吗?最强战力?”黎白问他。
纪越摇摇头:“本是给边境用的,谁能想到元英睿会弑君篡位呢?人数太少了,没什么大的作用。”
不拿下凤岭,绕道而行,若元瑾瑜兵败,将会没有逃生之路。
纪越:“我至今没有想明白,元英睿为何突然间会起事。”
黎白顿了一下。
好在纪越只是思维分了个岔,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纪越知道黎白一人抵万军,他如果出手,凤岭这个城池会迅速被拿下。退一步来讲,黎白告知他们城内守备的讯息,于整个大军而言,也是极其有益的。
但就像是黎白监督纪越每日练剑似的,他在这里,不是为了掺和凡间之事,而是要让纪越能够一步步走到仇人面前。
粉碎对方的意图,战胜对方。
用剑,用计谋,用一切助力,亲自报仇。
黎白可以小小地帮助一下,但却不会做什么大规模的动作。纪越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清楚地知道,唯有自己掌握了,才是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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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上战场,纪越这还是第一次。
彭州城外不算,那时有点小紧张,但出于对黎白的信任,纪越其实并不担心结果。
深呼吸数次,纪越尽量沉静下来。
他精心地擦着那把剑,想象着明日战场上的样子。
老兵们对紧张兮兮的新兵开玩笑取乐,在侧面帮助他们淡定下来,不要抱着长·枪握紧手指,明日可小心抽筋了。
众人卸了盔甲,星夜之下,趁着这难得的时光松松心情。
黎白:“紧张啊?”
纪越:“嗯,有点。”
到处是虫鸣声,还有不少的小虫子在草地上跳来跳去。
黎白早在纪越身上留了灵力,多的不说,起码箭矢兵刃破不了他的衣服。
——皮肤之上,多了一层看不见的灵力护持。
纪越不知道这些,他以为黎白会时刻关注自己,等到出现危险的时候帮一下。
“你这剑很好,军营里没有能胜过它的。”纪越没话找话道。
黎白不屑:“一把破剑,哪里比得上我的清风剑。”
纪越来了兴趣:“清风剑?”
黎白右手向后,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遗憾道:“在这儿拔不出来。我跟你说啊,这剑可是我六师兄给我炼制的,皎如清风,特别好看!”
他像是一个在跟人显摆的小孩子似的,提到这把剑,眼睛里亮亮的。
纪越不由得笑了出来:“只因为好看?”
黎白:“怎么可能!罡风烈烈,无坚不摧,无孔不入,外表只是伪装罢了!”
说着说着,黎白就叹了气。他手腕翻转,取出了一把剑。
“可惜,在这儿不能用。就这种货色的东西,才勉强合适。”
那把剑细长,带着些许秀气,剑身透着寒意。
但很不像是黎白的剑。
纪越:“唔,你这个……你伴侣的剑吗?”像是女性用的。
黎白震惊地看着他:“怎么可能!我有清风剑就够了,作甚要伴侣!你别想毁我!”
纪越:“……”
纪越:“???”
他无语的表情太明显,让黎白都感知到了。
黎白哼哼:“这是我手下败将之一,不过你说得没错,是一个女人的剑。在我这儿没走过三招就败了,这剑一般,不过你用不了。”
纪越:“你会其他兵器吗?”
黎白耸耸鼻子:“不太精通,略学了学。”
看黎白以往的表现,纪越又多问了一句:“这个略字,有多少?”
黎白将剑收了回去,随口答道:“比你们这里的人都厉害吧,但跟我剑法相比,还是没得比的。”
“略”字在与剑法的差距上,不是自谦,只是对比一下他自己剑法的厉害。
纪越:“……好吧。”
提到这里,纪越想起来自己一直想问的事情,趁这个机会,他便直接说了。
“黎白,等我报完仇了,想给你修个生祠。你的道号是什么?”
黎白诧异:“生祠是什么?”
纪越用简短的词汇解释:“纪念你的。”
“我又没死,为什么要纪念?”黎白问。
纪越:“……活人也可以纪念啊,我家后人,会世世代代供奉你。”
黎白蹙眉,他显得有些犹疑。
纪越好奇了,问:“不可以吗?你那里是这样的讲究吗?”
黎白:“你是不是,想让我保佑你们世世代代啊?”
他问得直白,倒不是谴责,而是想到了这里,就说了出来。
纪越顿了下:“我只是想感谢你。”
“也不是不行,就是吧……”黎白咂咂嘴,他离开了这里之后,就不知道能不能感应到这个世界的东西了。
话还没说出口,三千界在他戒指内晃了晃,似是在让他答应。
黎白:“……”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坑死我不偿命的六师兄在叨叨。
他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纪越:“???”我怎么了?为什么你要对着我叹气?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只见,黎白无奈地看着自己,说道:“我号清风。”
纪越迅速被扯离了思绪,问:“以剑为名?”
黎白点点头:“嗯。”
二人就剑简单地谈论了一会儿,气氛倒是融洽。
纪越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紧张和激动都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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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英睿虽然被一些大臣们反对,但站在他那边的人也有不少。
又拿出来了先帝遗诏,还伪造了元瑾瑜弑君的证据,强硬地举办了登基大典。
不过,紧接着就要迎敌了。元英睿打出的旗号是“诛杀乱臣贼子”,兄弟二人互相指摘,反正都是对方的错。
尽管对此有疑问,但元英睿到底占据优势,这个皇位给他带来了很多的便利之处。
比如蔺康时,他遵从皇命,一定要死守凤岭,不容此地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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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纪越所言,凤岭城是一座大城,其内屯粮颇丰,水源不绝,更有精兵良将,还有天险阻隔敌军。
实在是难以进攻。
黎白在这里待了多日,眼看着城门前的战场上没有什么进度,双方就是胶着对峙,看上去谁都打不过谁。
“没办法,仗要一点点打,饭要一点点吃。”纪越端起茶碗喝了水,他动作潇洒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么文雅。
在这里又没有什么修炼的,也不能找人打架,连电视都没有。
黎白觉得有点无聊。
纪越知道,他这些日子到山里面转了好几圈儿,时不时地还会带一些野果子回来。
这里山脉连成片,黎白速度又快,谁知道他到底去了哪个山上。
“你是有急事吗?”纪越问他。
黎白:“没呀。”
纪越:“那你怎么如此焦躁?”
黎白无辜地看着他,说道:“我特别无聊。”
纪越:“不然你去其他地方转一转?只有北上的这条路会发生战争,其他的地方还是很平静的。”
黎白:“都差不多,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纪越这就没办法了:“那只能等凤岭打下来,我们才能换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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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英睿笑看元瑾瑜在凤岭一带停滞不前,因为蔺康时的关系,打下这个城池,前途渺茫。
元瑾瑜也很烦恼,他于军事一道并不精通,依靠的是周敖和其他将军。
他在大军里的作用,也就是表示决心和鼓舞士气了。
“舅舅,这仗还要打多久?对面就算现在是敌人,以后也是我的子民啊!”
周敖:“蔺康时不好对付,他最善守城,凤岭地形特殊,于他有益。”
元瑾瑜皱眉:“岂不是要拖延?我们现今三十万人,元英睿必定在召驻军来此,时间久了,对我们也是不利啊!”
周敖:“他手里的兵力还要留着守京城,不会派出太多。”
二人在此商量事情,还没个结果的时候,就听有人来报,说是纪越发现了重要信息。
元瑾瑜:“长安?让他进来。”
片刻后,元瑾瑜含笑,只觉自己果然是天助,一切都是这么的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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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白咬着一个青色的果子,正坐在屋子里玩三千界。
幸亏元瑾瑜还记得,给黎白和纪越单独分了一处,没让他们跟其他人一窝地住在一起。
“我将此事告知殿下了。”纪越走了进来,将配剑放在桌子上。
黎白:“哦。”
昨夜,黎白赶了纪越出门,让他趁着夜色正浓,去凤岭城内走一遭。
纪越还纳闷儿呢,不到他值班的时候,再说了,他也没这个义务啊!
他身体异于常人,往日发挥也不过一半,城墙很高,他摸黑爬了上去,倒是没什么问题。
发达的听力让他能够躲避交接值班的守卫,一路上左右躲藏,这才到了黎白所说的地方。
纪越倒了水给自己喝:“果然,蔺康时犯了急病,已经昏迷不醒了。”
大敌当前,主帅犯病,眼看着是来不及了,天亮之后不知道对面是个什么章程。
就连纪越都觉得,老天是真的站在元瑾瑜这里。
当然,最重要的是送来了黎白,不然就算有这样的机会,城内瞒得严严实实,他们不知道,那也是白给。
纪越感叹:“元英睿可真是个不招待见的啊!”
但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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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了?”元英睿狠狠地将折子向前面摔去,“凤岭败了?天险!老将军!谁跟我说的,一万人就能阻拦元瑾瑜三年五载!这才多久?啊?你们倒是跟我说说,这才多久?”
他气到坐不住,站起来绕过桌案走到堂下。
数个文臣武将在此处站着,尽皆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元英睿胸腔起伏不断,脖颈处青筋迸起,他冷笑:“五万人,易守难攻,援军还在路上,怎么,凤岭是张纸吗?一捅就破?”
前几天还笑得开怀,今日却接到了城破的消息。
简直是笑话!
元英睿:“蔺康时犯病,什么病?他正当壮年,犯什么急病能一躺不起?!”
他阴狠的目光在各位臣子身上逡巡:“别是有人吃里扒外,穿着皮,脏着心,实际上是元瑾瑜的人吧?”
有一人颤巍巍道:“启禀陛下,蔺将军急病突发,城内大夫难以应对,一时慌乱。却不知为何,第二日逆贼攻城声势浩大,将领无措之下,才让对方得了手。”
他旁边的人也补充:“援军两万在路上,将要赶到,却被人打了伏击,全军……覆没……”
“我知道!”元英睿的怒气一点没少,反而猛地蹿高,“我有眼睛我看见了!”
这都是急报上的内容。
他用力地指着这群人,在地上来回地走。
元英睿:“都跟我说,凤岭天堑,他元瑾瑜打不过来。呵,这才多久就败了!城内五万,城外两万,元瑾瑜在凤岭能有多少兵,还能这样迅速就解决这么多人?!”
他恰走到桌案边,怒气冲冲地搬起桌边的砚台,使劲砸到地上。
“当我没上过战场不知道实情吗?!”
这声厉呵,让众人耳畔发鸣,一齐跪下求饶。
元英睿眼睛盯着殿门外,那天空湛蓝如洗,有鸟雀飞过天际。
他眼神恶毒,话语似是从牙齿间咬出:“元瑾瑜元瑾瑜元瑾瑜又是你元瑾瑜!什么都是你的!我不服!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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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康时病了,倒不是黎白动的手脚。
纪越将这消息告知元瑾瑜和周敖以后,他们迅速找人连夜制定了计划,第二日便尽全力攻城。
城内,将领因为蔺康时的病情正是慌乱的时刻,按照前几日的情形,双方的对战是不温不火的。
于是他们就没放在心上,只当还是一样的程度。
结果,对方猛烈进攻,一众将领大多在蔺康时这边,没有应对之策。等他们着急忙慌赶去,又因职务问题,有了不少延迟。
城下,元瑾瑜安排了人齐声大喊“蔺康时彻夜逃离”动摇军心。
士兵本就靠严密的军纪弹压,才能保证忠诚和服从。这一下子,就被扰了情绪,不少人慌乱了起来。
而且,蔺康时久久不出现,似乎也在佐证这句话似的。
有将军拔剑威胁,话还没说完,就被城下射出的箭矢射了脑袋。
——纪越拉了大弓,远超一般弓箭手的射程,准确无误地取了敌首。
周敖眼睛一亮,喊了一声:“好!”
他不知道是谁射出的箭,心里还闪过一丝疑惑:不曾听闻军内有这般能人啊?
但不管如何,这是自己的人,此时也不是探究真相的时候。
城墙上的人一惊,眼睁睁看着这将军脖子上插了一只尾羽箭,瞪大了眼睛仰倒下去。
纪越还未停,抽了第二只箭,拉了满弓,微微眯起眼睛,瞄准了第二个人。
“嗖——”
“嗖——”
“嗖——”
又是三人陆续倒下。
这样的距离,本不该有箭矢能射过来的!除非对方有攻城劲弩!可这不对,这箭根本就不是劲弩的!
一时之间,城墙上人人自危。
高阶将领死了四个,蔺康时带来的人还在他床榻边,这里没什么能支撑战局的,别说士兵了,就连他们都心里发毛。
我对抗的到底是人吗?他们不约而同地有了这样的想法。
军心涣散,将领无力,频生退意。
反观元瑾瑜的勤王军,斗志昂扬,声势浩大,锐不可当。
鼓角齐鸣声中,他们听从长官的明令,有序且勇猛地冲了出去。
纪越射四支箭,跟没事儿人一样,臂膀毫无不适。这弓箭,还是黎白随手给他的。
只是可惜了,箭只有五支。
纪越叹息了一声,而后轻夹马腹,挽了长·枪,带着自己的小队冲向了前方。
·
元英睿派来两万援军,这件事情周敖是知道的。
他安排了人去拦截,想着把这些人都拖在这里。但周敖预估了伤亡,算下来也是很心疼。
都是自己的士兵,少一个就是损失啊!
却没想到,伤亡者极少,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黎白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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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白和纪越这处轮岗值班的,有一个刚成年的憨憨,叫成文。
这名字是他老爹找村子里最有学问的秀才起的,寄托着美好向往。
不然按照他们家的习惯,成文就得叫成二狗了。
“二狗”“柱子”“大牛”这类名字,在军营里很常见。反而是成文这样的,少了些。
不过这人不机灵,有点憨。虽然成年了,但是看着面相很小,大家都喊他“成娃子”。
成文很喜欢黎白,总觉得这人瞧着好看,比村里的花儿都好看。
黎白不怎么出营地,老是会有果子和零食吃。
成文守夜轮值,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黎白和纪越的那个帐篷对面,负责的是这一个小区域。
见得多了,成文每一次都冲黎白傻笑。
同伴总是拍他脑瓜子,絮叨着“那是贵人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可千万不要去招惹”,就怕成文出了什么差错。
三两回下来,成文没记着这叮嘱,倒是见到黎白时候笑得更欢了。
黎白某次扔给了他两个果子,对方接到之后,愣了片刻,然后就哒哒哒跑了。
黎白没在意,继续瘫着看天。
没想到,成文又气喘吁吁地跑来,塞给了他一个油纸包,转身就跑了。
黎白倒是能拦下他,但是没感觉有什么恶意,也就眼睁睁看着他甩着胳膊跑走了。
那是一块油饼,里面夹着肉,今天刚发的。
黎白听到的声音很多,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时刻掌握着。
普通士兵,伙食里难得能有这样好的肉,许多人都不舍得吃。
跟黎白这种单独开小灶的人不一样,这也许是小半个月来,成文唯一吃到的肉。
黎白看着肉饼,没有动作。
远远地,成文缩在一个木板后面朝这里看过来,想确定黎白到底喜不喜欢这个东西。
这实在是他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了。
望见黎白咬了一口,成文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有路过的人见他鬼鬼祟祟的,随手拍了他脑袋:“干啥呢?成娃子。”
成文仰着头笑。
这人:“咦,傻的这是。行了行了,走走走赶紧歇着去,一会儿时候又到了。”
成文手里是果子,他笑道:“昂!”
吃货和憨憨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黎白和成文迅速熟悉了起来。
——其实也算不上朋友,只是成文敢来找黎白说话了。
黎白见到这人就觉得很亲切,特别像是自家山头下面那只傻鹅。
成文虽憨,力气却大,学东西执着,服兵役这段时间里操练课成绩优秀。
更符合傻鹅的特征了。
黎白就自动把他划归了自己的麾下。
拿了人家不少吃的,虽然一般般,但黎白懂得,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成文被安排去伏击来凤岭的援军,黎白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也凑巧,这一次双方交战的地点,刚好是黎白日常摘果子的某地之一。
他这会儿无聊,躺在树杈上用灵力凝东西打发时间。
然后就看见成文一对多,有一把刀即将落在他的背上。
黎白随手一点,那刀刃偏了半寸,斜劈着落在一边。
成文知道背后有人,但是他前方和右侧都有敌人,没办法再顾及后面了。正想着挨一刀可千万别死了,就听见后面那人“啊”了一声,然后摔在了地上。
趁这个机会将前面两人解决掉,成文百忙之中扭头瞥了一眼,见到那人摔地上就再也没起来,好像胳膊折了。
心里念着“多谢神仙保佑”,成文转身扑到了旁边那坨纠缠的人群里。
火长说了,要杀敌,才能回家。
·
黎白右手持剑出现在成文身边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队伍被打散,一小股一小股的,成文这些人被领着追逃兵,却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眼看着要没命了,这被血浸染的战场上,多了黎白。
成文捂着胳膊,睁大眼睛:“黎、黎白?”
黎白一剑挥向了前方,并没用力,看上去轻巧又随意。
六人被剑气所伤,盔甲崩裂,倒了下去。胸前伤口缓慢洇出血迹。
一人冷吸一口气,他质问黎白:“你是何人!”
黎白对面人数众多,他看向那些人的兵器,跟纪越他们用的很不一样。
地上落了一把刀,黎白脚尖一挑,于半空中用左手接住。细看了看,他了然。
怪不得刚才成文他们的兵器损伤很快,十多次下去,刀刃便卷了口裂了缝。
对面的人见他没回答,反看着自己这边的兵刃,惊道:“你到底是谁!”
黎白:“你们的兵器,还不错。”
比元瑾瑜这里的好。
两两次三番被忽视,对方不能忍了,他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逆贼同党吗?!你们已经是手下败将了,我劝你……”
话没说完,黎白就到了他身边,剑搁置于他的脖子边。
黎白:“我教你,对敌时,千万别多话。”
言罢,他略一动手,对方便倒了下去。
黎白躲了一步,洒出来的鲜血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前后两个动作快到让人无法察觉,站在黎白对面不远处的众人看到他这样,皆震惊了。
剑刃依旧雪白,没有沾染丝毫血迹。
黎白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剑,嫌弃道:“啧,不是自己的东西,用着就是不顺手。”
对面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旋即便有人喊道:“杀了他——!”
“杀——”
·
成文跌坐在地上,他看着远处那人,眼里是不可置信。
“我只听说过以一当百……”有人在一旁说话。
“可这,是以一当千吧……”另一人低声接道。
“明明是两千……”
援军两万人,分批来此,成文他们负责伏击的是其中一部分。但是交战了之后才发现,这些人都带着精炼兵器,盔甲还格外坚韧。
成文低头看着自己的刀,砍在对方的兵器上,三两下就能出个豁口。
都怪自己力气大,他想着。
另外的地方,发现对方跟自己不对等之后,元瑾瑜的人就派士兵回去传讯了。
这里离凤岭不是很近,但也不远。只要支撑到有人来,这些援军就别想活着离开。
哪怕他们死伤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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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越听闻黎白杀人了,他急忙往回赶,连周敖要见他的命令都顾不上。
可他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黎白,顿了顿,只能回到住处,看能不能瞧见。
没想到,这人还真的在。
“你……”纪越不知道要怎么说。
黎白在吃东西。好像这里除了吃,也没什么其余能做的了。
纪越想起刚才有人说的那句“听闻黎白杀了一千余人”,他知道黎白有能力,可没想到他会动手。
“你去拦截援军了吗?”他问。
黎白轻声嗯了一下:“跟着过去看了看,动了手。”
纪越:“我以为你会看着。”
黎白歪头看他,问道:“弓箭好用吗?”
纪越没料到他会岔开话题,愣了愣,这才答道:“很好用。”
他走到黎白面前:“杀这么多人,对你有影响吗?”
都说神仙要遵守各种教条,人数众多,会算是残害生灵吗?
黎白:“没有。”
听他这么说,纪越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这样会遭到什么反噬。”
黎白奇道:“便是连你这里的神话故事,都有杀人证道的。我修的不是功德,怕这个做什么?”
纪越不知要怎么去说,主要是黎白到这里以后,处处被限制了似的,就连那“我可以做的有很多”,也只是送了元瑾瑜很多书籍罢了。
纪越就以为,黎白是不能杀生的。
“还有,你的话说错了,我亲手杀的有两千三百六十二人。那一刻之后,其他地方因兵器受损而无法反抗的来者,殒命者,也该算在我手下。”
黎白抬了下巴,遥遥地看着被夕阳染红了的天空。
“元瑾瑜要回去当他的皇帝,什么都不能阻拦。”
他略微侧头看向站着的纪越,眼里是纪越不能理解的深意。
“我从不在五十与一百里纠结,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哪怕尸山血海,哪怕洪水滔天。”
纪越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的黎白,他呼吸窒了一瞬。
不再吊儿郎当,不是温和多话。
纪越这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剑法会那样的厉害,身形会那样的诡魅。
黎白若是仙人,也必定是以杀证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嗜杀,有原因orz下一章……应该能写到
我没存稿啊……裸更的咕咕不香吗……晋江有存稿的咕咕屈指可数吧?我连万都是现日的
除非我更三千,不然我没存稿orz
但话又说回来了,一天写三千还是一万,我都差不多
感谢在2020-04-2006:15:07~2020-04-2106:5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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