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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挑着眉头笑的一脸灿烂,趁着叶涟漪不注意,一个闪身就进了屋子。
但看着房中放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浴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叶涟漪刚刚是在洗澡!
知晓冒犯,段景收起笑脸背过身说:“…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叶涟漪无奈瞪了一眼段景的背影,低头系着身上的衣带,问:“半夜闯人闺房,来做什么?”
段景心知是他鲁莽了,本以为叶涟漪是在修炼,哪知她……
将手中的簪子小心放在妆台上,段景诚恳的微微弯腰说道:“对不住,是我失礼冒犯了你。”
知道女儿家最重名节,今日确实是他不对。
叶涟漪关上门,转身看见段景的肩上趴着一团怨灵。
那怨灵小小的一只缩在他肩上,靠着段景阴气遍布的体质,躲过了她在院中设下的禁制。
师傅的红玉佛珠只能护住段景的心脉与神魂,不让鬼怪侵蚀他的魂魄,但却不能解决他招鬼的体质。
而鬼怪属阴,所在之处阴气侵扰,想来此刻段景的肩膀怕是酸痛难忍。
她走上前去,仰起头抬手轻轻的如同弹灰一般拂过段景的肩,将那团怨灵驱散在空中。
段景看不见鬼物具体的模样,但这些年日日被鬼怪侵扰,导致阳气衰弱,倒是渐渐能看到一些朦朦胧胧一团的鬼物,只是可惜没有能力驱散。
现被她这样轻轻一扫,左肩处的酸痛感立刻消散了不少。
他揉了揉肩,偏过头看着叶涟漪柔和的神情,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若不是有个鬼怪夹在中间,他们二人倒是有点像……风尘仆仆归家的丈夫和为丈夫接风弹尘的小夫人。
眼前女子心慈仁善,便是他失礼闯入她房中,她也未有苛责,还为他扫去了怨灵。
他自小不幸,接近他的人十有八九都得遭罪,因而到了这年纪,他身边几乎已经没有旁人了。
倒是不曾想,倒霉了半生还能碰上这样上善若水的姑娘。
段景不由得轻笑了出来。
叶涟漪正拿着一块洁白的方布擦拭着头发,听到他笑声回头看他:
“这个时辰我爹娘还没睡,若被他们看见我屋子里进了一个男人不知会闹成什么样,你且安静些。”
说完又拿起梳子坐在铜镜前梳头,问段景,“且说说,为何半夜找我?”
段景立刻收声压低嗓音正色道:“每到入夜十分,我的神魂总会有撕扯般的疼痛,因在你身边才能稍有缓解,一时间没能忍住,这才……”
叶涟漪听罢低叹了一声。
前世的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被鬼怪缠身,日日不得安稳,那时的她若碰上一个能驱散鬼怪的,怕也是死缠着不放的。
段景虽然身有内功,但他周围围绕着一团黑气会日夜侵扰他,让鬼怪遍布他的周身,那滋味叶涟漪前世尝过,用生不如死来形容倒也不为过。
方才见他,虽然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但面色却十分苍白,想来也是忍的艰难才来寻她的。
叶涟漪看着铜镜里映着段景的身影,他规矩的站在自己身后。
身材修长如玉树林立,薄唇透着殷红,眉眼处有藏不住锋芒,鬓若刀裁,面容如画。
她知道这样一个风姿特秀之人,若不是有鬼怪侵扰,日日不得安宁,想必会有另一番天地。
他该是沉稳、淡漠、睥睨一切的存在,该是虽怒时而若笑,有千丈凌云之志才对。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钻进女子闺房,只求片刻安宁。
想到前世自己的遭遇,她倒是能够感同身受,但段景远比前世的她要坚强,他忍受了许多年却依旧心性刚强。
放下梳子,叶涟漪起身坐到桌前为段景倒了一杯茶,她的指尖带着微微金光轻轻扫过杯口,将茶盏推了过去。
“将这茶喝了,你会好受些。”
段景没有犹豫,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过了片刻,叶涟漪问:“如何?”
段景闭眼感受了一下,再睁开眼时,眸中满是笑意,“多谢叶姑娘,我感觉心神平稳了许多。”
叶涟漪点点头,“既如此,想来今夜该是不会再难受了,回去睡一觉吧,也好养养精神。”
段景笑容一僵,低头不自觉的摩擦着大拇指,好一会儿才低着头嗓音涩涩道: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离了这里,就又会噩梦缠身不得安宁了。”
叶涟漪看着眼前风光霁月却眉眼黯然的男人,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前世每一个噩梦缠身瑟瑟发抖的夜。
“罢了,便留你一晚。”
叶涟漪转身朝着床边走去:“去选个地方睡觉,被褥在柜子里,自己去拿。”
“好。”
段景扬着眉眼点头,嘴角微微牵起,目光落在床榻上侧头目光灼灼的问:“可以睡在床下吗?”
叶涟漪翻身上床,闻言抬眼扫了段景一眼:“不要得寸进尺。”
“我错了!”段景从善如流的道歉,转头去柜子里拿出一团被褥,打算铺在窗边。
他抱着被褥刚到窗边,耳朵一动听见外面有声响,他看了一眼叶涟漪,发现叶涟漪也在屏息倾听。
接着叶涟漪眉间轻蹙,轻声对段景道:“快藏起来。”
她起身整理一下衣裳,看着段景迅速将被褥放回柜子里,接着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房梁顶上。
叶涟漪抬头看看他,段景笑了一下,将腿收了回去。
上面的光线昏暗,若不抬头细看,是很难发现那里藏着一个人的。
叶涟漪微放下心,这么晚能来自己院子的除了娘亲便是嫂嫂。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了。
叶涟漪理了一下发丝,走过去开门,果然是连秋月站在门外。
连秋月见她笑笑,“就知道你还没睡。”
叶涟漪拉着连秋月的手将人迎进来,关上门问:“这么晚了,嫂嫂怎么有空过来。”
坐在桌前,叶涟漪为她倒了一杯茶,见连秋月手中拿着一个画轴,问:“这是什么?”
连秋月笑着拍拍她的手,“我正想与你说呢,今日临街的杨夫人来寻我,说……”
叶涟漪看着她嫂嫂的神情,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
连秋月道:“杨夫人有个表亲是咱们凤凰岭的一位富商,做的那都是皇城的买卖,家中很是富足。”
她将手中画轴展开,“涟漪你看。”
卷轴上画着的是一位翩翩公子,剑眉星目,风姿卓然。
房梁上的段景将那画上的人看在眼里,心知这又是想与叶涟漪相看的。
他唇角微扯,不禁在想,不论家室,只看叶涟漪的好相貌,便是在皇城里都是万里挑一的,画中人又如何能配的上?
虽然对方是富户,但若无权无势也就是一届平民,即便是勉强在一起,又怎能护得住这样好颜色的夫人。
不过,看的出连秋月对画上的公子很满意,她说:“上次你与宋显在东湖饭庄相看,正巧这位杨公子也在,他知道你与宋显相看没成,便托他表姑母来与我说……”
连秋月本就忧心叶涟漪的婚事,现在正巧来了一个合她心意的,这位杨公子模样好,听闻学识也不错,家里也很体面,最重要的是人家心诚。
那杨公子知道不好鲁莽的上门来,还特地找人为自己画了画像来,若是叶涟漪看过也觉得满意,那可真是一大喜事了。
叶涟漪扫了一眼画像,心里叹息一声,她没想到嫂嫂竟然这样怕自己嫁不出去。
先前她还奇怪嫂嫂近来怎么总是唉声叹气的,一经询问才知道,原来她嫂嫂是怕她往后因为驱鬼的名声没人敢娶,怕给耽误成老姑娘,再想找个好人家可就难了。
叶涟漪听后哭笑不得,劝了几句也没放在心上,没成想嫂嫂竟还惦记着呢,这让她如何是好啊?
见叶涟漪不说话,连秋月道:“这位杨公子很不错,我与爹娘和你哥哥商议过,都对这位杨公子很满意,现在只看你了,只要你应一声,明日我就去回了杨夫人。”
有一个条件这样好,又十分喜欢叶涟漪的公子,连秋月自然希望叶涟漪能把握机会,将人牢牢抓住喽,只要两人相看成了,定了婚,往后的事也就好办了。
叶涟漪对此表示十分无奈,她不想与人相看,也不想这样早成婚。
知道家人都是为她好,但是……
她不经意抬头看了段景一眼,那人也正看着她,嘴巴开开合合,似是再说【不许答应】
这样一个有本事的风华美人儿,若当真配给那些个凡夫俗子,岂不是暴殄天物?
叶涟漪忍不住轻笑一声,“嫂嫂为我的心,涟漪自是晓得的,但这位杨公子……涟漪实在觉得不合眼缘,还是麻烦嫂嫂替我回绝了吧,也省得耽误了人家。”
见叶涟漪都没仔细看过这画像呢,连秋月又苦口婆心劝了良久,可叶涟漪就是不肯点头。
“涟漪当真不喜欢?”
叶涟漪坚定的摇头,“不喜欢。”
连秋月叹口气,知道逼她也无用。
两人在一块儿最重要的是情投意合,既然涟漪不喜欢,她也没别的办法。
她苦笑一声,忍不住安慰自己,或许是涟漪的缘分还未到吧。
连秋月无奈将画轴收起来,打算明日还回去。
天色也晚了,又略坐了片刻她就带着画像走了。
叶涟漪送她出了门,见人走远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又有些头痛,她最怕家人为她担心忧心,往后这样的事恐怕不会少了。
揉揉额角,叶涟漪坐在椅子上冲着房梁上说:“我嫂嫂走了,你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