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章

宋家答应了会补偿阿沅的家人,正巧这时官府来了人,说有一位段公子去报官,说明了大致情况。

宋显终是为自己铸下的大错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的罪行自有官府定论,阿沅也总算答应收手,愿意去投胎。

叶涟漪带着人,一路跟着阿沅的魂魄来到了城外她的埋尸地,矮矮的坟包上长满了杂草,杨夫人和老婆婆趴在坟头上痛哭,阿沅飘在她娘亲身边,可惜她的母亲看不见也听不见她。

“我要做法为阿沅做法超度,婆婆和杨夫人莫要再哭了,阿沅会舍不得走的。”

她盘膝坐下,叫众人离得远些,阿沅飘在空中对着她的娘亲磕头,又对着叶涟漪深深拜服。

戾气与怨念消失,阿沅阴森可怖的面容终是恢复了生前的模样。

少女娇媚可人,眼底却尽是不舍。

叶涟漪看着她,“阿沅,去吧。”说着,就闭上眼为她超度。

阿沅的魂魄渐渐变浅,直至消失。

似是感应到了她的离去,老婆婆冲去坟头,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女儿啊……”

——

待叶涟漪一家人回到家时,已是申时过半了。

叶涟漪面露倦色,花娘陪着她回房休息——

“涟漪睡一觉吧,娘陪着你。”

看女儿消耗了许多心神,花娘心疼,想在一旁守着女儿。

叶涟漪躺在床上,不经意看了房梁一眼。

她笑笑道:“女儿又不是小孩子,阿娘不必陪我。”

花娘不答应,坐在床边道:“娘在这不会打扰你的,你安心睡就是。”

“阿娘说的哪里话,女儿怎会嫌您打扰我,只是……女儿忽然想吃烤鱼了,阿娘为我做吧?”

见叶涟漪有想吃的东西,花娘心里高兴,替她拢了拢头发。

“那好,娘去给你做,等你醒来就能吃了。”

过了一会儿见叶涟漪似是睡着了,花娘便起身出去了。

一股那人身上特有的悠悠檀香萦绕在鼻尖,叶涟漪睁开眼坐起身,看向站在床边的人。

“什么时候来的?”

段景抖抖衣袖,靠在床尾的柱子上,“不久,早你半柱香的时间。”

看看叶涟漪略有苍白的面色,段景从腰间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她。

“这是补心丹,可以滋阴养血,补心安神…”

叶涟漪叶眉一挑,原来这人是来给她送药的。

本来她打坐片刻也能恢复,不想拂了段景好意,她还是倒出了一颗补心丹吃下了。

“多谢。”

想将药瓶还回去,段景却摆摆手,“你收着便是。”

两人一时无话,段景怕扰她休息,刚要离开,叶涟漪出声道:

“阿沅本是被卖身于宋府,自然是归宋府所有,我朝律法一般不会管卖身人的死活,宋显本是可以逃过律法惩治的,为何官府的人还是来了,还将宋显带走了?”

段景没想到叶涟漪竟惦记着这件事,他摸摸鼻子,“这……”

“衙役说是一位姓段的公子去报的官,那便只有你了,你到底是何身份,竟能说动官府。”

“我……”

“况且,宋显只是买了阿沅,后又将人卖了,虽然有纵容和包庇的行为,但真正杀害阿沅的却另有其人。”

段景闻言打了个指响,“正是如此,害了阿沅的还有另外几人,又怎能不报官?”

为叶涟漪倒了一杯茶,段景继续道:“说起来,这个言知州倒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官,到底阿沅是被逼迫的,并非自愿卖给宋家,那么对宋显自然要惩治一番……”

叶涟漪:“是吗?”

显然段景的说辞并不能彻底打消叶涟漪对他的疑惑,但她向来不喜咄咄逼人,倒也没再继续询问。

不想打扰叶涟漪休息,段景起身告辞了,走前还不忘告诉叶涟漪,他今晚还是要来的。

叶涟漪轻哼一声示意他知道了,转而闭眼打坐。

过了些天,听闻知州老爷已经将害死阿沅的几人判了罪,并且,害了杨夫人宅子里一家三口的凶手也抓到了,同样被打入大牢——

叶涟漪再一次踏进了杨夫人家,为她家里驱散了阴气,往后再住进来也不必害怕了。

杨夫人感激不已,若非有叶涟漪,恐怕她们娘几个都要被鬼怪害死了,阿沅也永远无法投胎转世,无法申冤了——

“叶姑娘,多亏有你,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说着就要跪下来,叶涟漪将人拦住了。

“我既有能力帮你,又岂会坐视不理?”

她又说:“虽然宋家赔偿你们不少银子,但想来你也不喜闲在家中无事可做,你若愿意,可来我家的成衣铺……”

“当真?我正想找份活计,也恰好会些针线活,只是……”

杨夫人似乎有些为难,“只是我家孩儿还小,婆婆也……”

叶涟漪笑道:“我既然答应了阿沅会尽力治好婆婆的眼疾,自然不会食言。况且如今阿沅已去投胎,想来婆婆也能放下许多,兴许她的疯病也能好呢。”

这些天,叶涟漪除了为段景压制阴气,也在想如何治疗婆婆的眼疾。

疯病对她来说倒是不难,只需施法让婆婆头脑清明便可,眼疾倒是有些棘手。

不过多亏有段景一同帮她想对策。

“你说婆婆的眼睛看不见,除了实病,也有被邪气侵扰的原因?”

叶涟漪点点头,“正是,邪气我可以去除,但实病我却治不得,施法后婆婆虽能视物,但也会模糊的很。”

段景拧眉想了片刻,一拍手,“我曾在一本医书上见过一株名为赤明草的样子,医书上说赤明草一般生长在崖壁,对付眼疾有奇效,不知凤凰岭附近可有什么悬崖峭壁?”

叶涟漪心下一喜,“当真?凤凰岭东不远处就有一座苦陀崖,只是不知是否长了你说的赤明草。”

段景一挑眉,“长没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涟漪趁着家人正忙着无空管她,偷偷与段景出了门。

得知叶涟漪会骑马,段景不知从哪里牵来两匹马,两人驾马足足行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她说的苦陀崖。

叶涟漪下马朝着崖下看了看,这个悬崖深不见底,倒是叫她想起了前世她死去的地方——白骨崖。

只是这个苦陀崖下倒是没有经久不散的阴气环绕,反而有些微灵气。

段景脑中回忆着赤明草的样子,他在崖顶向下看了许久,因他眼力极好,当真被他发现了一株赤明草。

叶涟漪蹙着眉,“这崖壁光滑,无处落脚,该怎么摘下赤明草?”

段景笑笑,“有办法。”

他从马背上拿了一捆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绑在不远处的矮树上,又将另一侧系在自己腰上。

“你在此处等我片刻。”说着就要跳崖去摘草。

叶涟漪有些担心,“不行,这太危险了。”

段景回身自信一笑,“无事,你说过的,我的轻功不错。”

脚步轻点,段景飞身下了悬崖,叶涟漪怕矮树禁不住,连忙去帮他拉绳子。

绳子绷到最紧才发现长度不够,还差一个手臂的长度才能够得到那株草。

叶涟漪冲下面喊:“你先上来,我们再想办法。”

段景却未听,直接将缠在腰上的绳子解开了,他攥着绳子的最外侧,倒是刚好能够到这株草了。

摘下赤明草,段景脚下轻点崖壁,攥着绳子的手臂一使力,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他在半空就松开了手,绳子直直落了下去。

直到段景安然无恙的落到崖顶,叶涟漪才发现她刚刚竟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生怕段景一个不慎摔下去。

她眼中有些微怒气,抢下赤明草就回身上了马。

“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可以这样随意不顾自身安危?”

叶涟漪驾马先走了,留下一阵呛人的飞灰,段景怔愣的看着她的背影。

她、是在担心他?

上马追上叶涟漪,段景头一次见她绷着脸,心下有些无措。

拧眉思索想要找话题,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驾马穿过了林子,才发现远处有一座云雾缭绕的大山,来时段景还没注意到,现在看到了,便好奇的问:“那是什么地方?”

叶涟漪本不想理会他,但又怕他多心,便道:“那是仙人山。”

“仙人山?”

叶涟漪偏过头看他,“你既知凤凰岭风水好,也该听说过仙人山。”

段景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心中微讶,“就是这座山下有一条灵脉?”

“正是。”

传闻凤凰岭的东面有一座连绵不绝的大山,那里草木茂盛,云雾缭绕,因二十年前途径此地的老道说这座大山下有一条灵脉——

正是因为这条灵脉,才使得凤凰岭成为风水宝地,百姓们口口相传,都说山里住着仙人,从那以后此山便被称为仙人山。

因怕凡人俗气扰了仙人,影响凤凰岭的风水,百姓们只敢在山下求愿,从不敢轻易进山。

段景微微眯起眼,难怪离得近了便觉得身体舒畅,原来不远处就有一条灵脉。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叶涟漪,“改天我们去仙人山看看好不好?”

叶涟漪看他一眼,“这山里并没有所谓的仙人。”

“我知道没有仙人,但有灵脉却是事实,难道你对此地无兴趣吗?”

因为叶涟漪每次除祟驱鬼后总是会疲乏,说不定在有灵脉的地方修炼一番,可以提升她的法力,叫她以后不那么辛苦。

段景在马背上一拱手,眉眼弯弯道:“我对这里很是好奇,烦请日后叶姑娘陪我来一次,好不好?”

看着段景期翼的眼神,想到此处或许会有能帮助到段景的灵物,她略一思考点点头。

“好,改日来一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