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时序隆冬,寒梅初绽,上京接连落了几日的鹅毛大雪。

威严庄重的长春宫朱门紧闭,冬夜里瑟瑟寒风自角楼吹来,宫门口屋檐下的灯笼被风吹着打转,明明灭灭的烛火燃了一夜。

四更天四周仍旧一片漆黑,长春宫里值守的宫女太监已经起了身,忙活了起来。

五更天,负责伺候太后娘娘起身的宫女们备好洗漱用品,直溜溜地站成了一排,低着脑袋候在了太后寝殿门外。

不多时,自偏殿传来了一声娇俏音色,声音虽不大却悦耳动听。

“绿袖,绿袖你快来,我该起身了,不然该被姑祖母嘲笑了。”

偏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来,紧接着又是几声娇俏的叹息和伸懒腰声,那边开始窸窸窣窣的动作了起来。

不多时,正殿的门也跟着开了,太后李氏正靠坐在榻间,看上去心情很好容光焕发的模样:“玉嬷嬷,你听见没有,玥儿居然比哀家早起来了,稀奇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爽朗的笑了一声。

偏殿那头的人已经急急忙忙穿戴好,洗漱完毕,正往这边赶,听到太后这话,李楚玥假意跺了跺脚:“姑祖母,您再这样,玥儿以后不会再留下来陪您了!”

说话间,人已经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身姿娉婷,明艳动人,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格外的明亮,朝人看过来时,双瞳剪水,忽闪忽闪地看着太后娘娘,明明什么话也没有说却又似说了千言万语一般。

这宫里,竟还有后妃公主之外的主子吗?前些日子刚刚调入长春宫的小宫女不知内情,好奇的抬了抬眼,朝她望了过去。

只见她乌云叠鬓,远山芙蓉,娇柔柳腰,一双眼睛更是转盼流光,真若仙女下凡,海棠醉日。

只一眼,便叫小宫女慌张地收回了眼。

李楚玥的美,动人心魄,连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心颤几分。

“哟,太子妃今日起的还真早,哀家方才还在想,你今日是不是又要睡到日上三竿呢!”

太后边说着话边了身,李楚玥乖顺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嘴唇嘟了嘟:“姑祖母!玥儿如今已经十六了,过了年便是十七了,您好歹给我留些颜面。”

“哈哈哈,”太后抬头笑了一下,“太子妃当真是长大了,脸皮薄了。不是当年那个非要同你几位皇表兄一起睡在哀家宫里的小丫头咯!”

太后再次提起她幼年时的糊涂事,李楚玥脸上一红,松开了扶着太后的手:“姑祖母,您别喊我太子妃了,传出去多不合适啊。”

如今的大乾皇帝膝下有三位皇子,都已获封亲王出宫开府别住,但太子之位却一直空悬,朝臣们多有进言,但陛下似乎没有要立太子的意思。

太子都还没有呢,她是哪门子太子妃。

太后不以为意:“谁敢置喙哀家?太子之位迟早得定下,不论是哀家的哪个皇孙做太子,太子妃都得是你的。”

这话,从小到大,李楚玥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她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怎么就非得让她当这个太子妃呢?

“可陛下说不定有他的考虑。”李楚玥垂着头,闷闷道。

前些日子,已经有不少流言传出,陛下似乎有意让礼部尚书家的女儿做齐王妃。

齐王是大皇子,且生母早逝由皇后娘娘抚养长大,自然是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既然陛下有自己的考虑,他们李家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吧。

“嗯?”听了她这话,太后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怕什么?陛下虽不是哀家亲生的,却恪守孝道,三个皇孙又都由我亲自养大,谁敢不让我们玥玥做太子妃?”

“总之,太子妃,必须得是咱们李家的。”

李楚玥没把关于礼部尚书家的流言说出来,还没影子的事她说出来多生枝节也不好,便只跟着点了点头。

用过早膳,见太后身体康健,李楚玥便向太后请了辞,离宫回家了。

她带着女使行至宫门口,从另一头蹿出了一个人影,一把拉住了李楚玥的手。

“楚玥姐姐!”

还未待李楚玥反应过来,怀里便猛得扑进来一个人,搂着她的细腰便不放手。

李楚玥低头一看,竟是比她小了两岁的怀淑公主。

“殿下,您怎么了?”她将怀淑公主从她怀里推了开来,低声问她。

这不问还好,一问,怀淑公主哭得更厉害了些,消瘦的肩膀一抖一抖,鼻尖通红,泪水似掉了线的珍珠一般。

“楚玥姐姐,你帮帮我吧,皇祖母一向最疼你了,你去求求皇祖母,让她同父皇说,我不要去和亲。”

和亲?

李楚玥的脑子短暂的懵了一下,她之前可没听过哪个邻国有派遣使臣前来提亲啊?

她虽是闺阁女子,并不懂朝政,可若真是公主要和亲,怎么会连太后也不知道呢?

“殿下,您是不是弄错了?没听说您要和亲啊?”

怀淑站稳了身形,用帕子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泪痕:“是今日早朝上大臣们提起的,二皇兄在雁门关吃了败仗,五万将士无一生还,咱们大乾连失两城。那些言官们提议和谈,还说由我去和亲。”

“凭什么二皇兄打了败仗,却要我去牺牲啊!”

最后一句话,怀淑是带着恨意喊出来的。说完,她又哭了起来。

李楚玥皱了皱眉,拉住了她的手:“好,殿下,臣女愿意为您尽力一试。”

两人正说着话,自宫道的另一头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李楚玥闻声抬头,朝那边看了过去。

时值上午,冬日里的太阳并不强烈,却也刺目。来人端坐马上,逆着光而来,一身白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李楚玥的眼睛被太阳刺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便抬起衣袖挡了挡,也并未瞧清来人的样貌。只觉得跨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身影极高大,身姿挺拔,一双长腿夹紧马肚时格外有力。

“怀淑,”来人勒马,停在了她们身边,“你在这哭什么?”

声音沉稳,掷地有声。

“三皇兄。”怀淑公主带着哭声喊了对方一声。

李楚玥垂着头,没去看他,只低着头朝他行礼。

“誉王殿下。”

高头大马上的人只嗯了一声,朝她浅浅看了一眼,眉心几不可察的跳了一下,牵着缰绳的手顿了顿,又继续道。

“哭能解决问题的话,恐怕早就洪水滔天了。”

不知为何,方才哭哭啼啼的怀淑忽然止住了哭声,同时猛地松开了李楚玥的手,身子也往后撤了一步。

“三皇兄,怀淑没哭,你别生气。”她强忍着眼泪,瓮声瓮气道。

啧,李楚玥看了一眼怀淑公主,忍不住地在心里咋舌。怎么还有人,管天管地,还管人哭不哭?一点也不懂的怜香惜玉,亏得怀淑公主还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呢!

难怪上京的人都说他是活阎王。

但她有胆子在心里吐槽,却不敢当面说什么,甚至连抬头看一眼三皇子都不敢,只顾低着头看了好几遍自己绣鞋上的那几颗东珠。

没法子,谁叫她运气不好,一大早遇上活阎王。

“好,你别哭,本王自会有法子护你周全。”高头大马上的人放缓了声音,语气也柔和了几分,说完这话,又骑着马头也不回的出了宫门。

李楚玥这才抬起头,朝着他的背影看了过去。

沈确高坐马上,一双修长的腿自然下垂,身姿挺拔,墨色长发被一支白玉冠束起,肩宽腰窄,一身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从背影看上去倒有几分凛冽之感。

“楚玥姐姐,”怀淑公主戳了戳李楚玥的肩膀,将她的思绪拉回,“你别对我皇兄有什么误解,他这人就是这样,嘴硬心软的。”

“啊?”李楚玥没反应过来,愣愣了一下。

“谢谢楚玥姐姐,和亲之事就拜托你了。”怀淑公主朝她眨了眨眼,而后飞快转身跑开了。

从宫里出来,李楚玥只来得及在家中小坐了一会儿,便又被手帕交明歆给拉出了门。

说是淮南王府的郡主弄了个什么诗社,每个月都要办一次赏诗会,明歆觉得李楚玥整日里爱看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实在没营养,带她去熏陶熏陶。

提起作诗,品诗,李楚玥就一个头两个大。

她不明白,都是文字堆砌出来的书籍,怎么还能有高低贵贱之分呢?看话本子使她心情愉悦,读诗使明歆心情愉悦,殊途同归,这不都是一样的意思吗?

两人一同乘坐马车往淮南王府而去,李楚玥正为和亲的事犯愁,不知该如何同太后说,便问了问明歆。

明歆与李楚玥不同,她出身书香世家,自幼酷爱诗书,在京中素来便有才女之称。

也因此,李楚玥有什么自己想不通的事情,便都会同明歆问一问。

听到她说完怀淑公主请她在和亲之事上帮忙,明歆扯了扯嘴角。

“你答应了?”

李楚玥点了点头:“她哭得实在可怜,可我也没说一定行,我只说了尽力一试。”

她话音落下,明歆便抬手拍了一把李楚玥的脑门。

“你呀!又被人诓!”

“你知道力主和谈的是谁吗?是你父亲啊,眼下二皇子吃了败仗,大梁损失惨重,和谈才是上策,首辅提出和谈之时,朝中重臣几乎无人反对。”

“公主这是,故意来寻你的呀!”

李楚玥张了张嘴:“那让怀淑公主去和亲,也是父亲提的?”

明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听父亲说,是你家二哥哥提的。”

当真?

李楚玥直觉脑门一翁,脑仁都开始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来写甜文啦,还是老样子,不出意外v前日三v后日六,绝不断更太监。

谢谢大家的支持,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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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重圆青梅竹马】少年将军vs高门贵女

壬辰年初春,雪尽冰融。叛军连夜入城,上京城陷入一片火光。

叛军入城,首当其冲受到威胁的自然是上京城中前一日还声色犬马歌舞升平的贵族们。

为免遭毒手,林婉乔梳了个已婚妇人的发髻换上了粗布衣衫躲在了女使之中,想随着慌乱的人流一起逃出上京,北上去寻她的手帕交。

远在北地的镇北侯府容县主。既已国破家亡,倒不如去寻好友度此残生。

林婉乔拉低了帏帽上的白纱,低着头匆匆向前。

忽然,人群中传来了几道疾驰的马蹄声,一柄利剑划破夜空,将她戴在头上的帏帽挑开。

林婉乔心头一惊,水光潋滟的双眸轻抬。

高头大马上,端坐的人竟是此刻应远在北地的镇北侯府世子容淮。

对方勾唇朝她看来,剑出鞘并未收回,冰冷的剑锋贴着林婉乔雪白的脖颈处。

“真当我死在外头了?才不到两年,便嫁了?”

夜风起,叫嚣声不断,满城火光之中,容淮手执利剑长臂一挥,刺向林婉乔。

林婉乔一头青丝尽散,用来束发的头巾碎成了几节落在了地上。

“你这个发髻,真难看。”容淮嫌弃地收回利剑,冷冷道。

男主篇:

小狗哭泣:全家流放后,我又重新杀回来了。

但再见面,我的心上人好像嫁人了,我该不该祝她早日丧偶。

婚后小剧场:

次年春,池上雪尽,林婉乔和衣卧坐于窗前,容淮凑了过来握着她的手将人拉进了怀里,低声道:夫人今日这个发髻,真美。

林婉乔故意揶揄他:可我记得从前好像有人说真丑。

容淮轻咳一声,垂眸道:我那日伤了眼睛,着实是有几分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