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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盈华走近她们,从容道:“沈如意,你可是家人子怎可随意往外走,若不是嬷嬷告诉我,我还当你与哪个侍卫私会。”
沈如意咬唇怒道:“你怎可随意攀诬我,我既然进宫为家人子,自然懂得宫里的规矩。”
私会外男的重罪,她们这些世家贵女,哪个不是自闺阁就与外男避嫌。
楚盈华黛眉微挑,轻蔑道:“像你这样的女郎,能进宫是蒙太后隆恩,你千万别肖想成为皇妃。”
沈如意嗤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想要当皇妃,做皇后吗?”
她宁愿落选,也不愿待在这宫里。
楚盈华望着她,娇笑道:“但你还是进宫了,可见你也妄想变凤凰。”
沈如意不欲与她多言,扶着秦幼微想把她带到房中歇息,可楚盈华不依不饶拦住她们的去路。
“怎得,我说到你的痛楚了?”
秦幼微皱着眉,小腹的疼让她耐心尽失,“楚姑娘,你若无事便多看看教习嬷嬷还有尚仪拿来的书册,而不是在这里抓着人不放。”
楚盈华看着她,面有愠色咬牙道:“太后娘娘命郡主教我们这些家人子宫规,郡主倒是清闲,竟跟家人子去花园散心,而罔顾掖庭院的家人子。”
沈如意掀眸冷冷瞧她,哼了声道:“楚姑娘你瞧瞧你现在,可有半点高门世家女子的模样,你现在这副样子倒像是那些个市井泼妇。”
楚盈华指着她,怒道:“你!你才是市井泼妇!”
她们二人当即起了争执,楚盈华身处下风心中烦躁,狠狠地的推搡沈如意。
沈如意不妨就这么被她推了把,她还搀着秦幼微,她们两人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秦幼微脑袋昏沉没办法站稳,路上也是攀着沈如意,遭这么一摔她发簪垂落,青丝倾泻蜿蜒遮住她的灰白的脸庞。
楚盈华见闹出了事,忙遣人到寿康宫,她则慌不择路的跑进掖庭院,并把门给紧紧阖上。
沈如意摔得并不重,两股有些疼,她勉强站起来,想要扶起秦幼微,却见她无力地躺倒在地,俨然晕了过去。
她吓得六神无主,轻轻晃着已经昏过去的女郎,“姐姐……”
“发生了何事。”
沈如意猛地抬起头,却看见身着绣有龙纹华袍束着金冠的男人,俊逸凉薄的脸上端着不怒自威。
赵鸷见她未答话,一觑身旁的苏恒,横抱起脸色苍白如纸的女郎,她瘦弱的像是一只狸奴,他抱在怀里没什么分量,他薄唇紧抿,便阔步往紫宸殿走。
苏恒瞥了方才女郎觉得眼生,问道:“你也是掖庭的家人子?”
沈如意疑声道:“臣女沈如意。”
苏恒眯着眼朝着沈如意躬身行了一礼,“沈姑娘,方才的事还请缄声,莫要跟外人道,你从未见到过陛下,陛下也从没有碰过郡主。”
沈如意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苏公公,陛下他……”
苏恒正色道:“有些话有些事,沈姑娘莫要插手莫要多问,更要当做从未看见。”
他不动声色的拂开,又料理了后头的事,便缓步踱回紫宸殿。
众人转至撷绮苑,待太医查验。
赵鸷站在一隅紧攥着手,手心汗潺潺,方才见到她倒地的那瞬,他心猛地刺痛了一下。
太医把过脉照实禀道,“臣之前给郡主瞧过,郡主每逢月事便会疼的厉害,喝几服药调养便并无大碍,但臣觉察到郡主似乎中了毒。”
赵鸷愣了愣,屏退太医他垂眸看着趴在床沿啜泣的绿莺, “朕记得她从前来月事,一直是相安无事,怎得忽然疼成这样,还有为何她中毒没有人禀报朕。”
绿莺垂首嗫嚅道:“郡主嫁到周家,劳心劳力操持着宅务,周大人纵容妾室不敬主母,还常常以无子羞辱郡主,郡主乃是积郁成疾。”
赵鸷漆黑如墨的眸微沉,他目光灼热的望着女郎,细细描摹她的眉眼,“那她中毒又是怎么回事。”
绿莺犹豫的看了看榻上昏迷的女郎,良久她咬唇,哀声恸哭道:“奴婢恳请陛下救救郡主,她要是再待在周家,会没了性命的啊!”
苏恒忙走过去扶起她,沉声道:“绿莺姑娘你先起来,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绿莺却固执地跪着,“陛下问奴婢郡主中毒的事,奴婢不敢瞒着陛下,此事与太后娘娘有关,郡主病中她送来一株雏菊,从那之后郡主身子百般不适。”
赵鸷闻言脸色骤变,他肃容道:“这件事为何没有禀报!”
绿莺止住了哭,怯怯道:“郡主要奴婢瞒着,还说不要张扬,倘若奴婢知道会因此害了郡主,奴婢一定不会答应郡主。”
赵鸷稍蹙剑眉,吩咐苏恒找几个太医守着撷绮苑,乘了銮舆往紫宸殿去,路经亭台楼轩,四周宫门寂静,只有抬着銮舆的太监偶尔踩过落叶的萧萧声。
苏恒察觉到他一言不发,想着定是为了郡主的事忧心,他虽心中有所思,但他还是没有出声。
赵鸷回到紫宸殿,伏案批完这册奏折,把狼毫掷入笔洗,目光落在呈在案上金匣,蓦然说道:“郡主急病,掖庭院无人掌事,你可有好的人手。”
苏恒绕到他身后,近前捏着男人的宽肩,变着法轻轻敲捶,一时置着他的话,思忖片刻他道:“陛下实在要拣人来,不如把昌邑公主召进宫,她也可帮衬一二,公主性子虽辣些,也是块能栽的料子,且有公主在,掖庭院那位楚姑娘再掀不起风浪。”
赵鸷不置可否道:“阿姐她也长久没有回宫,趁着这几日,把她召回来吧,先大抵安排下去,细节之处等太后回来添,估摸也不会有差池。”
苏恒颔首应声,心道陛下连细微末节也思量的如此细致,果真他还在意着郡主,但这份情若是被太后晓得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雨后初晴,缭绕的烟云润湿了远山,晕染的曦光里轻轻地洇画,似含着古檀醇香的墨画铺陈在巍然高耸的皇城。
秦幼微沉梦见到了少时的赵鸷,她笑着去攀他,却如何都攀不着,而再次梦呓醒来眼角含泪,稍动了动身子撑坐起身,小腹又隐隐作痛。
她侧卧软榻静养,想起方才的梦,她取过枕下绣着芙蕖的香囊放在掌心手轻抚,幸好它还在。
绿莺狭帘而入,瞥见她手上的香囊,芙蕖的绣工精致看着也眼熟,她莫名感到一阵落寞,她素手夺过香囊,“娘子,睹物思事更伤身,有些东西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秦幼微将香囊塞到软枕下,柔声道:“放心吧,我一直都藏得好好的,没有人知道。”
绿莺盯着软枕出神,良久她沉声道:“娘子,是陛下抱你回来的……”
秦幼微身子微微一僵,“你说什么?是陛下。”
绿莺道:“娘子放心,只有苏公公还有奴婢瞧见,不过还有沈姑娘。”
她们几个定不会说出这件事,至于沈姑娘就难说了,她既是家人子,又和娘子交好,但此事或许以后会横亘在她们之间。
秦幼微闭眸撑着倦意缄默不言,她如今实在心力交瘁,无暇理旁事。
因夜里骤凉,她又咳了整夜,次日晨时才勉勉歇下,睡到正午用了膳。
闷闷的坐着委实乏味,她临牖而坐打算写两幅字帖,玉指提笔微点墨,须臾,’安宁’二字跃然纸上,望纸上二字,苍劲有力。
秦幼微勾唇扬笑,心道这字却是练得顺手,透过画屏,绿莺脚步匆匆赶来禀报。
“娘子,昌邑长公主来见你。”
秦幼微愣了须臾,她拿帕拭了手,接过宫女手中的纸,寥寥瞧了几眼,递与她,命她传话,“你帮我收起来,记得放在妆奁下的锦匣里。”
她又叫人准备茶点儿,后又让宫女在屋外守着,若是人来了,直接带进来即可,省了中间的通传。
赵襄握着她柔荑舍不得松开,仔细地打量她,旋即心疼的抚了抚她的脸颊,“许久未见,你竟如此清减,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她离宫待嫁那几日,她哭了不知多少回,如今一晃居然三年未见,闻听皇帝要她入宫,她高兴的不得了,但看到女郎青白的脸她怜惜的紧。
秦幼微避而不谈,牵着她的手扶她坐下,“襄姐姐,我给你备了不少吃食,你快尝尝。”
赵襄言笑晏晏道:“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她闻着糕点的味儿倒是有些馋了,咽了咽口水她捻起盘子上的牛乳糕,入口松软还有股牛乳的香气,
赵襄忍不住多吃了几块,“你这里的牛乳糕还真是好吃。”
秦幼微笑道:“偏你嘴馋,若再迟些怕真是赶不上了,不过既然你喜欢吃,便多吃些,我也不抢你。”
赵襄吃了几块牛乳糕又喝光了碗中茶,抬眼看人,她面色凝重道:“微儿,我有话想问你。”
秦幼微提壶为她添了杯茶,淡然道:“公主若是想问我待陛下的心思,我现在能告诉你,我和他已经没有男女之情。”
赵襄舔了舔唇,低声道:“你要与周昉和离的事,我都知道了,也知道你是求的阿鸷。”
秦幼微执壶的手一顿,“连公主也知道这件事,看来不是秘密,或许来日连太后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