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桉看着他，为他刚刚问得问题犯难。
他问她到了江南后想去哪，她目光波动起来，轻轻捏了下怀中抱着的包袱。
她不知道，她随他南下只是因为涿阳那地方没法待了，更因为南边离得京城远，郑端止的手伸不到那去。
至于到了那之后该在哪安定，选何处安定，她还没个主意。
那里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曾经听过的名字，她只知道江南繁华富庶，气候宜人，该是个宜居的地方。其他的，就再也不知道了。
她摇了摇头，犹豫着说：“我还没定好主意。”
崔樾搭着手笑了笑，“那就不急。”
虞桉却被这事烦了起来，辗转要在心里再琢磨，崔樾打断她的思绪，“今晚想吃江鲜还是肉荤？”
昨天中午和晚上吃得都是干粮，今早上也是吃得热水就粗饼子，说实话，崔樾不是太嘴挑的人，但连着三顿这么吃，他肚子里也吃烦了。
今儿中午因为着急赶路也是随便叫几个菜裹腹，吃得不算太好，便想晚上叫人做得好些，不然嘴里快淡得没味。
渡庆靠着大江，江里的鲜货绵绵不绝，按理来说自然是尝尝这边的特色江鲜，但想到之后十几日都在水上，江鲜想什么时候吃就能什么时候吃，所以崔樾抛给虞桉两个选择，问她今晚吃哪样。
虞桉想了想，说：“吃肉荤吧？”
她也同样想到之后有不短的日子要飘在水上，为着往后几日别腻着了没胃口，还是先吃陆上的荤肉。
再有，那些东西也不经放啊，怎么都是抓紧吃了好。
“行，让厨子将那些猪羊给做了。”
厨子是个做菜好手，得了吩咐立马就动作起来，他手脚麻利，短短一个时辰后，浓郁的香味便飘满船舱，闻得吴铁胡鞍几个从刚刚眼神就不断飘过来，叽叽咕咕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吴铁拍拍肚皮，吧唧嘴，说：“我吃了三顿的热水就死面饼子和馒头了。”
嘴里咬一口都是硬邦邦的面饼味。
胡鞍：“废话，我们不是？”
连王爷都是呢！
虞姑娘也是！
虞姑娘一看就是吃不了苦的人，结果吃了三顿这样粗淡的饭菜也没见抱怨什么，看着还怪适应的。
他深吸一口又往鼻子里飘的香味，勒紧裤腰带，心想虞姑娘到底是哪里的人呢？他可太好奇了。
可他没胆子开口问，王爷对她太不一样了，他怕人家不乐意答他。
吴铁不知道他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琢磨虞桉，他蹲到地上，抬头看一边正仰头看天的孙炎，“你不饿啊？”
孙炎一直昂着的脖子可算低了点，他揉揉有些僵的脖子，说：“饿啊。”
但谁让菜还在锅里呢。
“今晚是吃米饭吧？”他问。
吴铁点头，“我看到了，用木甑子蒸了米饭。”
想到什么，他吸溜一下嘴巴，“那些肉汤用来拌米饭可好吃了，我能吃三大碗！”
粗粗的三根手指举起来，他嘿笑着说。
孙炎笑了笑，心说你这肚子，三大碗怕是都不带够的。
两刻钟后，大锅里焖着的肉到了最浓稠软糯的状态，厨子掀开锅，一样三份的盛起来，朝他们喊：“快将东西给少爷端过去。”
“暧，来了来了。”
吴铁粗壮的身子腾地一下站直，扭着他膀大腰粗的身体灵活进了舱房，拿起一边的传菜木托就不怕烫的一样样把碟子往里放，边放边说：“老李，还有没有锅底？你给我倒两碗饭在锅底翻一翻，拌匀了好吃！”
“行，我给你翻一翻。”
“哈哈哈，谢啦。”
吴铁心满意足的将菜端到前边用来吃饭的船厢去，里面有三张桌子，一张是给王爷和虞桉用的，另一张是给他们一起挤着用的。
四样菜，红烧肉，水盆羊肉，炒小青菜，和大骨汤，整整齐齐摆在饭桌上，看着就让人馋得想流口水。
虞桉目光一下子就被桌上的红烧肉吸引了，棕红油亮，随着船身的晃动上下乱颤悠，一看就知道已经炖得发糯，就算满口咬得是肥肉也不会觉着腻，只有满口的软糯与弹牙。
虞桉最喜欢这样的红烧肉，从前还在家里时，就算冬日柴禾不好砍，她也是一定要多加柴把肉炖足时辰，炖到颤悠悠才出锅的，她觉得那样的最好吃，也最合家里的胃口，连一向不爱吃肥腻的阿娘也会吃上好些块。
说来比起羊肉，她反而更喜欢吃猪肉。
或许是因为从前在小山村里养成的习惯，那里没怎么吃过羊肉，她也就不怎么馋羊肉，对猪肉更为偏爱些。
所以这顿饭虞桉筷子落得最多的是红烧肉和那碟小青菜，至于水盆羊肉，吃了几块便没动过。
这落在崔樾眼里，便是她有些挑食的小毛病。
他笑了笑，和着红烧肉吞下米饭，这点事无伤大雅，肉吗，他还是供得起的。
一天吃一头都成。
可惜……她不是这么容易被哄住的，他略带遗憾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