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復阳市,得名与紫荆山有关。相传古有一平原,背靠紫荆山,南傍御思河,山河之间有一片平坦。山美水肥人团圆。时间一长,人越积越多,就形成了规模。古人有一种说法,叫“山南河左皆为阳”。此处成集,成市后,就以“阳”为题,取“双阳城”为地名。

再到后来,几经战争洗礼,此城煊赫不在。后人寄情于往日的繁盛;有心再铸辉煌。于是,便以《庄子·齐物论》中;“近死之心,莫使復阳也。”为警示;以告诫后世,不可自行封闭。再者復阳也,有恢复生机之意。“復”亦可释为“双”。所以,便改“双”为“復”,将原先的“双阳城”,更名为如今的“復阳市”。

至于紫荆镇,就在紫荆山。是復阳市最主要的镇子之一。离復阳市仅有十多里路程。镇子坐落于紫荆山南麓。因地理条件的关系,纬度不同,会影响取暖温度。所以北方城镇,更关注聚集地的朝阳因素;力求在冬日,能获得更充足的光照。也正因如此,大多数的人们会选择将自己的家,建在南边的山坡上。

若是沿主干道朝山走。远远看去,会发现房屋之间;犬牙相制,错落有序。倘或赶巧碰上做饭时,“炊烟袅袅烟气起,屋前屋后粮满地”...也颇有几分诗意。而镇中心,因为要考虑市场因素,所以会选择建在更为宽阔平坦的山脚下;以力求更好地促进,人与人之间的融合与链接。

老应家几代人都生活在这个小镇上。

应望宗排行老二,家里有个哥哥和妹妹。哥哥叫应望祖,要年长得多。在望宗10几岁的时候,应望祖在镇政府就已经工作好多年;而且都是干部了。妹妹叫应素秀,年龄最小,古灵精怪的,常常惹祸捣蛋。在那个长兄如父的年代,应望宗和应素秀俩人,都没少被坏脾气的哥哥收拾。

待到应望宗读高小时,家里出现了变故,生活变得很是拮据。经常一天下来,吃不上一顿饱饭。为了充饥,要么灌一肚子凉水,要么就去河滩里挖草根。营养跟不上,身体又处在发育阶段,对身高肯定是有影响的,而且影响是终身的。

彼时国家恰逢建设,需要大量技工。便将建设技工学校,纳入国家计划,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促进技工学校发展。明确由劳动部主管,依托行业企业办校;并制定了《技工学校暂行办法》等规章,鼓励发展技工学校。

于是,为了响应号召,也为了能尽早步入社会;应望宗选择了锻工专业。因为家里条件艰苦,撑到初中毕业,应望宗就不读了。当时国家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全国知青都去了农村。

那个年代,读书识字的人不多。作为技术人才的应望宗,也算“高知”了。他不在下乡之列,而是另有更重要的任务;支援大三线的建设。这是好事,相比于其他青年,算是吃香的了。

可等他知道了,自己要去的目的地是大西北后,应望宗就些不高兴了。他不想去甘肃。不知道听谁说,那里很穷;而且不仅穷,风沙还大。出去一趟后,回来,往耳朵里一抠,全是土。

他不想去,他想去大连。不仅离家近,条件也好。于是,就不断申诉;只不过,最终也没能如愿。

组织上不应诉,那就脱离组织。应望宗最终也没去大西北,而是留在了復阳。在这座生养他的城市,抛弃了锻工;成了一名国营公司的木工。

一年后,应望宗十七岁;已经是个半大小子啦。但是发育期的营养匮乏,致使他的身高没再长。好在面容姣好,倒也吸引了不少同龄的姑娘。外地的、本地的都有;只是一直没有中意的。

直到有一次,单位让他到棉纺厂,帮忙修理女生宿舍的门窗;才有缘结识了,北京来的知青——高蓝芝。都适龄,又都情窦初开。一来二去下,两人互生了情愫;走到了一起。

定情后,高蓝芝先去见了应望宗的家长。随之又带他回了北京,这一呆就是几个月。期间,应望宗了解到;高蓝芝的家族很有底蕴,只是处在特殊年代,才不幸碧玉沾染瑕玷。

或许,也恰恰是在这样的年代;才能生出,穷苦大众的应望宗,迎娶了朱门深闺的富贵小姐;这样吊诡的组合。穷苦人眼光陈旧,觉得攀了高门;同样,成分不好的家庭,跟先进的工农阶层结亲,也认为高攀了。

既然双方都没意见,两人就很顺利地完了婚。婚后,时而浪漫时而平凡;但多数是平淡。一晃多年,高蓝芝为老应家生了四个男娃。分别是老大应益昭、老二应益言、老三应益德以及老四应益立。

可能是老大需要照顾家里,老三、老四年龄太小经不起折腾;每次回娘家,高蓝芝都愿意带着应益言去。也正因如此,应益言跟娘比爹亲。

至于高蓝芝偏爱老二,非要寻个原因的话;可能从长相能猜出一二。娘俩儿的脸都是国字型,上面嵌着双漂亮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往下是一副如同雕刻的唇形,姹紫嫣红的。

无论是做舅舅的、做姨妈的,包括姥姥和姥爷见了,都夸赞老二像极了母亲高蓝芝。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相信她对所有的儿子,都是一样的。这个时期的高兰芝是幸福的,幸福到即肆无忌惮又明目张胆。

可是,人不能活得太幸福啊;太幸福,会遭神明嫉妒的。就在高蓝芝看着膝下的儿子们,在无忧无虑中茁壮成长时;在一次医院体检后,好日子就戛然而止啦。高蓝芝感染了结核分枝杆菌,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肺结核。

医生猜测,可能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加上平时工作太重,负荷过载,劳累过度产生的。而这病在当时...基本算是不治之症。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发现得早,使得患者与病魔有足够多抗争的时间。如果自身免疫力提上来,或许就有战败病魔的可能性。

病情被确认,高蓝芝不敢懈怠。因为还有太多没完成的事情,等着她去做;还有太多未体验过的事情,等着她去经历。她有信念支撑她,而且信念还很强烈。

她告诉自己,既然确诊了,那就用积极的态度面对。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爱人,以及自己可怜的孩子也要好起来。她有信心战胜病魔。她要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要握着爱人的手变老;自己不能倒下。

然而噩耗的确认,对应望宗来说是残忍的。看着另一半时好时坏,心里头时常五味杂陈的,不是滋味。

先是本就不富裕的家里,要多分出一大部分开支;供老婆看病。其次他既要负责全部的经济来源,还要负责全家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甚至还有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所有的症结,一瞬间全出来了;太突然,突然到让他应接不暇,同时也疲乏不堪。

应望宗压力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差。稍一不顺心,就开口大骂。再污秽粗鄙的词,都能张口就来,即“问候”众生,也“问候”他的儿子们。

那段日子,大家都过得很压抑......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生活也不会完全将人压死。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自有突破口。就拿应望宗来说,生活除了阴霾外,还是有亮光透进来的。比如,棉纺厂的王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