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04【校园】

“我们学校是什么奇葩。”余雯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侧着脸看着身边埋头刷题的宋清泉，“宋宋你怎么还写得进去作业。”

吊扇转得慢慢悠悠，风力不大，刚好能拂动少女后颈上的碎发和书页的角。

宋清泉唔了一声，眉头紧皱地看着面前的题，说：“作业早写完啦，我在写辅导书。”

“都一样。”

余雯把脑袋挪到宋清泉的肩上，她坐在宋清泉的左边，压着这边也不妨碍宋清泉写题。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宋清泉的辅导书，脑子里立马嗡嗡响。

午间的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整层楼静得仿佛能听见空气的声音。

宋清泉是专门申请的留在教室自习，余雯单纯不爱睡午休，打着自习的幌子来看闲书。

只是今天中午她一点心情都没有。

燥热的六月，期末考试前，学校居然要开运动会。

她和宋清泉都要上去跑八百米。

“哪有学校这种时间开运动会的，跑完八百米我得缓一周，怎么还考得了试？”余雯说，“这次考试关系到高二分班分科，你不是一直想去小火箭吗，万一考差了——”

余雯的下巴随着说话在她肩上戳来戳去，擦过锁骨有些痒。

“不怕呀，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宋清泉说，“又不是真的能考上。”

至少要年级前五十呢，她现在也只能摸到前一百的尾巴，在自己班里虽然名列前茅，却不足以沾沾自喜。

“八百我也是真的跑不完。”余雯说。

宋清泉抬起左手，弯上来在她的头上拍了拍，打气道：“没关系，晚上你跟我一起去练，陈老师又不要求我们拿第一，跑完就好了。”

白净的手指有点凉，指腹软软地按上来，让余雯想起了家里养的酒米饭。

一只刚刚从舅舅家里抱回来的布偶猫崽。

“好吧。”余雯叹气，“对了，你爸妈要来看么？”

府南实验高中的运动会对外开放，其他学校的学生和学生家长都可以进来。

“周末两天，他们应该抽得出时间吧？”

宋清泉写题的笔骤然停下。

她的手指攥紧，指尖微微发白，镇定道：“我还没说呢，反正也是倒数预定，还是不来的好吧？”

余雯听后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说：“对呀，那我也不让他们来了！”

后面余雯再说了什么，宋清泉都没有太听进去，面前的题似乎也变成了多重影，直到教室里陆陆续续进来了人、从安静跨入喧嚣，上课铃响起前，她没再写下半个字。

住校生的晚自习十点结束，宿舍十一点熄灯，宋清泉和余雯有充足的时间去操场练习。

六月的夜里还透着凉，宋清泉想着跑步会热，原本没有打算带着校服外套去，但前排的男生回头还给她错题本时，眼神在胸前略过停下的一瞬，又让她打消了不带的念头。

余雯在走廊里等她，见她将拉链拉得严丝合缝，愣道：“不是说不穿么。”

宋清泉上去挽住余雯的胳膊，说：“出来有点冷，要是待会儿跑热了再脱就好。”

临近期末，晚自习结束后，许多人会再待一会儿才回宿舍，操场上更是人影寥寥，仅有的那么几个，宋清泉在余雯的八卦下，才知道那是顶风作案的情侣。

宋清泉好奇：“操场上不是有摄像头么？”

余雯显然非常懂：“又没有牵上手，拍到了也不算证据嘛。”

宋清泉得到了答案，便失了兴趣，深呼吸捏着拳开始跑步。

只是路过那个摄像头时，她隐约看见后头的黑暗里有一对人影，贴得很近。

蓦的红了脸，宋清泉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跑完八百米，两人气喘吁吁，打算沿着跑道慢慢走一圈，顺平气后再回宿舍。

她们坚持练习到了运动会前一天，熬过了最开始的乳酸堆积，两人将成绩从五分钟提高到了四分，虽然依旧拿不到名次，但好歹能不垫底。

运动会九点开始启动仪式，宋清泉班上走入场式时要穿民国学生装，不熟练的打扮让整个寝室都被迫早起。

收拾好着装，宋清泉将待会儿要换的运动服装进书包里，她有些紧张，因为一会儿她还要举牌。

余雯也收拾好了书包，跟其他人打过招呼，便和宋清泉一起先下去食堂吃饭。

“宋宋好纯。”余雯啧啧不已。

说着，她拿出手机对着宋清泉，说：“待会儿让我帮你拍视频嘛，天然纯欲风发出去绝对一夜变网红。”

宋清泉学着她的样子拿起手机，说：“我也可以拍你，咱俩一起红。”

刚说完，有人给她打来了电话，屏幕上显示着宋新雨。

“是我弟弟。”她对余雯说，然后接通，一边下楼梯一边说，“小雨？”

宋新雨也住校，不过他是全寄宿制的私立中学，即便是在本地，只要没有向学校申请走读，连周末离校都需要请假条。

“姐姐猜猜我在哪里。”宋新雨说，这时的他还没有变声，听起来像个小学生。

只是他显然很兴奋，等不及听宋清泉的回答，便自顾自说起来：“在南实哦，今天你们不是运动会嘛，我来帮你看包。”

宋清泉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们开运动会的？”

“那就要怪我姐姐一点都不够意思，对我还藏着掖着，只好从其他渠道了解了。”宋新雨说，“你下来了吗，我在你宿舍楼门口了。”

宋清泉震惊他到底什么时候出的门，从他的学校打车过来也要一个小时，而现在才八点。

但来都来了，她总不好赶他回去，说：“那不要跟爸妈说你来了，不然又要说耽误学习。”

“嗯嗯，知道。”

余雯还没有见过宋清泉的弟弟，心里也有些好奇。

她们出了宿舍楼，一眼便看见蹲在花坛边上的宋新雨。

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带，看见宋清泉出来便站了起来。

“吃早饭了吗？”宋清泉问。

问完又觉得多此一举，他这个时间能到自己学校，差不多六点就要起床，那个时候怕是连食堂都还没有开张。

果然，宋新雨摇摇头，老实承认没有吃。

他比宋清泉小三岁，又是典型的长在后面的男生，在宋清泉现在一米六三的身高面前，他足足矮了一个头。

再怎么自诩宋清泉的小棉袄，此刻被比下去的他也有一丢丢的悲伤。

宋清泉带着他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饭，又给他说了一会儿自己班级在操场边分到的休息点，那边已经提前摆好了两套桌椅，专门给写通讯稿的人用的，现在正好让他待会儿。

宋新雨对他们学校熟门熟路，自己找过去没有问题。

周末的学校随着广播里播放的音乐变得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各个班级已经聚集在预先规定好的位置上列队，等待入场式开始。

主席台对面的大看台上已经坐了许多家长，也有一些站在塑胶跑道外，举着相机或手机，准备着一会儿拍照。

宋清泉站在班级最前列，手里的牌子暂时杵在地上，余雯在后头喊她，转头时，她的目光和蔺原相撞。

蔺原穿着仪仗队的礼服，身姿笔挺，肩上扛着国旗。

他看着这边，宋清泉毫无准备，心里蓦然收紧，飞快去寻余雯的身影，目光逃离，只有她自己明白其中的狼狈。

明明知道他不是在看自己，却总是不由自主有这样的反应。

宋清泉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宋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偷偷拿出手机，趁着姐姐不注意，将举牌的她拍了下来。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手机，照片上的女孩有一丝紧张，眸光清亮自然天成。

这么好看的姐姐，怎么可以没有几张照片。

宋新雨偷偷拍完后，回到宋清泉班级的休息点坐下，用自己的微信将照片发给宋清泉，又将宋清泉的手机拿出来，自己接收了自己发来的消息，将照片保存到相册里设置成屏保，打算给姐姐一个惊喜。

仪仗队没有停留太久，刚才停在这里似乎是为了等人，人齐之后，便去了自己预定的位置。

不到十分钟，开幕式开启，升旗仪式先行。

进行曲下，仪仗队踩着鼓点向着升旗台前进，宋清泉的位置只能隐约看见蔺原的帽子和肩上国旗漏出来的一截。

等到他们走到升旗台前，擎旗手扛着旗步上台阶，他的身影一点一点走进了宋清泉的眼中。

高一的蔺原还不是升旗手，国旗上了旗杆后他便后退到了一旁，国歌奏响，升旗手将旗帜抛扬上空中。

蔺原侧身对着台下，礼服笔挺更显他的风光霁月，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敢放任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长久停留。

运动员进行曲鼓噪起来。

宋清泉稳稳举着手中的班级牌，蔺原擎旗的身姿烙印在心里，如果自己也能走得和他一样好，是不是，也可以，离他近一点。

入场式结束，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是他们年级八百米的比赛，不设预赛，跑完两圈即是最终排名，宋清泉和余雯抱着包急匆匆回教室里去换衣服，再出来时，她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那一刻她如坠冰窖，掉了虽然不会挨打，但少不了一顿责骂。

而她的父母，责骂她的时候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宋清泉手里已经冒起了虚汗，眼眶发紧。

宋新雨从后面拍了她一下，眼泪不受控地滑落，回头时吓了宋新雨一跳。

“对、对不起姐姐，”宋新雨以为她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我的手机也放在你包里了，可能是看你举牌的时候拿自己的手机，没注意把你的给弄掉了。”

他连连道了很多声对不起，说：“虽然找回来了，但是掉在地上可能摔坏了送话器，捡到手机的那个人拿他自己的打过来了，我这会儿去拿，我先把我自己的赔给你。”

说着，他将自己的手机塞进宋清泉手里：“我还有点小金库，修好了下次给姐姐送过来。”

“我没有想哭的。”宋清泉说，“没事，我自己去拿，只要没掉就好。”

她把宋新雨的还给他，说：“快带我去，等会儿要是比赛错过了你得赔我一杯奶茶。”

宋新雨见她当真没有哭，心里放松下来：“没问题，一定不会错过，奶茶也会有，咱们管饱。”

那个人约的地方就在教学楼下的花坛，里头有一块写着“乘风破浪”的石碑，宋清泉对这里很熟悉，月考结束后光荣榜上的照片，全是在这里拍的。

蔺原还没有换下礼服，看着从楼上下来的人，自然而然地走了过去。

“应该是送话器坏了，其他都没有问题。”蔺原将手机直接递到了宋清泉面前，他似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谁的。

他看着宋清泉愣怔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又说：“我没有翻过里面的东西，但像我这样的人不多，下次还是记得上个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