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子太傅

这东宫确实是抚月宫不能比的,四进四出的院子,院里还有单独的花园和池子,虽然长久荒着,但是打理好了肯定是个好地方。但要说缺点,在黎离看来,这东宫没有抚月宫那样一个单独的小厨房,开小灶不方便,而且人多眼杂,定是没有以前贪嘴那么容易了。

拂春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做事样样妥帖,没一会就把宫内收拾妥当,还做的一手好菜,听她说她的父亲是良贵人娘家开的酒楼中的厨子,母亲是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母亲是个要求很高的人,所以才如此得用。

黎离心里已经盘算好这外院该如何布置一番了,要种上满园瓜果才能不负老天恩泽。

这新太子从小也不能说是被娇养,只是这良贵人是家中嫡女,从小吃穿用度样样都精,入了宫后生活虽然不比从前,但是这*却是从来都不肯吃亏的,每一餐都是宫内小厨房做的,所以黎离也是个贪享口腹之欲的。

虽然黎离是个乐天派,但毕竟早已知晓自己时日无多,这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他人手中,别人叫你滚出去,你绝不可爬出去,所以这一日三餐可马虎不得。可能这种事放在其他王子身上,定然是要奋起搏一搏的,可黎离清楚父王秉性和现在的局势,还好自己从小体弱,身体发育缓慢,不如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当个称职的傀儡。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看来老天爷也布雪布累了,回宫去了,今早居然还起了些薄雾,是要放晴的征兆吧。

回到内室中,换下外面穿的衣物,黎离从书柜中挑出一本小人书,靠在火盆旁的美人塌上。这本书是前几日刚得的,各个王子每月都有固定的月银,大部分都是用在了吃食和买书上面,这些书得来也不容易,还是八宝找的出宫采买的内侍说了些好话才得来的,这些是什么样的都有,但黎离尤其喜欢讲风俗人情的和才子佳人月下小酌的。

待到拂春上前询问是否要布菜了,黎离才回过神来,已经晌午了,腹中也在作响。今日的午餐有些不同,添了今日刚出土的红薯,由拂春刷上油,裹了锡纸放入火种烘烤,再剥开时那股甜香散的房中都是,正在口中涎水都要溢出时,门口的八宝上前禀报:“顾监国请求面见殿下。”

不仅是拂春,连黎离自己都愣了一下,此时来访,所谓何事呢,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这顾监国还穿着昨日那身黑底纹金的官服,外面披着同色大裘,裹挟了一身寒气入内,将大裘解下,拂春忙赶着接过去,便带着八宝退下了。

要说这顾监国为何到访?还不是早前被处决的谢家,谢家族长被判死刑,其余的嫡系旁系十周岁以上男子皆判流放北地,可偏偏有一人不见踪影,已派人搜寻半载,仍是没有消息。再加上还是有些官员明里暗里指着这是错判,心中怒气无法消散,便想着来找这未来皇帝出一出晦气。哪想着这小太子也是个灵巧的,这还不到半天时间,院中枯草枯木已被铲除,殿外被洒扫干净,殿内虽然没有些贵重物品布置,但很是雅致,就连这吃食也是顾大人从未见过的。

昨日见时还穿着破旧,瑟瑟发抖的小子,今日穿着纯白外衫,长发束起,坐在桌旁,腿上搭着锦被,好不惬意。脸颊也白净了许多,双眼也有了神采,倒似换了个人。

黎离也没想到这顾监国会这时来访,忙不迭地将锦被放于塌上,又用衣袖佯装擦了擦椅子,立在一旁请顾监国坐下,站的笔直,手抖得十分显眼。

顾铭看到这心里才舒坦了许多,想着到底是个小儿,胆子居然如此之小,真是与那龙椅上的人如出一不负那皇族血统。

眼睛挑了挑,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顾铭开口道:“太子殿下倒是舒适得很啊,今日朝堂上本官收到众人联名上书,说那谢家乃是文臣之首,百年大家,罪名定是无需有的,殿下说臣该当如何啊?”

又是谢家!你可害惨了我啊,我看昨晚的天师案就和你谢家有关,害得我得了个太子的名头,今日这顾阎王又寻了你们家的由头来找我麻烦。

“顾相国与大人您都是明察秋毫之人,怎会去做那些徇私之事呢,定是好些官员没了谢家这颗大树乘凉,才故意寻晦气,您不必在意。”黎离磕磕绊绊地说完后,又背过手去,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咳咳”顾铭对这答案还算满意,本以为这个怂小子只会在一旁手抖个不停,没想到还惯会说些妥帖话,与他那昏庸父王相比,还算有些可取之处。

黎离没等到恢复,心中忐忑,可又惦记着那剥开的烤红薯,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大人刚下朝,怕是还未用午膳吧,要不要在这里用些呢?”

没想到这顾大人居然同意了,还起身坐在了黎离的位子,黎离也不好再门外的拂春进来布菜,就自己挽起袖子了,先剥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红薯,又再盘中放了些热菜,中午的菜色是油淋金针菇、小葱拌豆腐和小米饭,都是极其简单的素材,可拂春总是能将这些在普通不过的菜变得鲜香无比,令人胃口大开。

看得出这位顾大人先前还有些顾忌,但到底是腹中空虚,听了那些老头子的数落,发了一上午的邪火,现在执起银箸,先尝了一口那油淋金针菇,又试了口豆腐。这金针菇上盖的剁椒末可是自家地里种出来的,拂春昨日摘下,处理好,放入坛中腌制一碗,被油一浇自然十分爽口,而这豆腐也是拂春在膳房打点后拿到的新鲜豆腐。

不得不说这位顾大人长得还真是好看,比她那昏庸父王更有帝王之相,龙章凤目,身姿修长挺拔,如同书中的谪仙一般。

一旁侍候的黎离见这位顾大人吃的还算舒心,又急忙推荐着烤红薯,想着顾大人这样的家世身份,该是从来都未尝过这样的粗粮,就劝着大人尝一下,顾铭就着两盘小菜吃了半个红薯和一碗小米饭,看样子是极为满意的。

黎离总算可以松了口气,待到腹中回暖,顾铭懒洋洋地开口道:“今日下官来是为了殿下入学一事,既是太子,便不用和从前一般与其他几位皇子一同,王上特命下官担任太子太傅一职,下官定不负王上期望,好好教授殿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呢?黎离绝望的想,但是嘴上却说着:“孤自然是十分欣喜,能得顾大人的教导,是孤的运道。”还陪着笑。

“下官每日下午来,教授两个时辰,至于其他的就明日再说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