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一夜未眠

烛火一闪一动，在纸窗上投射出的斑驳的暗影，被拉扯得狭长，案桌上盘旋的熏香似是让整间屋子都带上了缭绕的悠远。

屋内没燃炭火，素衣女子身披大裘静静的坐在梨花木书桌前，添了分清冷的味道。

修长而葱玉的手指拈磨着发黄的纸张，纸张有些粗糙，想来历时久远，又轻轻划过发黄而卷起的页角，将它抚平，垂下的发丝柔软而纤细。

她坐在那里很久了，在此期间，也想了很多事，有以前的，也有现在的，神情悠远。

“姑娘，这么晚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起早呢。”拂春说道。

斜斜的用手撑住下颚，朝拂春点了点头，“无事，我待会儿就睡。

“诶”，拂春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知道姑娘心中有纠结的事情，怎会“一会就睡”?，于是为她换上了新的蜡烛，才推门离去。

月上高头，纸窗的暗影拉得越来越长，拂春在外头停了一会儿，屋内女子一动不动，哪里有要睡下的迹象?叹了口气。

在静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灯影晃动。

整个院子的侍从今晚都没有睡好，柳菡夏失踪的事，黎离没有瞒着他们，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然要对这事儿上心了。

昨日老夫人领着大夫人气势汹汹地前来质问一事他们都是亲眼看到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但是内容可想而知。

家中三姑娘失踪了，老夫人是做决策的人，大夫人是嫡母，怎么说这过错都不在他们五姑娘身上。

可五姑娘虽然极有能耐，却不是个爱争抢的，才会叫人觉得软弱可欺。

直到很晚了，黎离才抚了抚肩，又揉了揉额角，眼底已是乌青一片。

将桌面上整理干净了后，才到塌上躺了一两个时辰。

没多久，天就渐渐放亮了。

天空渐渐由昨日的漆黑变为灰蓝色，转眼间，天空又出现了一道鱼肚白，和红霞，不过颜色尚浅，太阳就慢慢从从那山峦上冒了头。

宛如一个巨大的宫灯，挂在天际。

那刚开始的一抹红，微微扩散，此时大半边天都是红的，天空也由鱼肚白色，渐渐变为浅蓝色。

清晨雾气很重，让人觉得闷闷的，想来今日也是个好晴天。

“姑娘，马车已经在侧门等着了。”

“嗯。”黎离淡淡的道，眼中的光芒清冷暗沉，抬步，向侧门走去，融入雾气之中。

黎离倚靠在马车里，身上盖着一方薄毯，正在阖眼小憩。

离了城，地面没那么平坦，马车已经驶离城外有一段时间了，黎离微微睁眼，有些吃力，遂又合上，之后，眯着的眼才舒展开来，她摞了摞位置，朝后靠了靠，让自己能更舒服些，神情越发慵懒。

她的脚麻了，一动便是一阵钻心的酥麻感，她掀了帘子，瞧见身侧的黄土小路，“咋们到哪了?”随意而散漫，嗓音又带着刚睡醒的嘶哑与慵懒感，活像了一只娇养的骄矜猫儿。

“姑娘，还有些距离。”八宝驾着车说道。

黎离点点头，接过拂春递来的水袋，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才觉得舒服了些。

靠在马车上斜坐着的女子，额边的碎发从绾好的簪子里零星地散落出来，随着车身的颠簸轻轻晃荡着，白色的常服散落在铺陈的毛毯之上，女子肤色雪白，唇色浅淡，带了些病态的柔美。

“姑娘，您觉得这三姑娘会到哪里去了?”兰儿嘟着嘴问道，脸鼓鼓的。

黎离只是唇瓣微微翘了一下，倒也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挑眉，慢慢道：“你觉得呢?”

思虑片刻后，兰儿摇着头，嘟着晶莹的唇，无奈道：“我不知道。”又接着说：“但她肯定跑不远！”

庄子这么偏僻，她又是一个娇养在闺阁里的小姐，就算是柳家蒙难也未曾叫她受过半分的苦难。

第一次去，连路都弄不清楚，这么一会儿，肯定跑不远。

拂春却不这么想，只垂着眼帘。

黎离轻轻一笑，不再说话。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庄子门口，八宝将马磴子摆好，才从外面掀开了帘子，看着里面神情各异的三人道：“姑娘，庄子到了。”

显而易见，三人各有各的心事。

三人闻言，回过神思，依次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