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潮湿

喻复和从知知离开前,苏又黎忽然叫住从知知。

“你还用以前的号码吗?”

他的话好似携带潮湿的水汽,像回南天的玻璃窗,在上面轻轻一抹,就能沾到满手水珠。

从知知头也不回:“我只有A城的号。”

回到市中心大平层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

浴室里的恒温花洒被打开,哗啦啦的水声和窗外啪嗒啪嗒的雨声交相呼应。

从知知站在花洒下,水流从她的眉眼蜿蜒到脚踝,再顺着地板流到她身后的那双脚下。

喻复站在她身后。

他肌理分明的手臂探过来,按在从知知的雪背上,暖色调的氛围灯光下,冷白与小麦色的对比有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视线开始模糊,好像发生了地震,目之所及处都在心惊肉跳地晃动着。

烙印般的炙烫细细密密落在身上,热气把脸蒸得发烫发红,浑身肌肤也泛起粉色。

从知知已经没有力气站立,只能勉强靠在冰凉的瓷砖上,试图降低潮/热。

忽而,喻复把她抱起来,俩人面对面,所有反应都无处遁形。

好似碰到哪里,她的腰腹难以克制地颤抖着,好几秒,涣散的眼神才慢慢聚焦。

羞耻后知后觉漫上来,她咬着唇,有些难堪地撇过脸。

喻复似乎是她可爱到了,笑了一声,在她耳畔吐着热气。

“怎么今天这么有感觉?”

从知知躲开他,不吭声。

喻复“啧”了一声。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浴室内的水声也不遑多让,说不上来谁更穷凶恶极。

“我问你话呢知知,”喻复舔/吻着她的耳垂,“你怎么不说话?嗯?”

从知知有些受不了,缩着肩膀,细白的胳膊试图推开他。

喻复轻松把她两条胳膊攥在一起,压在墙壁上。

他脸色阴沉,忽而回想她和苏又黎站在一起的画面,心底的酸水像沸腾的铁浆,快将理智烧化了。

“我总觉得奇怪,知知,你和我做这种事,好像不是那么的心甘情愿?”

手指探/进她的唇里。

破碎的音调总算溢出来了。

喻复这才觉得畅快一些,脸上的阴沉也慢慢消退。

他忽然来了兴致,问道:“知知,你觉得,是苏又黎长得好看,还是我长得好看?”

他又拿出手指,换作掐着从知知下颚,迫使她张开唇。

见从知知不应答,他心情烦躁,动作更狠:“从知知,我在问你话,说话!”

从知知慢慢抬起双眼,眼底水汽弥漫,带着倔强。

见状,喻复低声骂了句。

“我一提苏又黎你就特别有感觉是吧?嘶——,放松!”

“你躲什么?告诉我,从知知你他妈究竟在躲什么?”

“你睁开眼睛看清楚,现在在你面前的男人是我!是我喻复!”

从知知终于受不了了。

她咬着牙带上哭腔:“喻复,你王八蛋!”

喻复笑起来:“你都这么说我了,我要是不王八蛋给你看看,岂不是对不起你这句话。”

从知知抬手掐他。

喻复丝毫没当回事。

她掐得越狠。

他也越疯越狠。

翌日,全屋管家自动打开了窗帘,提供晨起唤醒服务。

从知知缩在深色的被子里,昏睡不醒,露出来的臂膀和脖颈,布满星星点点的痕迹。

喻复已经起床,正站在镜子前打领带。

他看着镜子里安睡的从知知:“桌子上有早点,还有药。”

打开房门时,他到底是有些心疼,侧过脸,语气低沉道:“昨晚我有些冲动,我向你道歉……但是知知,你是我的女朋友,心里不应该装着别人,你应该好好爱我。”

门被关上了。

全屋管家按照指令,慢慢把窗帘合上了。

没多久,从知知睁开了眼。

身体酸痛,精神疲惫,再加上心中委屈,她睡不安稳,偶而入睡也是噩梦连连。

喻复走后没有把衣帽间关紧,一道微光从门缝泄进来。

她躺在黑暗中,盯着那道光,入了迷一般。

突然,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从知知伸出胳膊去摸索,她不太明白这个时候谁会给她打电话。

为了照顾母亲,她辞去了原画师工作,成了喻复的私人助理。说难听点,有吃空饷的嫌疑。毕竟喻复不在乎她是否工作,公司财务却不敢不给她开工资。

手机屏幕显示的电话号码很熟悉,但从知知一时没想起是谁。

她接了电话:“喂,你好。”

一开口,她吓了一跳。

嗓音嘶哑难听,好像扯着嗓子喊了一夜似的。

很难不被浮想联翩。

果然,对面的人沉默了。

从知知忍不住脚趾蜷缩,可这破锣嗓子,也无法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没多久,对面的人开口了。

“知知,这是我的手机号。”

从知知默默缩进被子。

对面是苏又黎。

怪不得她觉得这串手机号很熟悉,大学时她能把苏又黎的手机号倒背如流。

才过三年,她几乎都忘了。

没想到苏又黎毕业后一直没有换手机号。

不过也不奇怪,有钱人谁没几个手机号,更何况大学时苏又黎就开始接触苏氏集团,这个手机号可能链接着很多人脉。

就是不知道短短一夜之间,他从哪里得到了她现在的手机号?

从知知沉默着。

她感受着腰/臀的酸疼,昨夜浴室残余的激烈还在脑海中,但耳边却是苏又黎渐渐加重的呼吸声。

奇怪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心跳开始加快。

过了几秒,苏又黎没有催促,也没有开口,还在等待她回话。

从知知深呼一口气,嗓音还是哑哑的:“苏总有什么事吗?”

苏又黎回道:“我们相识那么多年,你要一直叫我苏总吗?”

从知知抓着被子边:“我现在有男朋友,我们最好还是避嫌。”

苏又黎笑了下:“我们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避嫌?”

从知知微微沉默。

苏又黎照旧等待,有种非要逼她承认什么的感觉。

四周寂静却并不平静,通过话筒和听筒,彼此的呼吸仿佛纠缠在一起。

这种亲密度,丝毫不亚于耳厮鬓磨。

从知知率先受不了,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努力呼吸新鲜空气。

她轻声说:“好吧,苏又黎,我承认我竟然还对你有感觉。”

“是我心虚,我怕多听你说几次话,魂就被勾走了。”

“但我有了男朋友,我不能对他不忠贞,我也不想让他误会。”

“所以我会尝试忘了你,而我们以后也不必见面,不必交谈,彻底避嫌吧。”

苏又黎没有说话。

从知知仔细听着,他那边似乎拉开了窗帘,又推开了窗户,风声通过话筒呼啸而来。

然后他说:“从知知,这是你的分手宣言吗?”

从知知微微茫然:“啊?”

“我们至今没有正式分手。”

风中,他的声音异常清晰。

“我找了你三年,从S城到M国再到A城,不是为了听你说你有了新的男友,想要忘了我。”

从知知微微屏住呼吸:“苏又黎,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苏又黎轻笑:“如果这是你的分手宣言,我不接受。”

说完,他没给从知知机会,挂断了通话。

嘟嘟嘟——

从知知把手机从耳畔拿开,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漆黑的屏幕。

然后轻轻捂住心脏的位置。

她怀疑自己可能遗传了母亲的心脏病,不然心怎么跳得这么快,这么不正常?

没几秒,她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脑子像一坨泡湿的棉絮,什么都想不清楚了。

直到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她才停止翻滚,凑过去瞅了一眼,是V信有新的好友添加她。

打开V信一看,验证信息那里写着“苏又黎”。

令她怔住的是,苏又黎的V信头像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从知知盯着这个V信头像,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暗示。

仿佛她的手指这样轻轻一点,就能当作这三年的蹉跎岁月没发生过,她就能回到对苏又黎还没死心的那个夏天,然后重续……

这时,手机上方又出现一条弹窗,是喻复的消息。

[喻复:起床吃饭了没有?如果早点凉了,别忘了在微波炉里面加热。]

过了两秒——

[喻复:微波炉会用吗?]

一秒。

[喻复:算了,你别吃了,也别动微波炉,我让人给你送新的早点。]

从知知放在“通过”键的手指微微一僵。

心都凉了半截。

她在干什么?疯了?

说好的再也不见苏又黎,也再也不会和他说话的。

她这是想干嘛?

从知知!做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喻复上着班还操心你的早饭问题,生怕哪点没嘱咐到位,你就发生了意外。

除了背着你养了别的女人,床上需求比较大,掌控欲特别强,什么事都要你听他的安排,控制你的穿衣吃饭和社交生活……什么最新款的衣服和包包,私人订制的香水和鞋子,华丽不失格调具备收藏价值的首饰,都应有尽有!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从知知慢慢坐起身。

她有时候恶心喻复的滥情和独断专行,有时候也很感激喻复。

他帮她摆脱债务的泥潭,还提供了优渥的生活,即使她偶尔情绪糟糕向他发泄,他也能包容谅解,体贴呵护。

……

最终,从知知放下手机,没有通过苏又黎的好友。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我还没和知知分手,所以喻复才是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