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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挪动拇指,看到被大拇指盖住的一个字。
阳。
她随手把名片放到了包里,开始看书。
…
约摸过了七分钟,一辆白车停在路口,车上走下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穿着立领长袖衬衫,墨绿色的。
他的手里拿了把长长的黑伞,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气质格外优雅。他头发有些长,带了点自然的卷曲,明明是个商业人士,却隐隐透着些艺术范,他留着不长的络腮胡子,浓密的眉尾处有颗小痣,眼眶深陷,鼻梁挺拔,轮廓立体,嘴唇薄而色浅,颇有东西混血的感觉。
“爬”了这么久,终于到了。
何信君没有看到林冬,他走向甜品店,推门进去,环视四周,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唇角微微上扬。
小张看到他的那一秒,怔了。
林冬正坐在角落里看书,何信君走了过去,坐到她的面前,她抬头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猜的。”
她没再说话,垂眼继续看书。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别吵。”
“……”他压低声音,“好好。”
小张又过来了,她面带喜色,声音里有些藏不住的兴奋与害羞,“先生下午好,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
“那您需要吃点什么吗?”
他侧目看她,“不用,谢谢。”
我的妈呀。
那一刹那她的脸就烫了,耳沿发红,发出软绵绵的声音,“不用客气。”
小张抱着餐单走回柜台,一路心神荡漾,到了柜台激动的跺脚,对另一个服务员窃窃私语:“看没看见!看没看见!好帅啊!”
“瞧你那花痴样。”
“太有味道了!”
“那是大叔诶,我可是喜欢小鲜肉的。”
“大叔多好!上了年纪的男人才有魅力。”小张哼一声,“啊你看到那女的包没?”
“没。”
“我在杂志上见过,念不出来名字了,好像超贵的。”
“这两气质一看就是有钱人,正常。”
小张啃了啃指甲,“诶,你说他们两什么关系?”
“那你去问问呀。”
“哎呀你讨厌。”小张推搡她一下,“能是夫妻吗?”
“年龄差的太多吧,这大叔看着怎么也得三十好几近四十了,这女的,呵,顶多二十。”
“不会是这女的被他包养了,情妇?”
“你怎么不说是他闺女。”
“……不是吧……”
……
林冬看着看着从包里掏出颗话梅剥开吃掉,也递了块给他。
何信君不接,“你少来,吃你的吧。”
林冬收回手,自己吃掉。
何信君朝她的书上看两眼,“少看这种东西。”
她不言语。
“没营养的东西。”
林冬翻页,间隙瞄他一眼,目光凉淡,“我喜欢。”
何信君用手指轻敲了敲桌子,修长的手指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不是所有喜欢的事情都是有益的,你要学会克制,与选择。”
“你闭嘴吧。”
“……”何信君无语的看向窗外,慢悠悠的叹了口无声的气,声音轻微,像是自言自语,“还是应该看点有深度的东西”
她听到了,“我看这个也挺有深度。”
何信君回过脸来,他手臂长,伸到林冬面前翻开书皮看了一眼,
“爆笑故事一百则。”
她推开他的手,懒得与他讲话。
何信君往沙发一倚,摊手慵懒的看她,似笑非笑,“还真是高深啊。”
林冬睨他一眼,“你不懂。”
他付之一笑,自言自语:“我不懂,我是不懂你这小女孩的情怀。”
“不过,这爆笑爆笑,你怎么一点也不笑的?”
“……”
“你看,还是深度不够。”
“……”
几分钟后。
林冬翻到了尾页,何信君说:“去看场电影?然后吃个饭?难得我有空陪你。”
她不吱声。
“或者跟我去晚宴?”
林冬合上漫画书,把它往桌边放了放,头靠着沙发,闭目养会神,“回家。”
“好吧,听你的。”
“我找了修水管的人。”她闭着眼睛,平心静气的说。
“修水管?”何信君忍俊不禁,“我没听错吧?”
林冬睁开眼,轻飘飘的瞄他一眼,眸色明澈,又略带慵懒。
“哪找的?”他微微蹙眉,眉眼里却全是笑意,柔柔的望着她。
林冬坐直了身体,“哪里用找。”
她往窗外看去,那个白背心正坐在路边,抬头,低头,抬头……
他在干吗?
林冬仔细去看。
在画画呀。
“在看什么?”何信君也看向窗外,并没有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林冬没有回答他,站了起来,“走吧。”
何信君跟了上去,“你找了什么人?那个词怎么说的?reliable.”
“靠谱。”
林冬刚出来,秦树阳就看到了她,他赶紧合上速写本,揣进包里,向她跑过去。他来到了她身边,看到了旁边的何信君,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不自在。
“就是这位。”林冬介绍。
何信君打量秦树阳一番,“你?修水管?”
“是。”
“看着年纪不大嘛,有经验吗小伙子?”
“放心吧,老手。”
“老手。”何信君点下头,笑了,“修坏了你可得负责。”
“不会的,修坏了不要钱,我再给修好。”
何信君拍了拍他的肩,“开个玩笑,别当真。”
秦树阳说:“没事。”
何信君拍了林冬肩膀一下,上了车,“走吧。”
秦树阳与林冬问:“现在走?”
“嗯,上车。”
“不用,我骑车就好。”
她望向他的摩托车,突然来了兴致,“这个速度很快?”
“……还可以吧,你开慢点我能跟上。”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那我去推车。”
“嗯。”
他转身走了。
林冬也转身,刚要上车,又回头,淡淡的叫他的名字,“秦树。”
他回过身来。
“秦树。”
“是秦树阳,你少叫一个字。”
林冬远远的看着他,突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
“别跟丢了。”
“好。”
…
车开了两分钟,林冬闭上眼休息了。
何信君看了眼腕表,看了眼她,“小冬,以后你不许乱找人,况且是要往家里带的,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吗?”
她没有说话。
“尤其是男人。”
“这回是我在身边,外加给你面子。”
“听到没有?”
无声。
“跟你说话呢。”
“我知道了。”
他停顿了几秒,又说:“这趟回来找东西,免不得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你一个小女孩涉世未深,哪知道人心险恶,这样随便信任别人早晚会吃亏的。”
“我是跟你很严肃的说,你别当耳旁风。”
她仍闭着眼。
“我是管不了你了。”
“你怎么突然那么啰嗦。”
他去摸她的脑袋,一脸宠溺,目入秋河,淌尽了温柔。
林冬闪躲过去,“别碰我。”
“谁叫我每天像带孩子一样,哄着这么个小祖宗。”何信君收回手,喟然长叹,不管生意场上如何的叱咤风云,一到了她这里还是会变得束手无策,他苦口婆心道,“玩了那么多天,也该干正事了。”
林冬吱都没吱一声。
“听到没有?”
林冬突然睁开眼,转头看了眼后头,秦树阳骑着摩托车跟在后头,落的有些远了。
她对司机说:“开慢点。”
“好的。”
“你怎么找了个这么年轻的。”
“顺眼。”
她突然问他,“你开过那种车吗?摩托车?”
“怎么可能。”
“那你回去后买一辆。”
“……”
“感觉很酷,很好玩。”
“你审美有问题。”
林冬不语。
“以后不许和这类男人接触。”
“为什么?”
“不许就是不许。”
……
车开了四十多分钟,远离了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繁华市井,他们来到了偏远的郊区,一路上风景甚好,青林细流,百草丰茂,人迹罕至,格外僻静。
前日雨味未散,深林里密不透隙,仍然漫着淡淡的雾气,
所谓“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
那是个古旧的老宅子,颇有古镇景点的味道。
这前后左右几里,就这么一处房子,临着连绵的矮丘,格外清凉,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秦树阳把摩托车停在宅子外头,被领着进了宅门,他心里感慨,好大的一个宅子。
林冬在最前头走着,顺着青藤蔓蔓的长廊直至尽头,拐了入一条长廊。
何信君带他走去相反的方向,蜿蜒曲折的几条廊绕过去,越往里走越气派。
这老宅虽说看上去有了些年头,却一点也不破,高墙大院,青瓦白墙,青褐石板,庭院中山石松花点缀着,还有一块石桌,围绕着三个石凳,上头刻了花纹,光是前院看上去就格外清雅。
再往里走,能看到雕花的木窗,窄长的檐下木椅,一池清塘上飘着几片绿叶,被风带的摇摇晃晃,主楼有两层,二层四面通风,只有几根柱子支撑着,像是赏景用的。
果然是大户人家。
何信君带秦树阳进了厨房,这宅子自外头看来是古香古韵,里头却与现代陈设大同小异,应该是被后期装修过。
何信君指了指水池,对秦树阳说:“你看看,不通水了,之前还好好的,昨晚突然坏了。”
“好。”
何信君说完就走了,到门口又掉头说:“修好叫我,还有一处。”
“好。”
秦树阳开了水龙头放水试试看,水迟迟不下去,八成下头的管道堵了,他把接口处拆开,找来工具捅了捅,两三下戳通了,水呼啦呼啦的漏下去。
完事了。
他摇摇头,无奈。
这两好汉,还真是一点生活能力都没有。
秦树阳洗了洗手,走了出去,他看着弯弯曲曲,廊廊相通的道,突然愣了愣。
哎呀,刚才一直赏风景,忘了记路。
我在哪里?
我从哪个方向来?
我该往哪走?
秦树阳瞎摸着,转倒是转了出去,却不见了那两人,他站在院子里,叫了声,“先生。”
没人应。
“先生。”
阵阵回声。
死一般的寂静。
他不喊了,这么大院子,喊了他们也听不见。
况且,这小夫妻,指不定正在干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