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协议

南楠在陈嘉平那里待了小半天,等带着小黑打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随手打开灯看了看客厅墙上的钟,晚上八点多一点儿,陈松北半小时前给她发过一条微信,说他八点半左右会到家。

把小黑安顿回房间,她就换了睡衣待在卧室里没出来,过了有一会儿,客厅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

呼吸一滞,南楠赶紧放下手机从床上爬起来小跑出去,正巧撞见陈松北关上房门转过身来换鞋,四目相对,南楠有点尴尬地冲他笑了下,“你回来了。”

“恩。”陈松北淡淡地应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比起南楠这个外来者掩饰不住的紧张无措,自己的家突然有了另一个异性的存在,他却反倒淡定得很。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怪。

南楠在心里小声嘀咕着,就在她不知道两个人的对话是就此终止,还是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陈松北突然开了口:“南楠,这双拖鞋是给你准备的。”

“…啊,谢谢,但是我自己也…”

南楠想解释说没穿是因为自己也准备了拖鞋,但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脚上光溜溜的,哪有什么拖鞋。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在听到开门声时过于紧张,导致忘了穿鞋就跑了出来。

此时此刻一双细白的脚孤零零地站在地板上,脚趾紧张地蜷缩着,南楠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凉,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尴尬地想要转身回卧室穿鞋。

陈松北见状直接弯腰拿起玄关处的那双米色拖鞋走到她身边,半蹲下身子把拖鞋放到她脚边,“先穿上吧,地板凉。”

两个人的距离突然变近,陈松北低着头和她说话,周身的气流卷起细微的风,激得她腿周的细小汗毛都竖了起来。

“哦…好。”南楠的耳根腾得一下变红,身子不自觉地后退小半步,在陈松北起身之后快速穿上了拖鞋。

“你吃饭了吗?”见她穿上鞋,陈松北边脱了外套边问。

“没。”南楠下意识地回答,显然还没从刚刚的窘境中缓过神来。

“我这几天都没怎么在家,冰箱里也没什么食材,简单煮个面吃可以吗?”

“可以…”

“那好,你先在客厅等一会儿,我很快好。”

像是收到绝对指令的机器人,南楠机械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盯着陈松北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开始一阵阵发蒙。

不是。

他们两个人怎么就要一起吃饭了?

这不太对吧?

南楠在客厅待了大概能有五分钟,看见陈松北端着两碗面转身走向餐桌,她立刻起身过去想要帮忙端一下,却被拒绝,“南楠,你去橱柜里拿两双筷子。”

“…好。”南楠赶忙去厨房拿了筷子,折返回去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南楠把其中一双筷子递给陈松北,然后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她低头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那碗,简单的蔬菜汤面,上面还摆着一个形状完整漂亮的荷包蛋,汤看起来很清淡,闻着却特别香。

“先吃饭。”陈松北见她一直没动筷子便说道,“吃完我们再讨论其他事情。”

面的香味一阵阵扑鼻而来,南楠也确实有点饿了,这一天除了在陈嘉平那吃了些零食,也没正经吃上一顿饭,她没再纠结,应了一声拿起筷子。

等两个人都吃完,南楠主动提出要去刷碗,但这次她没给陈松北拒绝的机会,只说:“你做了饭,我去刷碗,这样才公平。”

陈松北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几秒,脸上突然浮现出极浅的笑意,那抹笑容在暖色的灯光下一闪而过,南楠拿着碗筷,恍惚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就在南楠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打算直接去厨房洗碗的时候,陈松北才说了一个好字。

南楠松了口气,拿着碗筷去厨房快速地收拾干净,等她洗了手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陈松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她,电视开着,里面放的是她看不懂的财经新闻。

南楠直接走到他面前,“陈松北,我们聊聊吧。”

陈松北抬头看她一眼,顺便把电视按成了静音,“坐下聊。”

南楠默默坐到沙发的最边上,稍显局促地开口:“就是,可能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要住在一起了,为了避免日后发生摩擦或者其他一些不可控的事情,我想先提前问问,你平时对…室友有什么要求吗?”

南楠本来是想说我,但犹豫之下又觉得说出来会怪怪的,他们现在这种关系,还是用室友来形容更贴切。

谁知陈松北沉默两秒后却说:“你也说了有些事情是不可控的,即便是列出所谓的条条框框,该发生的也注定会发生,你说是吗?”

低淡的声线让人心尖一颤,南楠下意识抬头和陈松北对视一眼,又立马错开视线,“…那每个人的作息和生活习惯也是不同的,提前沟通,总是能避免这些矛盾发生的。”

“那你会做饭吗?”陈松北问她。

南楠愣了下,点点头,“会做一些家常菜。”

“那好,我这个人平时作息比较规律,三餐也基本都是按时吃,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都是自己动手做,现在你搬过来了,公平起见,我们就轮换着做饭怎么样?”

“呃。”南楠有点迟疑,陈松北的要求并不过分,因为她平时也不怎么喜欢订外卖的,只要有时间都会自己动手做,便宜又干净,现在两个人住在一起,家里又只有一个厨房,各做各的饭也确实会有点奇怪,但她日夜颠倒的作息时间可能会让这件事情实现起来有些困难。

见她一直不说话,陈松北也不打算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她:“不愿意?”

“那倒没有。”南楠摇了摇头和他解释,“相亲的时候我有和你说过的,我现在在酒吧做驻唱,这个职业性质有点特殊,工作时间基本都在晚上,所以我每天回到家的时间都会比较晚,作息时间也不太规律,对于你的要求我是没有异议的,但我没法保证,只能说尽量做到。”

说完,她有点忐忑地观察着陈松北的反应,想着自己刚刚的语气是不是有些强硬了,毕竟自己一会儿还有求于人,闹僵了可就没得谈了。

但陈松北面上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听完也只是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南楠有点拿不准,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陈松北似乎是察觉出她的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如果你有什么要求的话也可以直接说,我尽量做到。”

这人,用她的话怼她是吗?

但他都这样说了,南楠也就没再憋着。

“是这样的,就是,我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养了一只猫,现在我搬到这里住,肯定是要带着它的,希望你能接受。”

与此同时,原本从回来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南楠房间里的小黑,像是听到召唤一般,跳下床用自己的爪子扒开了虚掩的卧室门,在南楠说完这句话之后适时地喵了一声,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

但它也只是在卧室门口朝客厅的方向蹲坐着,并没有走过去,就像是知道这里还不是它的家一样,乖巧得像个鬼精灵。

见陈松北没说话,南楠又补了句,“你放心,小黑它很乖,不拆家不乱叫,我也不会让它打扰到你,我会很勤快的铲屎,保证你不会在家里闻到其他味道。”

“小黑?”看着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一团黑色,陈松北从沙发上稍稍直起身,慢悠悠地重复了下它的名字,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南楠:“对!”

小黑:“喵?”

南楠:“…”

“小黑。”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陈松北有些玩味的又重复了一遍它的名字,只不过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喵。”感受到肯定的召唤,小黑站起身朝客厅走了过来,它径直略过南楠,嗖得一下跳到陈松北的手边打起了呼噜。

南楠:“??”

陈松北顺势摸了摸小黑的头,“它好像很喜欢我。”

“…是啊。”南楠略显尴尬地附和,“你们还挺有缘,小黑很少这么亲人,平时连我妈它都不怎么搭理的。”

结果现在却在陈松北面前这么谄媚,她突然觉得,这白眼猫不要也罢…

“南楠,我们什么时候领证?”

“啊?”

上一秒两个人还在聊猫,下一秒陈松北就换了话题,思绪断档,南楠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讶地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南楠那一瞬间迷茫的表情取悦到了陈松北,他原本冷淡的脸上突然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缓缓开口,嗓音清润:“你的猫很可爱,我没有不接受的道理,既然我们双方达成一致,所以我问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我不知道,有点突然,这也要看——”

“明天怎么样?”

南楠还是有点懵,陈松北却没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抬手拿起桌子上的日历推向南楠,示意她看。

“六月二十一号。”

“宜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