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靠近(10)

沈星是在茶水间找到顾明绰的,他又在磨咖啡豆。

同样一身黑色的装束,同样的专注....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嘴角噙着一丝笑,看起来心情不错,并且第一次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到来。

“来了。”他侧过脸,神色柔和,如同被和煦春阳吻过。

“嗯。”沈星敛下尴尬的情绪,走近他。须臾,在他面前站定,把胡亚均给的两个信封双手递到了他面前。

顾明绰暂停手边的事儿,接过信封,

“是什么?”

沈星解释:“maple的演唱会门票,四月二十六号那场。均哥让我带给你的。”

顾明绰的手悄悄收紧,信封面上显露出的凹痕。

好在沈星并未察觉,兀自说着,

“为了这事儿,今天早上专门让我回了趟公司。”

说完,顾明绰仍然没反应。

他似乎陷落到某中情绪中,怔怔的看着信封面上的花纹。

“顾老师?”沈星轻声喊他,猜测他的想法。“你要是没空的话,不去也没关系的。”

顾明绰蓦地回神:“有空,只是没想到会收到这么珍贵的礼物。”

有些话没说,也不敢说。

maple的演唱会,只要他行程允许的,他每一场都会去。就算需要跨过千山万水去到国外。

每一次,他都像个普通的粉丝掐着时间抢门票。时常经历秒空,最后只能舔着脸求助燃哥。在此刻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收到沈星亲手送来的演唱会门票。

幸福骤然袭来,几乎将他灭顶。

又怎么可能没空呢?

沈星轻笑:“那就好。”

顾明绰的目光停在她眼中的那抹蓝上,“谢谢,我会转交给燃哥。要咖啡吗?当作谢礼。”

沈星没有拒绝。

几分钟后,她从顾明绰手中接过了泛着清甜奶香的热拿铁。送至嘴边时,忽然来了一句:“我来时看微博,手滑点赞了你的热搜相关。如果.....”

沈星想道歉,她虽不是故意的,但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顾明绰。不想顾明绰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掐断了她的道歉,

“没事,我不介意。”

“正常人际交往不是吗?”

沈星望着他笑笑,心中释然不少。

“嗯。”

捧着咖啡杯凑到唇边轻啜了一口,有些无奈的说道,

“做艺人,真的不自由,一举一动都会被关注,无所遁形。”

顾明绰嗯了一声,“但没有这种关注,我们也走不到今天。”

任何东西都是双面的,就像水,可载舟,也可能覆舟。

“看开一些就好。”

沈星十指交叉环住瓷杯,目光柔和的注视着顾明绰,

“顾老师都是怎么说服自己看开的?”

顾明绰勾起嘴角,沉吟片刻,随后说道,

“每回想不开的时候我都会对自己说:顾明绰你知足吧,没有这些关注,你可能就没电影演了。就算有,票房也可能只有三五百。你确定自己能受得了吗?”

“你呢,可以问问自己,如果演唱会场馆里只有三五个人,受得了吗?”

更重要的是这个圈子里有她,为了能看到她,他能妥协和付出的没有底线。

影帝的感染力太强,他的话音还未落全,沈星的脑海中就倏然铺开了一张画,maple五人站在偌大的舞台上,可容纳万人的场馆内只有稀寥的几个人。

那场面足以致郁。

顾明绰看着忽然沉闷的姑娘,眼尾笑意蔓延,浅淡却旖旎。

“能看开了吗?”

沈星嗯了一声,轻声道:“这么一想,失去一些自由也是值得的。不过界就好。”

柔亮深邃的蓝眸中多了几分莫名的神采,全是因顾明绰而生的。

随着接触增多,她发现顾明绰其实是个温暖又通透的人。特别是他笑的时候,冷清的黑眸被点亮,世间万般美好,都不及那抹光亮。

...

沈星点赞顾明绰的影响还在持续发酵。

当天下午,母亲Katherine现身凯撒酒店,同圈子里几个贵妇太太约下午茶。

期间成通创投的张太忽然问她:“小公主是不是谈恋爱了?这会儿还在热搜上挂着呢。”

Katherine轻抿了一口凑到嘴边的咖啡,才笑道:“是吗?她还没跟我说。男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旁人嘴里听到女儿的恋爱传闻,Katherine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如果硬要说点变化,大抵就是眸色稍稍深黯了些。

听Katherine问及男方,张太的眉宇间染上了一丝莫名的神色。

犹豫了片刻,才道:“Kk,我也是听说的,你听听就过了。这还没影儿的事,可别恼了星星。”

Katherine颔首。

张太开始说:“男的叫顾明绰,演电影的。我看家里的小辈在群里说挺红的,就是....”

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傅海屿的母亲侯宁略显急躁:“有什么说什么,支支吾吾招人烦。”

席间其他人差不多都是这意思。

张太若有似无的打量Katherine,发现她没什么情绪波动,讪笑了一声,接着往下说,

“我专门去看了,小伙子长得还挺标致,就是这家庭太复杂了些。他以前住在永寒里那个平民窟,母亲烂赌,父亲不详。”

“我这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真舍不得星星跟这种人扯上关系。多漂亮矜贵的一小人儿,疼都不够,哪舍得她去那样的人家遭罪?”

“我听家里的小的说:两人都有couple粉了,遍布各大新媒体平台。天天扒细节和互动,说是什么糖。这对星星能好?你可得注意点儿,Kk。”

张太这些话当真是没半点坏心,在她看来,沈星就是帕米高原顶端的白雪,洁白无瑕生来炫目。而顾明绰就似污水草芥,是完全配不上沈星的。

是想,她都觉得膈应,所以想劝。

侯宁默默听完,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她的海屿万里挑一,又痴心喜欢星星多年,到头来还比不过一个来自永寒里的戏子。但这些话她不方便对Katherine说,只能装哑。

“注意什么?你说的热搜我早上看了,星星就是给人点了赞。这就成有牵扯了?星星是个大姑娘了,她有交朋友的权利。”

“婷儿也就是让Katherine注意点儿,没毛病。娱乐圈那地方出了名的脏乱差,能出什么干净的人?星星那是有人护着,不然你看看!”

...

其他几位太太也都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各是各的。

Katherine耐心听完,才笑着道,

“我替星星谢谢姨母们对她的关心,但星星已经长大了,她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想法,我和老沈信任她不会干预她。”

即便她真的爱上了一个从平民窟出来的男孩子。

她仍会信任她,支持她的选择。

“Kk,你和老沈爱女心切,自然是什么都能接受,但沈老他们呢?”

沈家可不是就一个星创集团那么简单,财富深不见底,政商界人脉甚广。

沈熙松虽是沈家二少,不能继承家族祖业。但早些年,沈老的一则访问见报。当时他就说:沈家主产业归老大沈熙柏,其余的流动资金和固定资产大都给沈熙松。

尽了最大的可能端平一碗水。

圈子里一阵哗然,有熟人向老爷子问及这事,沈老认得相当干脆。

他说:“我让儿子受委屈,都不能让我的小星星受委屈,我不会给外人碎嘴她的机会。”当时大伯沈熙柏也在身旁,听到小星星三个字顿时面露慈爱之色,插话道:“三代就这么个小公主,怎么宠都不过分。”

由此可见沈星在沈家的受宠程度。

这种情况下,她再喜欢,沈老也不可能点头。

Katherine仍然笑着,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挑动她的情绪,

优雅沉静:“这就要看星星自己的本事了。”

在Katherine看来,只要星星有心,什么都不是事儿。

老爷子会妥协,熙松会退让.....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会比星星的幸福更重要。

...

临江公馆

傅海屿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十点。侯宁还在厅里看电视,听到声响倏然起身,走出沙发往厅里走。须臾,挡在了傅海屿面前。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不干脆明天早上再回来?”侯宁面有愠色,就差把恨铁不成钢几个字大写加粗刻脑门上了。

傅海屿走近母亲,无奈道:“妈,我是真的忙。”

侯宁一听这话,更火了,声音不知不觉染上厉色:“忙忙忙,再忙下去我未来儿媳妇儿就要没了。”

侯宁是真的喜欢沈星,家世学历模样样样拔尖儿就不说了,还是混血儿。试问哪家长辈不想抱两只混血萌娃出门溜达?

反正她是想得心疼了。

可眼前这个不成气的东西,还是温温吞吞不紧不慢的。

“你看了网上的热搜吗?听说星星最近和一个叫顾明绰的男明星走得很近?今天你张阿姨和Katherine阿姨聊了这事儿,她的态度很宽容。再这么下去,我怕.....”

“两人一个圈子,见面机会多共同话题也多。现在确实没什么,但时间久了呢?那时候还有你什么事儿?”

一句连着一句,侯宁将心里的担忧和怨气毫无遮掩的摊在了傅海屿面前。

傅海屿早间就知道了,缓了一天,以为已经压下了情绪。被母亲这么一激,他发现这一日的冷静自持都是自欺欺人。

他眸色微冷,大手抚上母亲的背脊,温声安慰,

“妈,你是太在意星星了才会动气。但是热搜是娱乐圈的常规操作。星星那么红,根本避不开。以后还会有,不断地,您气得过来吗?”

说话时,将人带到了餐厅,扶着她坐下。

自己去洗手,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杯温水。

他把水搁到侯宁面前,道:“以前,星星和顾明绰还传过不合,好些年呢!”

傅海屿说这些,只为让母亲知道一个热搜说明不了什么。

一天一个样,根本没必要在意。

重要的从来是沈星怎么想。

“算你有理。”傅海屿的话令得侯宁的神色缓和了些许。“但这不是你放松的理由。要加把劲儿,让妈妈早点喝到媳妇儿茶。还有,顾明绰家里的情况光是听我都胆颤心惊的,你看紧点儿,不要让他沾到星星。”

傅海屿从善如流:“放心吧,一直看着呢!”

“那你赶紧上楼休息。”聊完了正事儿,侯宁开始心疼儿子了。“要喝汤吗?等会儿我给你热热送上去。”

“不用了。累了,想早点睡。”

“那赶紧的,明早让阿姨给你做点好的。”

“嗯,谢谢妈。您也早点休息。”

...

哄好了母亲后,傅海屿离开。

转身的那一霎那,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尽,眼中寒意横生。

回到房间,房门紧闭,隔离出一片静谧私密的空间。他的不甘和忐忑突破禁制,疯狂的绞杀着他的理智,最烈性的伏特加都镇压不了。

半晌,他打给助理。电话接通时,哑声吩咐,

“明天早上的行程推后或是取消,我有其他事情。”

...

第二天天还没亮,傅海屿起身前往森波拉森林公园。

他想,有必要和顾明绰碰一次面。

从最近的态势和陈卿传的话,顾明绰绝对别有用心。

但他配吗?

早上九点,早间的录制开始。

节目组要求分组讨论第一轮竞演的创意,每一组需选定一位导师旁听给予意见。maple第一顺位,明娅想都没想就选了顾明绰。

主持人许珉笑她:“为什么?顾老师歌谣界查无此人,可能帮不到你们。”

明娅笑着回:“但顾老师挑剧本的能力很强,他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市场需要什么,没准儿能提供不一样的意见。”

这理由让人无从反驳。

许珉转向顾明绰:“被队长这么夸,顾老师你什么想法?”

顾明绰忽然朝着maple众人浅鞠躬,“谢谢队长信任,小的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一句小的,逗得众人爆笑。

明娅连忙上前,恭敬低头同他握手,

“前辈,请多多指教。”

陈先和却在这时cue沈星:“星星,你满意队长这个决定吗?”

沈星循声对上他的视线,眯眼笑,

“不满意的话给换吗?”

陈先和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许珉抢白,

“ace想换人呢,顾老师您有什么想说的?”

明目张胆地搞事情。

顾明绰下意识看向沈星,眼中的笑意还未散,光影氤氲,晃到了她的眼。

不一会儿,他再度开口,声线明净。

“星星,请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得很好。”倾尽全力守护,不惊不扰,直到这一世终了....

他说这些话时神色明亮,嘴角也噙着笑。

沈星却在这一瞬感觉到莫名的伤感,她仿佛看见那日他曾演绎过的少年站到了她的面前,温柔却笃定的摊开了自己所有的底牌。

猝不及防,她听到自己说:“欢迎顾老师加入map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