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江崇煜欣赏了一会美人风情,哈哈大笑着抱她下来,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那美人感受着男人宽阔壮实的胸膛,又看着他这张月光下棱角分明的俊脸,爱得不行,还没进房间,就热情地解开他的衣衫。
比之青楼女子还放/荡。
甜腻的香吻也落了下来。
江崇煜躲开了,把人往软榻上一丢,脸色骤然变得冷冽:“一旁待着。”
他去浴间洗漱。
出来后,穿着墨金色的丝绸睡袍,长发湿漉漉垂下来,冷白的脸,狭长的丹凤眼,薄唇峭鼻,若非胸前平坦,必被误认为是个出浴的美人。
“大都督——”
真正的美人侧躺在床榻上,撩开本就清凉的裙子,露出了修长笔直的美腿。
还美人蛇一样扭动着撩人:“大都督,快过来呀——”
江崇煜过去了。
却是卷吧卷吧被子,连人带被子把她丢回了软塌上。
“我说了,一旁待着。”
他皱眉不悦,喊人重新整理了床铺。
美人明白自己被嫌弃了,蹙眉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原来大都督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喜美酒,爱美人。”
江崇煜没接话。
等人整理好床铺,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
美人不甘心,又爬了过去:“大都督,您是不是忘了我来这里的原因?”
江崇煜自然没忘。
户部尚书段成彰在给他的粮草里掺杂了霉粮,致使无数士兵吃坏肚子,差点影响战事。
如今他回朝,段成彰怕此事泄露,可不得孝敬他些好东西?
只他多虑了。
他回朝前,就打听清楚了:段成彰的女儿入宫为妃,正是得宠的时候,还怀了龙胎,此刻抖落出这事,并不是明智之举。
尤其他是草根出身,八年时间才爬到这个位置,在朝中又无根基,跟他闹掰,又不能把他拉下台,下次出兵打仗,他动点手脚,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你回去说,三万两黄金,下不为例。”
“是。”
美人得到想听的答案,盈盈一笑,也不故作风情撩人了。
她穿好衣服,回了软塌,盖好被子,闭上眼睡了。
世界安静了。
江崇煜本就喝多了酒,没一会,就沉入了梦乡。
他在梦里又回到了那片幽僻穷苦的山村。
“吱呀——”
江崇煜推开了那扇破旧不堪的栅栏门子。
院子还是和他离开时一样,虽然干净整洁,但四处昭示着一贫如洗。
他推开屋门,母亲白氏正坐在木墩子上,一脸怒气。
“跪下!”
白氏相貌普通,个头也小,黑瘦黑瘦的,像是村口土地公公的泥土雕像。
她年纪轻轻守寡,家里没了顶梁柱,只能为母则强,性格变得更加泼辣,一言不合就是打骂。
江崇煜从小顽劣,没少挨打,这会身体比脑子听话,立刻就跪下了。
“扑通——”
他跪在凹凸不平的泥灰地面上。
白氏拿起那根久违的藤条,有他大拇指粗,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狠狠抽在他背上。
江崇煜行军多年,早已习惯了刀伤疼痛,可这藤条打上去,还是让他疼的嘶嘶抽气。
“你这个不孝子!八年不回,音讯全无,是忘了老娘了吗?”
藤条一下又一下。
伴着白氏的声音:“回来!给我回来!你这不孝子!小年在等你!回来!快回来娶她!”
江崇煜听到小年,一抬头,果然看到郁小年在一旁站着,还是十岁时的模样,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一身补丁衣裳,补丁上绣着一个个小元宝……
“煜哥哥,我又饿了。”
郁小年冲他嘿嘿笑,咧开的嘴,豁了几颗牙,口水顺着下巴掉。
“煜哥哥,你快回来娶我啊。”
她忽然朝他跑来,黑黢黢的手指,指甲里塞着泥土,上面还有半截被她掐断的小蚯蚓。
她应该刚刚挖了蚯蚓喂鸡。
她也发现了手上的蚯蚓,提溜着蚯蚓问:“煜哥哥,快来,我们烤蚯蚓吃吧?”
“啊!郁小年,你别过来——”
江崇煜惊叫着从梦里醒来。
他做了噩梦,吓出一身的冷汗。
还有些想吐。
似乎嘴里还有泥土的腥臭以及蚯蚓的……
不能想!
“呕——”
他趴在床头,吐得昏天暗地。
一双手忽然落到肩膀上。
江崇煜拿起枕头下的长剑,就想击杀——
“大都督,是我。云俏。”
是户部尚书送给他的歌女。
江崇煜反应过来,拽下她的手,拿剑抵着她的肩头,让她离远一些。
那剑没出鞘,并不能伤人,但用力抵着,也很疼。
云俏后退两步,轻声询问:“大都督,您还好吗?做噩梦了吗?”
江崇煜没说话。
事实上,这样的噩梦,他连续做了三晚。
这已不能侥幸说是偶然。
母亲在梦里说他不孝,让他回去娶郁小年,娶是不能娶的,他堂堂大都督,怎么能娶一个丑陋无知的村姑?
但放着不管,也不行。
天天被母亲在梦里这么骚/扰,他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罢了。
躲了这些年,也该回去解决郁小年这个烫手山芋了。
可怎么解决呢?
江崇煜想了一夜,最终决定回去给郁小年一笔钱,再帮她说门亲事。
如此,也算是绝了这段孽缘。
鸡鸣狗叫,天色大亮。
云俏用清水洗了把脸,看着水中自己美丽的倩影,嘴角微微一扬,在那些歌女中间,她的容貌,可是数一数二的。
可惜,江崇煜是个武将,一点不懂风情!
“云俏姑娘。”
身后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喊她。
云俏婀娜回身,果然是江崇煜。
“大都督——”
云俏娇媚行礼,关心道:“大都督昨夜梦魇,可还好?”
江崇煜不似在卧房那般冷漠,牵起她的玉手,轻轻抚摸:“战场上厮杀惯了,有太多血腥入梦,即便已经回朝,还是经常梦见沙场种种惨境。”
说着,他的食指勾起云俏的下巴,柔声道:“吓到你了吧?”
云俏是个心思灵巧的,见他如此,也算明白了:这大都督就是个喜好伪装的,卧房里面一套,卧房外面又是一套。
而他为何伪装?
细想一下,也明白,官场之上,谁还没几副皮囊呢?
只想他是武将,本以为是个糙汉,原来也是粗中有细的。
怪不得能年纪轻轻做到大都督的位置。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话传到就是了。
云俏努嘴,瞬时满面委屈,我见犹怜:“嗯,可是吓坏妾了呢。”
江崇煜配合地拍拍她的肩,算作安抚,继续说:“一旦从军,就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人恐怖,梦也恐怖,所以有三万两黄金压惊,我跟将士们都甚是感激段大人。”
他话中有话。
云俏听得懂,嫣然一笑道:“大都督放心,云俏明白的。”
没有过多缠/绵。
云俏收拾好后,含情脉脉,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那依恋的神色,仿佛昨夜度过了一个难忘的销/魂之夜。
近卫裴凛川见云俏离去,走到江崇煜面前,拱手道:“大都督,有消息了。”
江崇煜正被下人伺候着洗手,闻声抬头,也不说话,等他下面的话。
裴凛川没让他等太久,估摸着他的脸色,继续说:“今日上午,谢小姐会去华龙寺为祖母祈福。”
谢小姐是太傅之女谢晚凝。
江崇煜回京后,成为朝中新贵,不少人想跟他结亲。
其中还有人把他推荐给太傅谢之运做乘龙快婿。
虽是玩笑,不想,太傅一口回绝,还说:“官职再高,也是武将。时有战乱,刀剑无眼,朝不保夕,我怎能将宝贝女儿嫁给这样的人?而且,他江崇煜虽是二品大都督,但骨子里仍是一土包子,乡野村夫,怎能配上我能文能武的女儿?”
这话兜兜转转传到了江崇煜耳中。
江崇煜自觉不是小气之人,谢太傅爱女心切,他也理解,但他从中看到了机遇。
谢太傅说的没错,他一新封的武将,在朝中毫无后盾,更无根基,想要守住手中的权力,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结交权贵,巩固自己的势力。
而太傅谢之运,两朝元老,更是太子之师,当今圣上也对他十分倚重,万事与他商量,百官敬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若他有谢太傅庇护,大都督的官位,只是个开始。
江崇煜野心勃勃,便是奔着锦绣前程,也要把这位谢小姐娶到手。
更何况,听闻这位谢小姐才貌双绝,还习得一手好剑术……
“去准备。我今天去华龙寺为母亲上香。”
他吩咐着,心想:倒是巧。母亲近来常常托梦,他也该去华龙寺为她上柱香。
华龙寺
香火旺盛。
众多善男信女前来上香。
今日又逢初一,通往华龙寺的山道上行人、车马络绎不绝。
江崇煜的车马镶金嵌玉,最是豪华。
他行事高调,铺张浪费,在那些官员眼中,就像个暴发户。
连皇上都有耳闻,却是赐他更多金银。
这会他的马车呼啸而去。
远远甩下了一辆素雅的马车。
马车内
几个贵女们闲谈着:
“那位是江大都督的车马吧?”
“江大都督生的好,人也魁伟,多年来立下赫赫战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就是审美俗气了些。”
“哈哈哈,晚凝姐姐这么说,是动心了?可惜了,谢伯伯都回绝人家了。说的话还很难听呢。晚凝姐姐怕是没机会了。”
“我倒不觉得,今日晚凝姐姐来上香,那江大都督也来上香,有那么巧的事?”
“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有点猫腻呢!”
……
贵女们围拥着谢晚凝,说着打趣的话。
谢晚凝听得面红心跳,忍不住撩了车帘,看着远去的车马。
江崇煜不久就到了华龙寺下。
他跳下马车,踩上长长的台阶,直奔了主殿上香。
主殿
和尚们敲着木鱼,念着佛经。
他瞥一眼,收回目光,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心里喃喃着:“佛祖在上,信徒江崇煜,求佛祖保佑我今日之事一切顺利。另,母亲在上,恕儿子不孝,不能答应您娶郁小年为妻,儿子心中已有良配,希望您在天之灵,也保佑我心愿得偿……”
话音才落,身边似有阴风吹过。
他隐隐听到了熟悉的怒骂声:“逆子!逆子!我们小年哪里不好了?你贪慕权贵,忘恩负义,不孝不悌,简直枉为人……”
作者有话要说: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何思澄《南苑逢美人》